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过年（二）（1/1）
晚餐在快活的氛围中结束了。每个人都很愉快，除了一口没吃的粉红蛊虫。
发表了“我要把你吸成哥布林干！”的言论后，气恼的粉红小虫化为粉雾，回归到努尔的魔力本源里。
努尔与琥珀相视一笑，一起收拾着餐桌。他们把没吃完的食物端到冰柜（冰做的柜子）中冷藏，留着新年的第一天继续吃。
“努尔，你做的这条清蒸鱼实在太大啦，鱼肉隔夜后就没那么好吃了。”琥珀摸着自己滚圆的小肚子略显遗憾地说道。
“没事，这是我特意留的。过年的时候不把鱼吃完，寓意年年有余。”
琥珀的表情有些懵懂：“这样啊……那个，蛊虫前辈，应该没有真的为难你吧？”
她踮起脚尖，侧着头靠近努尔的胸前，试图倾听他心脏里的声音。
努尔笑道：“前辈只是嘴上不饶人，实际上是很温柔的。”
他的心脏立刻传来气呼呼的声音：“你再说，我就真的开吃了！我可不管你会变成什么样了啊！我吃吃吃——”
最后，这条小虫也只是吸收了比平时多三分之一的本源魔力而已。
临近深夜，外面的风雪刮得越来越猛烈。肆虐的暴风雪席卷了整片大地，不知埋葬了多少生灵的身躯与梦想。
王国部分地区今年遇上了百年一遇的冰灾。不少小村落就这样消失在茫茫的冰雪之中，被彻底抹去了痕迹。
各地的教会与行政机构积极组织着救援，虔诚地向众神祈求着帮助，献上最丰盛的祭品，以期减少冰灾带来的伤亡。
但高天之上的诸神未曾响应，也没有颁布指引众生的圣旨。
比起游戏与棋子，祂们并不在乎无关紧要的蝼蚁的死活。
一处雪山上的神庙处，哥布林杀手小队的成员正缩在供奉着神像的房间内，望着角落里摞起的哥布林尸体发呆。
临近过年，哥布林杀手小队完成一个雪山消灭哥布林的委托后，却因为骤然加大的冰雪封死了下山的路，最后只能被迫在山上迎接新年。
“都快过年了还接哥布林相关的委托……现在好了，我的节日计划要泡汤了，我还考虑回精灵族的祖地探亲一段时间呢。”精灵弓手坐在软垫上唉声叹气，“恭喜各位，我们要和死哥布林一起过年了。
“我的人生已经完全离不开哥布林了，另一种意义上的。”
矮人术士调侃道：“至少这一次委托大家都没事，不是嘛？”他又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美酒。
“你倒是开心！我就不知道为啥这神庙的地下能隐藏着酒窖，到底谁会这么无聊在一座破神庙藏酒啊！”
“这是对我们消灭哥布林的额外奖励。”蜥蜴僧侣捧着篝火加热过的酒杯，笑呵呵地说，“生活总是这样，有失必有得。”
“谢谢，我果然还是更愿意舒舒服服地躺在被子里，烤着火炉，顺便吃点小零食……唔！”
矮人术士将一碗酒香四溢的热酒塞到精灵嘴边：“尝尝！上好的陈年佳酿！这种老酒市面上可不多见啦，哈哈哈……”
篝火的另一边，使用了几次法术，身体十分疲惫的小神官，将头靠在哥布林杀手的肩膀上，轻轻地打着盹。
哥布林杀手正通过摆放柴火的方式控制着篝火的火力，在篝火的正中央炖煮了一锅蔬菜肉汤。
他掐着时间，适当地往里加着调料。很快，肉香味逐渐四溢，弥漫了整座神庙。
蜥蜴僧侣赞叹道：“外面猛烈地刮着暴风雪，我们却能幸运地聚集在避风港，享受着温暖与美味的佳肴。
“这何尝不是一次特别的过年体验呢。”
精灵弓手整张脸都已经变红，醉醺醺地说：“嗯！确实很幸福……嗯，闻起来就很香……”
她就这样软倒在垫子上，双眼依然直勾勾地看着篝火中央的肉汤。
“等下跨年时每人还要许新年愿望的，可不许就这么睡了，精灵。”矮人术士细细地抿了一口美酒，陶醉地咂嘴，“哥布林杀手，你在想些什么？”
由于小神官靠在自己肩上休憩，哥布林杀手已经维持着坐直的姿势很久没有动过了。他调小炖煮肉汤的火力后，就一直注视着神庙内浇筑的诸尊神像。
“没什么。”
这些神像无一例外都有着伟岸的身形，脑袋快触到神庙的横梁。它们低头注视着被困在山神庙的冒险者们，眼神满是悲悯之色。
当这里还是哥布林的老窝时，它们也是用相同的眼神看着作恶多端，施展暴行的哥布林们。
经历了几乎无数次类似的场景后，哥布林杀手也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但他终究没说出口，只是低声招呼大家：“熟了。可以吃饭了。”
蜥蜴僧侣将烂醉如泥，一直在发出“欸嘿嘿”等不明意义的呢喃的精灵弓手扶了起来，帮她醒酒；哥布林杀手叫醒了小神官，众人一齐用餐。
在冷冽寒风的尖啸声中，温暖而滑腻的热汤伴着炖的软烂的肉块与蔬菜滑入胃里，彻底驱散了众人浑身上下的寒气，使身体真正温暖起来。
