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赴约（1/1）

今天杨帆主动陪父亲喝了两杯，杨德兴感叹儿子开始有了大人样子，敬酒已经用上起码的酒桌礼仪。杨帆现在已经高中毕业，也已然成年，所以母亲对他喝酒的事情并未从旁干涉，只是让父亲悠着点，切记酗酒伤身。

在另一个时空里，杨德兴就是常年酗酒，又不懂得节制，加上原本肝就不好，在杨帆的记忆里一直是以一种有菜又爱玩的形象存在。就因为这事母亲劝导多次，甚至不惜拉上杨帆的奶奶一起控诉杨德兴的各种滔天罪行，然后奶奶每每看着杨德兴，随后想到爷爷当年就是因为酗酒走的，就一把鼻涕一把泪，指着杨德兴骂他不会学好，难道就非要步爷爷的后尘吗。

结果就是杨德兴并没有因为老母亲的声泪俱下做出丝毫改变，该喝的酒一滴没落，不该喝的酒也是尽量争取，主打一个人定胜天，你们骂你们的，我喝我的，只要我不还嘴，一切都会随风远去，不了了之。

有时候杨帆很佩服父亲这种天生就乐天派的精神，任何一种性格特质，只要你做到极致，就没有人能够左右你的人生，但是父亲的境界还差些火候，旁人的看法他也是在乎，只是完美做到知行不合一罢了。

杨德兴曾经直言自己想要在杨帆身边寿终正寝，他很享受有人陪自己喝酒的时光，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儿子，像是自己培养出一个世界冠军一样骄傲，相比总是看自己不顺眼的老婆，显然自己的亲生儿子更加靠得住。对此杨帆很是为难，一边是父亲想要天伦之乐，一边是母亲的痛心疾首。万般权衡之后，杨帆ren痛割爱，趁着上次受伤养病，干脆把酒给戒了，从根源上杜绝父亲想要以自己为理由借酗酒之实的把戏。

然而杨德兴似乎只有对酒感兴趣，对其他家里的事情则是充耳不闻，至于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管，那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其实并不是因为穷，而是上一代各种品质的欠缺，逼着下一代要承受更多他们这个年龄本不应该承受的东西。谁又不想无忧无虑的活着，可是现实总是差强人意，多少人年少时候不曾梦想过当职业运动员，当艺术家，只是在年龄慢慢变大的岁月里，社会的砂纸逐渐磨掉了少年的棱角，到最后无外乎为了买车买房去耗尽一辈子的热情，蓦然回首，年少时候的梦想早就无从拾起，只是躺在角落的杂物里蒙灰如山，然后在某次搬迁中被遗弃。

这样的剧情总是在城市的每个角落不断上演，能跳脱出来的都是命运的勇士，少之又少的幸存者。

杨帆三十岁的人生里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读书的天赋，也没有时来运转的好运气，他多想自己也能像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一样，年少有为，迎娶白富美。

奈何理想很丰满，现实就有多骨感。

吃饭中途手机响起，杨帆从裤兜掏出后打开微信查看，是王秩序发来的消息，邀请杨帆明天出来聚一下。

自从上次高校联赛后，杨帆就和王秩序互换了微信，一个初中校队出来，时隔多年又能遇见，也算缘分。因为见面的时候两人还是对手关系，加上比赛气氛紧张，并未做过多寒暄，临走前还是王秩序说要等高考结束后，组织当年的队友一起出来叙旧，杨帆只当是他想在队友面前表现老大哥气派，顺嘴客套。对此杨帆并未当真。

有空请你吃饭，借点钱有了还你。像这样的客套，以前杨帆已经听的太多太多了，谁当真谁就输了，成年人的世界不一定会让你变得成熟，但是肯定会想方设法让你变得更加麻木。

只是没想到高考刚结束王秩序就发来邀约，说实话杨帆挺意外的，初中时候和王秩序的交集也多是在校队训练上，杨帆私下并不喜欢和别人保持太过亲密的关系，边界感明显也是他多年来一直无法改掉的执拗。

既然这次对方主动邀请，杨帆也不好拂了老队友的面子，手上动作不停，那个几百块从同学那里买来的二手诺基亚，在杨帆的手里嘎嘎作响，他答应邀约后简单寒暄几句后就结束了聊天。

这晚杨帆也只是酒到微醺，这是他对自己的要求，他不喜欢喝醉的感觉，像个失了智的傻子，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也不喜欢这样的人，这个点多少有杨德兴带来的心理阴影存在的。

在另一个时空的时候，曾经谈过一个女朋友，很喜欢喝酒，可能是为了原生家庭的不如意使得她总是在想方设法逃离现实的牢笼，喝酒算是一种行之有效，成本极低的方式之一。有次来杨帆家里玩，说自己半夜想吃夜宵，没过多久杨帆就听到楼下酒话连篇，听声音杨帆已然了解事情始末，这小姑娘大晚上竟然和杨德兴坐到一张桌子上喝起来酒，这放在小地方是有违伦伦理纲常的越矩行为。对此杨帆无力吐槽，只是在心里暗暗扣分。

杨帆洗漱后躺在床上玩手机，又想起来前不久发生的诡异经历，那抹妖娆月光在他的心头始终无法消散，自己穿越回高中的原因实在令人费解，电视剧里的类似的情节也是要有一定的科幻条件，比如车祸或者雷劈，这些放在自己身上都无法对应。难不成这是一种新颖的穿越方式？对此杨帆哑然失笑，这样的脑洞未免有点矫情，这样的奇异经历凭什么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因为自己在三十而立之年，依旧蝇营狗苟，一事无成？

