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入太原克用安民 登泰山君臣授首(1/1)
朱全忠(朱温)命全军在亳州休整,自己却与周岌、时溥等几位兄弟去青楼快活。
到了青楼,远远就听到一阵阵欢声浪语,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姑娘,迎上前来,围住他们。周岌、时溥等人很快就各自选定了几位姑娘开房去了。
朱全忠(朱温)见一妇人,十分妖冶,颇有姿色,朱全忠(朱温)甚爱之,即问她:“丫头,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答道:“奴家姓归,小名唤作瑶溪。”
朱全忠(朱温)笑道:“好名字!人漂亮,名字也好听!把本帅伺候好了,赏钱绝对亏不了你!”
瑶溪浪笑道:“大帅这么健壮,只怕奴家吃不消呢!”
朱全忠(朱温)把她一把搂住......此处省略一万字......大家都发泄完毕,朱全忠(朱温)叫人摆酒,即令瑶溪等陪酒。
喝了一会儿酒,时溥道:“这样吃闷酒没意思,不如找人来唱个曲子?”
众人皆赞同。
朱全忠(朱温)对瑶溪说:“有没有什么相好的、会唱曲的?”
瑶溪嗔道:“给大帅找个唱曲的容易,人家可没有什么相好!人家的相好,就只有大帅你一个!”
朱全忠(朱温)搂住她的香肩道:“这话俺爱听!以后你就只能做本帅的相好!”
瑶溪道:“有个叫符存的陈州人,唱曲子唱得好!不过,大帅要快。这人早上被带出去砍头了!不知头砍掉了没有?”
朱全忠(朱温)道:“是不是你的相好?是你相好,砍了便砍了吧!另找别人来唱!”
瑶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求大帅救他一命!他是奴家的表弟!奴家愿意为大帅做牛做马,报答大帅的救命之恩!”
朱全忠(朱温)对朱珍道:“贤弟,你去刑场看一下,务必将这个叫符存的带回来!”
朱珍说:“不知道行刑了没有?”立即翻身上马,疾驰而去。到了刑场,远远看见一堵矮墙边,刽子手押着一少年,正要行刑。朱珍高叫:“刀下留人!”
刽子手大斧正要落下,符存急忙道:“且慢!有人来救我了!”
刽子手慌忙停手。朱珍已经冲到面前。
朱珍将符存带到宴席旁。瑶溪大喜。原来符存向监斩官要求将自己带到远处矮墙边斩首,这样耽误了不少时间,否则,朱珍的马再快,也来不及救他。这也是他名字起得好,能够躲过此劫。符存,能在刀斧下存活!
当即,符存为朱全忠(朱温)等高歌数曲。其声慷慨激昂、婉转动听。
朱全忠(朱温)道:“符存,你可愿意追随本帅回汴州?”
符存见他眉目凶恶,不喜,道:“小人家住陈州,许久没有回家了,家中尚有老母,心中牵挂,望大帅成全!”
朱全忠(朱温)道:“陈州正在打仗。”
符存道:“小人家在陈州宛丘县,乡下,应该没事。”
符存谢恩走了。朱全忠(朱温)遂将归瑶溪带回军营,令她天天侍寝。一个月后,竟然有了身孕。
朱全忠(朱温)又攻瓦子寨,黄巢部将李唐宾被朱全忠(朱温)打败,遂降。李唐宾是不打不相识的老熟人了。朱全忠(朱温)任命他为骑兵将领。
后来,黄巢亲自率军来攻,朱全忠(朱温)兵力不足,难以支撑,只得逃回汴州,并转向李克用求救。
陇西郡王李克用也经历了岗位变动。
之前,朝廷因他收复长安的功劳,命他为河东节度使,兼北都留守;又命其父李国昌,任雁门节度使。
令河东节度使郑从谠,卸任,返回朝廷。
中和三年,公元883年,八月十一日,李克用抵达太原府(晋阳)。河东之前与李克用刀兵相见,斗了好几年,一时人人自危。
李克用派人在河东各地张贴布告,安慰大家说,过去的事情,各为其主,就让它们过去吧,不要再想多了。大家安居乐业,向前看,我们一起经营河东美好的未来!
