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魏家的病人（二）（1/1）

穿过西门，沿着大路一直往里走，李雏鸾来到了太医宿舍区。与惨白的病房区不同，宿舍区由几栋五层楼高的大楼组成，外表朴实无华，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没有门卫。不过每栋楼前都贴有告示，写明每层楼的住户。李雏鸾认真找了一会儿。

一号楼住户稀少，原本三楼往上的住户名单全部被划掉了。李雏鸾努力辨认了一会儿，可惜名字被划得太干净，她看不出来。

也许是太医们集体辞职，李雏鸾想。这种事也不是不会发生，何况这几年来局势一直很动荡。

当然，李雏鸾进入太医院以来，就没有类似事件发生了，这些事只能发生在李雏鸾来之前。

然后是二号楼，这栋楼倒是住满了人，但是没有王寻。李雏鸾注意到了一个名字：秦岚。

太医院宿舍楼是男女混住的，李雏鸾注意到秦岚隔壁两个房间住的全是女医生。

移步第三栋楼，这下看到了王寻的名字：他住第四楼，不高不低，却不是很吉利的楼层。据说几十年前这里曾发生过坠楼事件，就是在第四层，一时闹得人心惶惶。

就是不知道在哪一栋楼。

李雏鸾走进第三栋楼：这是一栋完完全全的石制大楼，地板踩上去绝对不会像木制那样晃晃悠悠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坚实而沉闷的脚步回响。

楼梯口光线很暗：太医院白天是不会点灯的。李雏鸾脚步轻快地上了楼：神国的高楼很少，建筑以深院大宅为主，李雏鸾十几年也没有几次走楼梯的机会。

伟大的发明，她想，指楼梯。

但是她愉快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现在一种奇怪的预感与黏糊糊的感觉取而代之，李雏鸾警惕地打量四周，发现了令自己不安的所在。

一个面色铁青的男人，后背紧贴着墙壁，笔直地站在二楼的拐角处，此时正转头盯着自己。

他用那种黏糊糊的目光盯着我，所以我才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你好。”李雏鸾主动打招呼，希望缓解一下尴尬。

男人没有任何表示。李雏鸾倒吸一口冷气，她想起来自己曾见过这个男人。

在谭思衡死的那一天，莫名闯入病房的那群抬尸人中，就有这个男人。

他居然会在这里？

其实也很好理解，这群人不可能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太医院根本没有特地去找这群人，他们能藏身此处并不奇怪。

那莫非尸体也在附吗？

李雏鸾感到口干舌燥，更多是因为紧张。她想起自己来交给王寻地图就是来换尸体的，而现在，她只需从面前这个男人口中套出话来即可得知尸体在哪。

但是。

鬼才这么干啊！

男人面色阴沉，身形削瘦，浑身上下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他显然不可能是一个好惹的角色，行为之反常使他还有着非人类的可能

李雏鸾打算就像自己在厨房里看到蟑螂一样，假装不在乎地走过去。

她于是斗胆继续往前走，与抬尸人几乎擦肩而过。幸亏这个人只是盯着她，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再过一个拐角，男人的视线就感觉不到了。李雏鸾小心翼翼地回头一望，确信看不到那个男人了。

“呼。”她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抬起头，和三楼拐角处的阴沉男子对上了眼。

王寻躺在床上，甚至没拿正眼看一旁的魏小杰和戴先生：“魏先生，我们很熟吗？”

魏小杰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一句话：“王兄，我们的父亲可是至交…”

王寻轻蔑地“哼”了一声。

魏小杰继续说：“如今杨珽不愿意来我们家看病，只有你可以帮这个忙了！”

戴先生想说些什么，王寻挥手打断了：“杨珽不愿意看病？怎么可能？你在曲解事实吧？”

戴先生用力地点点头，和他想说的话一个意思。

“我猜他是想让你的家人到太医院里来，可是你因为那狗屁家规不愿意。”王寻从床上起身，脸上笑意有些狰狞。

“家规…”戴先生有些感兴趣。

但是魏小杰明显不想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别扯家规了，小生家中没有仁义礼智信以外的家规。”

王寻脸上的笑意更放肆了。

“砰砰砰！”阵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几人的谈话，脆弱的门板似乎不能承受门外强力的敲击，整个房间都在随之晃动。

王寻歪了歪头，大声问：“是谁？”

“是我！”是李雏鸾的声音，敲门声没有停下。

王寻疑惑地看了看戴先生，后者摊摊手：“她怎么会来这里？”

王寻下床，伸手要去开门。却被魏小杰一把拉住了。

“是…是他们！”魏小杰突然一脸惊恐地说，“别…别开门…”

王寻的脸上掠过一丝紧张，不过很快就消失了。他说：“什么他们不他们？不要打哑迷可以吗？”

他甩开魏小杰的手。

“不要不要不要！”魏小杰惨叫道，像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的哀嚎。

一旁的戴先生完全是一脸疑惑：“不就是个臭丫头吗？你们怎么这么紧张？”

他走到门前，轻轻地拉开了门。

门后没有人。

屋内的三个人一起僵住了。

李雏鸾从门后蹦了出来：“王寻，给你的地图！”

她看到给自己开门的是谁后，整个人愣住了。

“不好意思老师，我走错房间了。”李雏鸾抽身往回走。

“等等！”王寻厉声叫道。他上前，把李雏鸾手中的图纸一把夺走。

“这是…”戴先生指着那张纸，问。

场面再度陷入沉默。

王寻一脸不在乎地摊开地图展示给他：“一张地图而已。”

戴先生好奇地凑上前：“这是地图？横横杠杠怎么这么多？我还以为是李雏鸾鬼画符的课堂笔记呢？”

李雏鸾一脸黑线，戴先生连忙住嘴了。再说下去他可能就要被李家开除了。

王寻假装轻松地拍了拍一旁魏小杰的肩膀：“老弟，你是不是有什么被害妄想症？看，哪有什么“他们”？”

“他们是什么？”戴先生问。

魏小杰脸又红了：“小生想象中的一种…僵尸吧？”

李雏鸾闻言，连忙道：“说到僵尸啊…你们要不下楼看看？每一楼的拐角处都站着一个僵尸呢！”

魏小杰机械般转身，透过他空洞的双眼里看不到他被恐惧抽干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