“嗯，绝对的美味！”精灵弓手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如此棒的手艺，真想让人……”
“嫁了？”矮人术士打趣道。
精灵本来就红彤彤的脸上又迅速染上了一层潮红。
于是，彻底恢复活力的两人又开始了日常的拌嘴。
小神官小口地抿着暖到骨髓深处的热汤，不自觉地看着热闹的大家傻笑。
她注意到身旁的哥布林杀手自从脱下头盔后，就一边喝着汤，一边打量着顶天立地的诸座神像，有些傻乎乎地提醒道：“杀手先生，休息的时候就不要用那么可怕的眼神啦。
“那些不是哥布林哦。”
“哈哈哈……”众人爆发出一阵会心的笑声。
哥布林杀手英俊的脸庞转了回来。他的双眸里映照出篝火里，那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它们确实不是哥布林。
但它们可能比哥布林还要该死。
……
“努尔，别再看啦。”琥珀温柔地提醒道，“就要到跨年的时候了，要准备新年许愿啦。”
努尔的视线从墙壁上挂着的十字架上移开。
十字架象征着众神之长——光神，上面戴着的花环象征着祂对世间的祝福，是所有家庭都会在过年时布置的装饰品。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十字架，除了宗教与节日的象征意义并无其它。在琥珀购买的时候，努尔就已经请蛊虫前辈鉴定过安全性了。
它与非正规奴隶组织用的具有祭祀仪式性质的倒十字架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妈，我先问一下，许愿的时候需要说出口吗？”
琥珀笑道：“当然不用。在跨年的那一瞬间，许下的愿望是有魔力的，说出来反而就失效啦。不过跨年后，我们可以互相交换彼此的新年愿望。”
努尔的胸口位置传来粉红小虫的嘟囔声：“直接说出来也没关系，反正都是心理安慰。”
真是个煞风景的前辈。努尔有些无奈地摇头。估计粉红小虫还在对刚才餐桌上的一幕有着怨气。
好吧，当着一个无法进食的家伙的面胡吃海喝，还凑到她面前去逗她确实不太道德。
努尔与琥珀一同望向桌子上的发条齿轮钟表，注视着秒针有节奏的摆动。
这座结构精巧的钟表是矮人工匠的作品。
此时，冰屋的窗外只有一半还在大雪纷飞，另一半则是永恒的白。
积雪已经累积到雪屋窗户的高度了。
“还有半分钟。”暖气蒸腾，温暖的室内，琥珀盯着钟表说道。
努尔的心也莫名的有些许紧张。当跨年的那一刻到来时，钟表鸣响，两人闭上双眼，迅速在内心默念着愿望。
他们再次睁开眼后，看着彼此的脸庞，脸上都不由得泛着笑容。
“努尔，你先说？”琥珀的眼中充满了好奇。
努尔看着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露出了一抹狡黠，点头道：“好。”
他清了清嗓子：“我希望，
“我最亲爱、可爱的妈妈能一直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身体安康，直到永远。”
这是他发自内心深处的愿望。
努尔知道跟精灵的悠长寿命相比，自己作为只有寿命较短的哥布林族，是陪不了琥珀太久的。
他的人生在琥珀的漫长生命中，比例只是短暂的一小截而已。
努尔一开始就接受了这个现实。他只是真切地希望精灵母亲在自己死后，依然可以对生活满怀信心，快乐地活下去。
听到他的愿望，琥珀的脸有些泛红：“原来努尔也这么想的吗？
“我希望，最最亲爱的努尔可以一直健康地成长，享受着生活的每一天，直到长命百岁。”
努尔的神色淡然。琥珀的愿望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们在对彼此交换愿望之前，就已经大致猜到对方内心所想了。
粉红小虫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后生活不到那个时候的，除非真成了哥布林王。
“但就算进化为哥布林王，也只有着不到两百年的寿命而已。”
“就算前辈这么说我也满足了。”琥珀温柔地向努尔的胸口行礼道，“作为努尔的母亲，还得请前辈平日多多照顾努尔。相信我，努尔是个真正值得信任的好孩子。”
沉默了一会，粉红小虫缓缓开口：“行。
“我会竭力帮助后生进化为哥布林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