李克用行至榆次,遣使向郑从谠致礼,修书一封说:“我家父在雁門,且先回雁门省亲。相公徐治行装,不必着急。”
郑从谠接到诏命,即日請監軍使周从寓知兵马留后事;掌书记刘崇鲁知观察留后事,告诫他们说:“等面见李公交接后,早日返回。”
河东节度使完成和平交接。
河东道,治太原府,下辖岚、汾、沁、仪、石州,共六个府州。
又在代州设代北节度使,下辖蔚、云、忻、朔州,共五州之地,命李克用父亲李国昌为节度使。
昭义节度使孟方立,本是太行山以东的邢州人氏。因潞州地处山西,形势险要,民风凶悍好斗,骄兵悍将屡次篡夺节度使宝座,觉得不如把战区总部迁往邢州家乡,也好促进家乡的经济发展,又能光宗耀祖,一举两得。他还真是敢想敢干,立即下令,节度使衙门迁往邢州,又令所有大将连同潞州富户,全家搬迁。潞州人大惊,人心浮动。
监军宦官祁审诲,遂派武乡镇将安居受,秘密用蜡丸藏书,向河东节度使李克用求救。
十月,李克用派部将贺公雅出兵,攻打潞州,被孟方立击败。
陇西郡王李克用再派其弟李克修亲自率兵,攻克潞州,斩刺史李殷锐。又攻陷泽州,遂翻过太行山,攻打邢州。
昭义军本有五州,太行山西二州已经归了陇西郡王,昭义节度使孟方立手里只剩下太行山东三州。从此陇西郡王年年派兵争夺山东三州。三州百姓,一半都被晋军擒获,迁往山西。山东三州沃野千里,不见庄稼。
却说两年前,中和元年,公元881年,十二月,江西大将闵勖,率军驻防潭州,眼见天下大乱,趁机驱逐湖南观察使李裕,占据潭州,自称湖南观察留后,上奏朝廷,请求任命。
这时,雷满的老乡,陬溪人周岳,也聚众造反,袭击湖南道的衡州,驱逐刺史徐颢。朝廷任命他为衡州刺史。周岳年轻时跟雷满一起打过猎,为了争夺猎物,曾经打过架。他看到雷满这样的,断发文身的蛮子都能发达,当然效仿。
湖南观察使驻地潭州,即长沙。下辖衡州、邵州、永州、郴州、道州、连州,共有七州。衡州,位于湖南道的中心位置。从潭州去往其他五州,几乎都要经过衡州。
闵勖一直拿周岳没有办法。他这个湖南观察使,其实基本只能管辖潭州、邵州两个州。除了周岳占据衡州外,叛军唐世旻据守永州,蔡结据守道州,陈彦谦据守郴州,鲁景仁据守连州。
说到湖南,就不能不说老表江西。唐朝江西道,跟今天江西省版图几乎完全一致。江西观察使驻地洪州,就是南昌。下辖江州、饶州、信州、袁州(宜春)、抚州、吉州、虔州(赣州),共八州。
唐朝时,江西因为是南来北往的主要通路,比较发达,遭受兵灾也比较早。
从前,柳彦章剽掠江西,攻陷江州。一时江西大乱,各地盗贼四起。很多官吏弃城逃走。高安人钟传,聚众起兵,入保抚州,被朝廷任命为抚州刺史。见第十四回。
不久,王重隐又攻陷洪州。江西观察使高湘逃走。王重隐死后,部将徐唐莒继续占据洪州。黄巢也率大军,相继攻克虔州、吉州、饶州、信州。饶州将领彭幼璋,召集义勇军,收复饶州。只有钟传保卫抚州,始终没有被盗贼夺取。黄巢进入两浙、福建。
后来,黄巢从岭南北伐,再次剽掠饶州、信州。江西也乱成一团。
