第22章 相柳与洪江（1/1）

快到辰荣军驻扎的军营时，张一箬有些紧张，不由自主地揪紧了裙摆，相柳见她这样打趣道：“怎么？害怕了？现在反悔可来不及了。”

“没反悔。”她看向相柳，对方已经戴上了银白色的面具，两缕发丝随风飘扬，俨然像是一个不问尘世的谪仙。

呵，相柳轻笑一声，他一眼便看出她肉眼可见的紧张和不安，这是做了什么事这么心虚，他更加怀疑她是不是西炎和皓翎的奸细。

他们在一片山林里落了地，相柳抬脚在前面走着，张一箬默默跟在身后，毛球变幻了身形变成小小的一只停留在相柳肩上。

他们还未走多远，相柳突然停了下来，张一箬心神不宁地走着差点撞在他的后背，“怎么停了——”

话音未落四周的树林里就突然出现一群手持刀剑的士兵将他们团团包围。

“什么人！”一个带头的领卫大声喝道，“这里是辰荣军的地盘，难道你们不知！竟敢擅闯！”

“在下九命相柳求见洪江大将军。”相柳站在原地不卑不亢地报着名号。

“九命相柳？”那人纳闷地重复了一遍，随即惊讶地喊道，“海底妖王九头蛇妖？！你找洪将军干什么！”

“你自去通报便是，我在这等着。”相柳不想跟他废话，索性转了身不再看他，面对着张一箬。

那人看他没想出手的样子，只好差了人回军营通报，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干等着。

“你确定他们会放你进去？”张一箬忍不住悄声问。

“不确定。”相柳摇摇头，她扯了扯嘴角，还以为他很有把握呢。

很快报信的人就回来了，他跑到那个领卫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他脸色莫测地皱了皱眉，对相柳两人说道：“将军同意见你们，跟我来吧。”四周的士兵放下了武器跟在他们身后。

相柳和张一箬跟着领头的士兵穿过茂密的树林，走完七拐八弯的一段小路后眼前出现了一片空地，那里搭着一个简易的军营，虽然简陋却规模庞大，门口的城墙上插着一面硕大的辰荣军旗，目测驻扎在里面的军队数以万计。

张一箬没想到书里一笔带过的神农义军竟会有这么多人，一时间有些哑然地呆在原地。

“这地方确实挺隐蔽，一般人还真进不来。”相柳打量了下周围的地势，低声朝她说着，“你要是想逃跑的话恐怕也很难出去......”

“......我为什么要逃跑。”张一箬轻微白了他一眼。

相柳笑笑不说话，双手背在身后跟着领卫进入了军营大门口，他们穿过一个个营帐，张一箬一路观察着里面的士兵，他们都穿着辰荣的军装忙碌着。

走到尽头最大的一个营帐门口，领卫拦下了他们，正欲进去通报营帐的帘子却被人掀起，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人身材魁梧，从五官一看就是饱经风霜的样子，浑身散发着威严的压迫感，眯着眼看向了相柳，周围的士兵见了他都纷纷行礼，“将军。”

张一箬站在相柳身后，透过他看过去，洪江的脸与记忆中的重叠。

在辰荣故宫，王姬年幼丧母，辰荣王老来得女，年纪尚小的王姬总爱缠着父王玩，见过很多次辰荣国三个大名鼎鼎的将军。

赤宸将军生性冷酷不苟言笑，却总会温柔地抱起小王姬逗她玩乐。

祝融将军如翩翩君子般玉树临风，经常给她变出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还教她读书作诗。

洪江将军为人正直性格粗犷，每次都跟她开玩笑说要给她在辰荣国招很多小驸马。

而一切的变故是在辰荣王仙逝后，赤宸将军亲自出征，一去不返。

辰荣战败了。

自己与洪江的最后一面是在辰荣王宫，硝烟四起，战火纷飞，宫人逃的逃，死的死，神农棠依呆呆地站在快要倒塌的殿门，眼见自己从小居住的宫殿逐渐变成一座废墟。

“保护小王姬！”一道粗壮的嗓音喊道，数个护卫聚集到她身边，洪江领头背向着她，面对着即将攻进来的敌军，“都给我听好了！誓死保护好小王姬！”

“是！”将她护在中间的侍卫们齐声回答，声音响彻宫殿。

敌军攻破了城门，大批大批的冲了进来，马蹄声与嘶喊声在耳边响起，震耳欲聋，洪江大喝一声冲了上去与他们厮杀。

眼见自己身边的护卫一个个接连倒下，神农棠依无助又绝望地瘫坐在地，泪眼模糊中只看得见漫天遍野的红色，视野里逐渐变成了猩红的血色。

她不想要任何人死，不想见到自己子民的尸体，也不想自己的家变成一座地狱。

她讨厌战争。

后来，辰荣军节节败退，洪江想护送小王姬先逃走，回过头却不见了她的身影，护卫全部殉身，宫殿里数以千计的逃难者，他根本找不到那个小姑娘了。

“王姬！”洪江大喊道，在这兵荒马乱中无人回应。

张一箬从记忆里脱离出来，自从自己拥有记忆后，都分不清她究竟是神农棠依还是张一箬，关于神农棠依的记忆她都能感同身受，好像自己真的经历过这一切似的。

洪江并未看见相柳身后的她，看见相柳他的眼中闪过一抹久违的惊喜。

“——你是那个九头蛇妖？”他笑着问道，“一晃好多年没见了......你的伤好了吗？”

“多谢洪江将军，我的伤早就好了。要不是您教给我的功法，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功力大增。”张一箬从未见过相柳这样的一面，他弯下身子恭敬地向洪江行礼。

“那就好......我当初看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还一度担心你活不下去......”洪江笑了笑，又问道，“你此次找我是有什么事？”

相柳一脸正色，再次向他深深鞠了一躬：“我听闻您遭此劫难，特意前来助您，相柳任您差遣，以报当年救命之恩。”

洪江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妖怪竟会有如此深的情义，相柳依然弯着腰等待洪江的回答。

“你是个重情义之人，不枉费老夫曾经救你一命。”洪江欣慰的笑了起来，“可你是妖族，本不该参与我们神族的事，此事可要考虑清楚。”

“相柳早已下了决心，还请您同意。”

“你若执意要报恩也并无不可，只是军中纪律严明，你作为妖自由闲散惯了恐怕不会适应——”

“相柳皆无怨言。”相柳再次表明态度。

“好......我同意了。”洪江赏识地看着他，“以后便留在军中吧。”

“多谢将军。”相柳终于松了口气，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