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失火（1/1）

杨珽俯下身子，认出了这是一具尸体，他的面容高度腐烂，明显已经死去多时，虽然杨珽一行人全都没有嗅出尸臭味。

虽然已经面目模糊，但杨珽总感觉这个家伙似曾相识，应该在哪里见过他才对…

“谭思衡。”李雏鸾声音颤抖，但绝不含糊，“那个失踪的死人，我不会忘记任何一个见过的人。”

杨珽凝视尸体。虽然他绝对相信李雏鸾的记忆力，可尸体毕竟已经腐烂到这种程度，单靠肉眼辨认真的靠谱吗？

思索间，秦岚颤巍巍地从地上掏出一个东西：“你们看这个。”

是青蚨铜钱，青绿色的铜币已经被一片猩红所污染。当初杨珽他们就是想靠这个来找出谭思衡的尸体的。

“真是他。”杨珽若有所思，“居然出现在了这里…”

“是谁干的？”李雏鸾紧张地问。

她也不指望能得到回答。有些问题问出来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没有人知道答案。而这些问题你又不得不问，因为气氛已经烘托到这里了，你总得问些什么。

杨珽扶秦岚站起，“不知道。魏府里问题很多，但时间已经不容我们细想了。”

“不容细想…”

“谭思衡的尸体我们也只能抛在这里。”杨珽说，“我们没功夫去管一个死人。”

从太阳消失的那一刻起，杨珽就深感不安。这种不安与其说是来自外界不祥的气氛，倒不如说是来自本能，来自于祖先遗存下来，刻在血液中流淌数千年的记忆，尽管这份记忆已经被时间打磨而彻底模糊。

无论是太医院长明灯熄灭的那五分钟，还是踏入魏小杰镜中领域孤立无援的漫长时间，他心中都毫无波澜。因为他明白，那几次的敌人不足为惧。

这次的威胁不源于王寻，也不源于任何一个魏小杰，那它来源于什么呢？

“可是尸体对我们来说是很重要的线索。”李雏鸾说，“现在我们对巨髓症知之甚少…”

“我必须优先考虑活着的人能不能离开这里 。”杨珽打断了她的话。

李雏鸾不说话了，她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

“那我们该怎么办？”戴先生问。

“继续往前走。”杨珽说，“我们再走一刻钟，如果没遇到王寻的话，我就把旁边这面墙打碎，我们从缺口处钻出去。”

“我们…怎么确定时间呢…”

杨珽朝黑暗中喊道：“还有两刻钟！”

黑暗中响起了一模一样的回声：“还有两刻钟！”

“他就会帮我们算时间？”李雏鸾问。

杨珽摊摊手：“上看的。”

“可为什么要说是两刻钟…”

“骗骗它喽，总不能把我们什么时候准备开溜告诉它吧？”杨珽道。

李雏鸾点点头，她能明显感觉到杨珽很忌惮潜藏在黑暗中的敌人 ，这可是非常罕见的。

几人于是沉默着继续往前走。虽然黑暗中看不到明显的环境变化，但是有些东西并非只有视觉能够感受到。比方说，通过鞋底的触感，杨珽能感受到前方的道路越来越潮湿，踩上去还有种黏糊糊的感觉。

会是什么液体呢？杨珽并不想低头去看。

“还有一刻半钟。”黑暗中居然真的传来了报时的声音，空灵冰冷，倒是没能激起回声。

时间怎么会这么快？

宅邸里似乎没有那么安静了。

但要比死寂更槽糕。黑暗中响起了轻微的“滋滋”声，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把肉放在火上烤。

起初只是一小点，但是烤火声越来越大，以至于演变成“噼里啪啦”的狂欢，没有看见火光，温度依然低得令人发指，但是烤火声切切实实存在。

“着火了吗？”戴先生焦急地问道。

“很有可能又是某种法术。”杨珽说，如果只是纵火，那对应的法术会有很多种，但是火焰却看不见摸不着…

秦岚说：“我们…还是放弃王寻吧？他…或许…已经死…死了？”

杨珽有些犹豫。直觉告诉他王寻不会死在这里，再多待在这里一会儿也许他就会自己出现；但直觉也告诉他，多留在这里一秒，遭遇不测的可能性就增加一分。

“好吧，”杨珽说，“不等到一刻钟了。”

他调动气息，把能量汇集到肘关节处。只需用它轻轻一磕，墙壁就将彻底粉碎。

杨珽转头，看向墙壁，想要调整一下角度。李雏鸾几个人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浓雾已经渐渐消散。

一个身体臃肿，面容扭曲的怪物正盯着他们。

魏小杰。

杨珽本来可以很轻松地抵挡到魏小杰的攻击的。魏小杰朝他们伸出手的一瞬间，杨珽就立刻转身，瞬步将李雏鸾等人护在了身后。但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一道刺眼的白光照亮了整个宅邸。

温度的升高只在一瞬间，杨珽感觉自己本来像是在大雪纷飞的夜里冻了很久很久，现在被丢进了大号的油锅进行翻炒。当视线开始恢复，目之所及只有火光冲天，尘土飞扬。

这个家伙在他的镜像世界里放火，然后取消了它，让大火突然来到了现实中。

这么简单的伎俩，我居然没想到，杨珽有些自责。

“你们没事吧！”他紧张地朝身边的几人大喊。

李雏鸾骄傲地举起了手，手里有几张符咒：那是青莲符。青莲帮的秘传符咒，传说中带着它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可惜就是没有驱鬼的功能。

“我有个哥哥在青莲帮当管事。”李雏鸾大声道。身边的戴先生和秦岚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好在身上都贴了一张青莲咒。

火光冲天，一时看不清魏小杰在哪里。杨珽往后退了两步，后背已经抵住了墙壁。要在这里交战的话，空间就在狭窄了。

还是把墙打碎吧。

杨珽将手肘往后顶去，没能发上力，于是他索性转身，一拳把墙壁打碎。与此同时，背后传来一声尖锐的怪叫，像是诡计得逞的得意咆哮。

“正好一刻钟！”它说，这次听得很清楚，不是那个魏小杰的声音。

之前挥之不去的阴森感立即消失了。

莫非…全是诡计吗？

杨珽回过身，火焰中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魏小杰的身影。但并不只有他。一高一矮两道影子也站在烈火中一动不动。

那个高而瘦的影子很有可能属于王寻，那个矮小玲珑的呢？

李雏鸾，戴先生以及秦岚也通过缺口钻了出来，杨珽松了一口气。

如果要耍帅的话，可以让身边三个人先走，再冲进火焰里将里面三个敌人通通打倒，绑着他们回到太医院。

可是…

背后有人。

很多很多人。

那是一排一排的锦衣卫，站成严密有序的防御阵型，挡住了杨珽一行人身后的退路。

“大理寺…”杨珽似乎明白了什么。

“叵测太医院，竟敢无视我神国法纪，假传虚竹之令，偷袭我大理寺功臣魏大同之府，盗窃、抢劫、以至于放火，无恶不作！实属罪不容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