去年,中和二年,公元882年,五月。钟传趁机驱逐江西观察使高茂卿,入主洪州。
朝廷因闵勖原来是江西道牙将,特地在江西洪州(南昌)设立镇南军,任命闵勖为镇南节度使,叫他去洪州上任,希望借他的手平叛。闵勖认为这是朝廷的阴谋,要他与占据江西的钟传自相残杀,当然拒绝。
中和三年,公元883年,七月底。钟传贿赂高骈,高骈上奏朝廷,替他表功。
唐僖宗李儇(李俨)因京城长安刚刚收复,十分高兴,大封群臣,朱全忠(朱温)、李克用先后入主宣武、河东。遂封钟传为江西观察使,同时升湖南道为钦化军,任命闵勖为节度使,算是承认了他们割据江西、湖南。
不过,江西南城叛军首领危全讽,却趁机占据抚州,他的弟弟危仔倡也袭据信州。
明年正月,南康人卢光稠也占据虔州,用同乡谭全播为智囊。江西四分五裂。
江西观察使钟传的号令,只能通行江西道八个州中的五个州。
两浙一带也连年征战。
中和三年,公元883年三月,刘汉宏再派大军,分兵三路,进驻萧山西南的黄岭、岩下、贞女三镇。
钱镠率杭州八都兵,自富阳出发,攻陷黄岭。又攻克岩下,生擒守将史弁。不久又攻克贞女,活捉守将杨元宗。
刘汉宏亲自率大军进驻诸暨,又被钱镠打败,刘汉宏退走。
十月,刘汉宏再次率大军十万人,进驻西陵。二十六日,钱镠再次渡过钱塘江,迎头痛击,大破浙东军,俘虏数万人。刘汉宏慌不择路,躲到厨房,见有火头军的服装,赶紧换上,扮成厨师,手拿菜刀就要逃走。
忽然背后一声断喝:“站住!”
刘汉宏大惊,站住不敢动。两条腿直打哆嗦。
那人又道:“回来,你一个厨师怕什么,老子不杀你,给老子炒几个菜再走!”
刘汉宏回头一看,有几位大将模样的人,正盯着自己,连忙低下头,赶紧找食材,炒了几个菜。幸亏他平时比较喜欢研究美食,做出来的菜还算不错。
那几位大将正在吃饭,忽然有士兵前来报告:“报告兵马使大人,到处都搜遍了,没有发现那个刘汉宏。估计是逃远了。”
刘汉宏这才知道,自己伺候的正是敌将钱镠!
刘汉宏搜集残兵败将四万人,反攻。钱镠大败之,斩其弟刘汉容、马步都虞侯辛约。
十二月,刘汉宏大肆进贡朝廷,又贿赂田令孜,朝廷升浙东道为义胜军。升浙东观察使刘汉宏为义胜军节度使。
左骁卫上将军、都监军宦官杨复光,满腔忠义,积劳成疾,在京城长安收复后仅三个月,就去世了。军营中,大家感念他忠义,又英年早逝,痛哭多天。
宦官田令孜,一直与宰相争权,先排挤了王铎,所以召回郑从谠。现在,因郑畋处处不听话,要将他再排挤走,乃唆使凤翔节度使李昌言上奏说:“凤翔军心猜忌,恐怕宰相郑畋报复。皇驾回京时,最好不要经过凤翔。”
郑畋无奈,只好上书辞职。唐僖宗李儇(李俨)令其改任太子太保。郑畋的儿子郑凝绩时任兵部侍郎,也贬斥为彭州刺史,命郑畋前往彭州投靠儿子养老去。
田令孜一向忌惮杨复光、杨复恭兄弟,尤其是杨复光,手里有兵,又有能力。听说杨复光去世,田令孜大喜,立即将杨复恭贬为飞龙使。这个飞龙使,听起来很高大上,其实就是管马厩的,也相当于“弼马温”。
杨复恭声称有病,退休返回蓝田家中。