想的多了，难免费神，杨帆不知不觉就这样睡去。

翌日杨帆简单收拾之后，就打车赶往和王秩序约定的地点，吃饭的店并不在闹市，而是在王秩序高中旁边老城街，那边主打人间烟火气，排挡烧烤集聚地。

随着这几年临平的高速发展，每年都会填海造地，新的楼盘就如雨后春笋一样，一天一个模样，有时候杨帆驱车经过新区都会迷路，在自己生活了三十年的地方还能迷路，并不能全怪杨帆那堪忧的方向感，长的都差不多的高楼，一成不变的钢筋水泥，已经很难再找到几个像眼前这样还带着老临平人独有浪漫的地方了。

杨帆按照王秩序给的信息，来到一家叫做"余记排挡"的饭店，从门口看过去只能看到饭店的前台，柜台的三合板上面的漆水已经斑驳，后面一个中年女人珠圆玉润，正在百无聊赖玩弄手里的智能手机。这并不是那种门庭若市的店，吃饭选址也讲究门道，往往吃饭人的关系好坏和店的豪华程度成反比，苍蝇馆子并不一样就难吃，能带来的朋友却少有泛泛之交。

杨帆思忖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王秩序还惦记着当年的那份队友情，并没有把已经许久没有联系的杨帆当作外人。

杨帆电话联系王秩序，得知房间号后便走上二楼，推门进去，一桌的位置已经坐的七七八八，众人起身相迎，杨帆惊喜发现赵凯也在，显然杨帆是这桌人里来的最迟的那个。

当年王秩序和赵凯关系不算和睦，两人球技在伯仲之间，一个是常年混迹街头的老球癖，临平东北门一带很吃的开；另一个则是从小就接受正规学院派训练的天赋怪，再加上性格上的巨大差异，使得初中时期对内总是暗流涌动，明眼人也都看的出来他们两个关系不好，但是从来没有爆发过明面上的冲突，这一点也是杨帆很好奇的一点。所以王秩序能把赵凯叫出来，杨帆是有点意外的。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正常，身为初中校队的队长，当年的赵凯在整个临平的初中篮球界也是难逢对手的，更是球队的战术核心，虽然他性格孤僻，但是却从来没有倚仗自己在社会上的关系，就刁难队友，这样也是当年一中能连续三年蝉联初中联赛冠军的原因。

既然是校队的老友局，赵凯会在也是无可厚非的，另一方面也看得出来王秩序气度非一般人所能比拟，并没有在这种时候搞拉帮结派的小动作，把当年的核心人物排除在外。

“杨帆，你来晚啦~”杨帆一进门，赵凯就迎上来打招呼。

因为不久前在学校外面见过赵凯，所以这次杨帆一眼便认出来这个多年后聚会头一个迎接自己的人。

这要是放在以前，这样热情的笑脸是不可能出现在他的脸上的，总是摆着一副“哎呦不错”的表情才是凯哥的风格，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边热脸相迎，还一手握着杨帆，一手搭在他的肩上。赵凯比以前胖了一些，腰间也夯实不少，相比这些年过的还算不错。

杨帆则是嘿嘿笑着，并没有多做辩解。其实压根就不是杨帆迟到，而是大家伙都提前了至少提前半个小时来到饭店。

“这按照临平的规矩肯定要自罚三杯啊，你说是不是啊，序哥。”这时候另外一边突然有人插话，杨帆转头看去，很眼熟，再仔细一想，是上次打比赛时候盯防自己的那个体校的队员，叫什么名字杨帆并不知道。

“必守说的对，来晚了那肯定是要罚的，咱们都是在临平混的，这点规矩还是要的。”王秩序不动声色拉来一把椅子，示意杨帆坐下。

杨帆刚准备坐下，奈何赵凯拉着自己的手一点也没有放松的意思，所以他就这样干巴巴的看着王秩序给自己拉来的椅子，半蹲着等待赵凯的热情退去。

这两位大哥角力真是不分时候？这次轮到自己成炮灰了。

察觉到杨帆不自然的神情后，赵凯才恍然大悟，随即松开手，摸着后脖颈傻笑道：“哈哈，太久没见好兄弟，没控制住，别见怪。”

“大家怪我一点毛病都没有，就是我这晚饭还没吃，容我先垫吧两口？”杨帆这才得以坐下，自顾自开始拨弄餐具，“只是这自罚三杯有点多了吧，我这还是刚成年的学生，学校里老师的殷殷教诲可不敢忘，将来也是要成为共产主义接班人的祖国小花朵，各位大哥要手下留情哦，今晚的节目才刚开始，咱们慢慢来，细水长流，今天谁没喝尽兴，都是我杨帆的锅，不然等下去罗马假日耍一下也是可以的。”

杨帆这一通话顿时整的大伙笑的直拍桌子，赵凯更是差点把手边的啤酒瓶子给拍的震飞起来。

"罗马假日"是临平成名已久的会所，传闻是多年前退下来的一个大哥开的，对外是经营ktv，酒宴的生意。灰色服务前些年也许会有，现在临平治安红线愈发紧张，想必就算是有也要有内部关系才行。

这当然只是活跃气氛的俏皮话，大家也都只是听听过，算不得真。

杨帆以前去过一次罗马，单纯就是朋友唱歌喝酒，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那一次着实把杨帆肉疼了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