对忠武军八都将,也就是杨复光的八个义子杨守亮、鹿晏弘、晋晖、王建、韩建、张造、李师泰、庞从等,田令孜故意忽略,既不表彰,也不安置。
杨守亮与弟弟杨守信,一起去投奔杨复光的兄弟,另一个宦官头子杨复恭。
其他七人,与杨复恭不熟,只能各率本部兵,自谋出路。
七人以鹿晏弘为首,王建、韩建、张造、晋晖、李师泰、庞从等,也率众相从。他们自河中府南下,剽掠襄州、邓州、金州(今安康)、洋州(今陕西洋县、西乡县),声称前往成都救驾去。沿途烧杀抢掠,所到之处鸡犬不留。
年底,鹿晏弘占领兴元府(今汉中),自称山南西道节度使,牛勖逃走。不过,鹿晏弘仍麾众四扰,不过因鹿晏弘好猜,众人并不团结。
却说陇西郡王、河东节度使李克用,连续接到赵犨、朱全忠(朱温)告急,请他救援陈州,李克用乃引蕃汉兵五万南下,派人送信给河阳节度使诸葛爽,要从河阳借到南下。
诸葛爽大惊,回信拒绝,说是境内道路、桥梁被大水冲毁,尚未修好,出并兵控制天井关,屯兵万善,严加戒备。
李克用无奈,只好绕道河中府南下。
时已为中和四年,公元884年。四月。
陈州被围,已经接近三百天,赵犫兄弟,与黄巢军大小数百战,历经艰苦,一天都不敢松懈,神经,已经崩紧到了极致。
李克用进援,此时,大齐宰相尚让率军驻扎在陈州北面的太康,亲王黄邺率军驻扎陈州西面的西华。
李克用与朱全忠(朱温)、时溥等镇联军,挥军进攻,大败尚让,斩首万余人,尚让败退。
遂进逼西华,黄邺连战连败,登城据守,不敢出战,只是每日在城上骂人,一连几日。
李克用无奈,对朱全忠(朱温)说道:“贼将黄邺固守不出,如何是好?”
朱全忠(朱温)道:“贼在城上,大帅是个神箭手,当拿箭射他。”
当下李克用深吸一口气,大眼瞪圆,小眼紧闭,拽满雕弓如满月,连发数箭不中。连部下十三太保也不能射中。
朱全忠(朱温)长子朱友裕,今年才十四岁,初次随父从军征战,只见他左右踱了几步,选了一个地方站定,不慌不忙地从身上摘下弯弓,粘起一支雕翎箭,嗖的一声,一箭正射中黄邺面门,一头栽下城墙,当场毙命身亡。军中皆大声喝彩!
李克用看了,非常喜欢朱友裕,说道:“若非你父亲在此,与我同朝为官,我肯定要收你为义子,做我帐下第十四个太保!”于是解下身上宝弓,赠给朱友裕,又赠箭百支,皆是上等好箭。
黄邺身死,尚让退兵五十里下寨,五月三日,天降暴雨,平地水深三尺。
大齐军营寨全部被大水冲走,又有传言说李克用的大军马上就要杀到。
黄巢始解陈州之围,撤退到陈州北之故阳里。
尚让且率精兵一万,攻陷尉氏,转逼汴州。那尉氏,乃是汴州下属的一个县,在汴州正南,离汴州仅百里。
朱全忠(朱温)听说尉氏失守,慌忙率军还救汴州。
尚让进至汴州南郊的薄台,朱全忠(朱温)出马问道:“你我本是故人,何必如此相逼?”
尚让怒喝道:“叛徒,无耻小人!都是你突然叛变,坏我大事!”
朱全忠(朱温)道:“黄巢残暴,必不能持久。何不归降于我?”
尚让怒道:“你算什么东西!我堂堂大齐宰相,焉能降你叛徒?”
尚让挥军出战,朱全忠(朱温)遣大将朱珍、张存敬、王虔裕等,全军出击。
王虔裕带领骑兵三千,担任前锋,接连攻克数寨,擒获万人。
朱全忠(朱温)见自己部下,有两位小校,都是十分勇猛,其中一人,看起来年龄不大,但见他,抖擞精神,奋勇直前,手握长刀,立杀数十人。原来,此人是京兆人,叫王檀,字众美。
另外一位,身高八尺,相貌英俊,仪表堂堂,纵马飞奔,上下翻飞,所向披靡。只见他手中使一条长槊,舞得虎虎生风,左右劈砍,前后撩刺,当者立即扑地。他背上还插着两把短槊,尾端系有铁链,有时候,突然飞出,刺中敌人,他却将手往回一拽,长槊又立即飞回。霎那间,他就在敌营中几进几出,如入无人之境。原来,此人是陈留人,叫李思安,字贞臣,这还是上次朱全忠(朱温)亲自给他赐的。
不久前宣武大阅兵,他二人都比武获胜,荣升小校。
战后,朱全忠(朱温)亲自召见王檀、李思安,擢升二人为踏白军副将,各率骑兵百人,负责侦查敌情,又可为先锋迎敌。
梁军勉强击败尚让,自己也伤兵满营。
尚让催促黄巢大军,赶快北上增援,并到汴州向叛徒朱全忠(朱温)问罪。
朱全忠(朱温)听说黄巢十万大军将亲至汴梁,吓得魂飞魄散,再三派人飞马向李克用求救,请他速援。
李克用乃自许州北上。
黄巢大军刚刚赶至中牟县北的王满渡,正在渡河。李克用大军逆击中流。
十三太保李存孝,远远望见草军中军,一大汉身穿龙袍,料其必是黄巢,遂催动千里浑,手舞毕燕挝,一路杀将过去。
草军中,一员大将拍马舞刀,迎上前来,大喝一声:“大将李周在此!你可是十三太保李存孝?”
李存孝道:“你既然知道俺的名号,还不下马投降,饶你性命!”
李周大怒,望李存孝面目一刀劈下。李存孝一侧身,轻舒猿臂,将李周一把抓住,撅着两段,扔在地上。
当下惹恼了贼将王济安,拨马上前,挺枪便刺。李存孝舞动毕燕挝,一挝将他脑瓜砸得稀碎,尸体跌落马下。
贼将阳景彪,手持长刀,砍翻了不少唐兵。
大太保李嗣源看得真切,催马上前,手执方天画戟,刺向阳景彪心窝。阳景彪急忙持刀招架。二人乒乒乓乓,战在一起,苦斗十几个回合。李嗣源卖个破绽,一戟将他刺死。
恰好朱全忠(朱温)与感化节度使时溥也率军赶到,大杀一阵,歼贼万余人。
大齐国太尉尚让走投无路,又不甘心投靠朱全忠(朱温),乃向感化(徐州)节度使时溥归降。
吏部尚书张全义投降河阳节度使诸葛爽。
黄巢将李用、杨景率部众投降李克用。
黄巢其余将领,葛从周,霍存,李谠,杨能,与张归霸、张归厚、张归弁三兄弟等全部率部下降于朱全忠(朱温)。
葛从周,字通美,濮州鄄城人。霍存,洺州曲周人。李谠,河中临晋人。张归霸兄弟,清河人。
却说黄巢越过汴梁,向东北方向逃走,朱全忠(朱温)令王虔裕率骑兵追击,一直追到万胜戍,草军才刚刚埋锅造饭,士兵尚未来得及吃饭。王虔裕急忙攻击,草军大败。朱全忠(朱温)上表朝廷,任命王虔裕遥领义州刺史。
李克用与时溥马不停蹄,穷追不舍,至封邱县,杀贼数千,然后又追到黄巢故乡冤句县,黄巢早已逃远了,俘黄巢幼子及大齐皇帝的乘舆服器等物,并贼所掠男女万余名。
李克用大军至兖州又杀贼数千,因粮草已尽,乃将所救的万余男女遣散,自回汴梁修整,命时溥率部将李师悦,与尚让一起,继续追击黄巢。
却说黄巢杀出兖州,部下仅剩一千来人,望泰山而走,且对众将道:“喜得一路不曾见飞虎将军。”
部将答道:“李存孝不来,君臣尚在一处;李存孝若来,彼此各寻活路。那时顾不得了。”
言末尽,只见草坡中,闪出那一支兵马来。原来却是尚让,刚刚投降了感化节度使时溥,与时溥部下大将陈景瑜,率兵追到。
黄巢对尚让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尚让道:“奉我主公时溥命令,缉拿于你。你可早日投降,留你全尸。”
黄巢哪肯投降?当即策马而逃。此时,只有黄巢同侄儿林言等几十人逃进泰山狼虎谷来。
黄巢与林言正行间,黄巢在前,林言在后,自思:“我跟着这昏君走,唐军赶来,连我也是死的,我不如对他后心一枪,将他挑下马去,取了首级,献与唐将,将功赎罪,岂不是好!”
两匹马行来,只见路旁有一石碑,上有两行大字,写道:“灭巢峰,狼虎谷,正是黄巢合死处。”
黄巢对林言说:“这是泰山、灭巢峰、狼虎谷,我命中注定是难逃一死!我本意欲入清君侧,洗濯朝廷,事成不退,乃我自误;昔日项羽自刎乌江,将首级与乡人吕马通,今你我本是嫡亲,待我自刎后,你可割下我首级,前去献给唐将,永受富贵。”
言罢,拔剑在手,仰天长叹数声,自刎而死。林言乃把黄巢首级砍下,并斩黄巢兄弟妻子,准备去献给时溥。
逸狂诗云:
灭巢山上鸦儿谷,篡贼应知数已终,自刎难消天下怨,至今啼鸟恨无穷。
林言取了黄巢首级,正遇十三太保李存孝赶到。林言叫道:“太保饶命,小将特献黄巢首级。”
李存孝问:“你是何人?”
林言答道:“吾是黄巢御侄林言。”
说犹未了,陇西郡王李克用人马已到,李存孝望父王拜曰:“儿从成都出来,不见父王兵马,听说父王往东追赶黄巢去了,遂一路往东,赶黄巢到灭巢山、鸦儿谷,见有黄巢侄儿林言,斩了黄巢首级,献在此处。”
陇西郡王李克用令人拿黄巢的首级来看,果然面色金黄,眉横一字,牙排二齿,鼻生三窍。
叫周德威问:“这人怎么生得如此怪相?”
周德威道:“此人天生如此。十几年前,黄巢考取武状元。先帝因嫌他貌丑,将他逐出朝门,黄巢即作了反诗,后来造反,聚下饿夫兵百万,夺了东西二京。看来,以貌取人,实属不智。”
陇西郡王李克用令传林言来见,问:“黄巢怎么死的?”
林言答道:“末将从他背后一枪,刺下马来,斩了首级,献与大王,将功折罪。”
陇西郡王李克用问:“你是什么官职?”
林言答道:“黄巢在长安之日,不拘侄儿外甥,都是一字并肩王。”
陇西郡王李克用问曰:“巢贼在位几年?。”
林言道:“在位三年多。”
陇西郡王李克用道:“这么说你也受了他三年多的富贵,我手下有十三太保,五十大将,还有一大堆义子,如果都学你这不忠不孝、无恩无义之徒,败坏人伦,怎么得了?”
叫刀斧手:“与我拿去斩首示众!”林言遂被斩首,其首级和黄巢的首级一起,献入成都。
这时,正是中和四年,大齐皇帝黄巢金统五年,公元884年,六月十七日,距黄巢起兵,正好满九周年,如果从王仙芝起兵开始,就算是十年。距黄巢称帝,算是第五年,实际刚满三年半。
后人有诗叹曰:
百岁人生草上霜,无端妄觊作君王,龙袍挂体殊尊贵,鸦谷捐身亦惨伤。血水逆流河涌涨,魂灵悲切日无光,早知紫禁居难久,何似东篱乐更长。
又有诗讥林言曰:
林言全无叔侄情,忍将巢首献唐营,忘恩慕禄天难容,陇西郡王李克用斩之大义明。
后人有诗叹道:
贼寇连年酿兵灾,父老相传话劫灰。黄巢杀人八百万,至今追忆有余哀。
后人有词叹曰:
京都豪气,明宫佳丽,长安惬意霓裳。雁塔映湖,骊山锁雾,三宫黛瓦红墙。垂柳戏曲江。有东内花萼,西市胡商。里巷街坊,万民齐颂大唐皇。
三年北顾苍茫。正风沙怒卷,满地冰霜。娇子血流,豪杰泪洒,英雄寸断柔肠。当道有豺狼!恨禁宫陷落,灯暗河殇。怎奈难收怨曲,无语话苍凉。
黄巢自倡乱至败亡,共历十年,其中占据长安三年,南征北战八万里,杀人八百万,好算是古今第一大浩劫。唐室宗社,虽尚得幸存,也已保全无几了。
感化节度使时溥,又派兵搜狼虎谷,搜出黄巢的后宫佳丽几十人,统统都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出身名门,一个个花容失色,瑟瑟发抖,惹人怜爱,不忍杀害。于是好生照料,派人押往成都。
黄巢侄儿黄皓,时为骠骑大将军,率军七千,辗转投奔蔡州秦宗权。
唐僖宗李儇(李俨)闻巨寇已平,陇西郡王李克用献入黄巢首级,即登临成都外罗城正南门大玄楼受俘,下令将黄巢一家首级悬示成都各个城门。
至于时溥献来的黄巢妃嫔们,跪在楼下,约有二、三十人,唐僖宗低头望去,统是花容惨澹,玉貌凄惶,美人薄命,天子多情,倒也动起怜香惜玉的意思来了,当下开口宣问道:你们都是勋贵子女,出身名门望族,世受国恩,如何从贼?”
这句话由上传下,总道她们必定要磕头求饶,便好借此开恩,打入冷宫,慢慢儿的召幸。
谁知跪在前面第一人,乃是黄巢贤妃,偏她蛾眉不肯让人,抬头道:
“狂贼凶悖,国家动数十万大军,不能剿除,竟致失守宗庙,播迁巴蜀,试想陛下君临宇宙,抚有四海,尚且不能拒贼,乃反责一干女子,女子有罪当诛,满朝公卿将相,又应该从何处置?”
唐僖宗李儇(李俨)听了,不禁变怜为恼,易爱成怒,即传令左右,一律处斩,然后气冲冲地摆驾回宫。可怜那数十名美人儿,只为那一念偷生,屈身从贼,终难免刀头一死。临刑时,吏役多生悯惜,争与药酒,各犯一边喝酒一边哭泣,全部昏昏大醉,独为首的皇后,不饮不泣,毅然就刑。刀光闪处,螓首蛾眉,都成幻影,不必细说,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感化(徐州)节度使时溥,立功受奖,又新得了尚让的数万人马,实力大增,遂有逐鹿天下、问鼎中原之意。
这一天,时溥不知道吃了什么,肚子疼,疼得翻来覆去地打滚。有人密报:“判官李凝古,是前任大帅支详的人,一定是他下毒,欲毒死大帅,为支大帅报仇!”
这本来是捕风捉影的事情,时溥就当真了,命人将李凝古杀死。李凝古的父亲李损,这时在朝廷,为正三品的右散骑常侍,远在成都。时溥乃厚赂田令孜,上奏朝廷说:“李损勾结李凝古,意图谋害于我。请求杀了他,为我做主。”
田令孜令御史台审问李损。侍御史王华道:“成都与徐州相隔几千里,往返要两个月,彼父子二人,几年未见面,如何合谋?”众御史都替李损喊冤。
田令孜又欲将李损移交神策军监狱,交给宦官来审问。王华拒绝道:“李大人乃是天子近侍,要杀便杀,怎么能被宦官侮辱!”
同平章事萧遘,进谏僖宗皇帝说:“李凝古下毒一事,查无实据,恐属捕风捉影。人已被杀,死无对证。李损父子,多年未曾见面,连书信往来都没有,这一点,驿站记录可以作证。时溥依仗讨伐黄巢的兵权,无法无天,欺凌朝廷大臣,竟然妄图杀害天子的近侍。如果满足他,下一步就要加害宰相,朝廷也将不存在了。”
唐僖宗李儇(李俨)乃赦免李损,田令孜命将李损,贬斥回乡。这时候,王铎、郑畋皆已罢免,田令孜只手遮天,专权跋扈,文武百官都不敢抬头看他。
唯有同平章事萧遘,屡次跟他争辩,百官仰为柱石。田令孜却必欲除之而后快。
加封田令孜的哥哥,西川节度使陈敬瑄,兼侍中,封颍川郡王。
从此,田令孜只手遮天。朝廷的命令,不再讲究是非曲直,也不再讲究法律制度。从此天下变成原始丛林,只讲丛林法则,弱肉强食。
这一年,关内再次闹起大饥荒。朝廷远在成都,无力过问。关内多地,发生人吃人的惨剧!官府无人过问!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