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父亲离世（1/1）

潭州城里，张耀祖手下那些匪兵们，收队离开已经有一刻多钟了。而城中百姓家，却依然是家家大门紧闭，许是被惊扰的怕了。街边有那些倒霉被破了门的商户，或嚎啕大哭，或小声咒骂，或唉声叹气，或呆坐不语，对许多小商户来说，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可这兵荒马乱的年代，他们不经营，又能做什么。只有那些大字号，大商户，月月上供香火钱，才能勉强维持经营。

眼前是一条长长的石板路，石板与石板之间的缝隙中，还有一些雨水残留的痕迹。石板路两旁，大多数都是一栋连着一栋的青瓦土坯房，占地都不大，独门独户的。偶尔其中也会夹杂着一些两层的青瓦红砖房，一般都是商住一体，一楼经营，二楼住人。这条巷子，被匪兵破门的商铺，大多就是这种两层的商住房。

张守业和程竹君在巷子里，走的极快。巷子的尽头，就是女子师范学院。两人路过早晨用餐的包子铺时，买了两杯豆浆，买了几个包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少爷！少爷！”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校门口急速奔了过来。

“是田牛！”

“是牛哥！”

两人异口同声，似乎都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田牛，张守业的跟班之一。

田牛奔到张守业身边，气都不带缓一口，连声急促道：“快，快回去，老爷不行了。”

说完又指着槐树下的一辆自行车：“我骑了辆自行车出来，少爷快骑它走。”

“什么！”张守业如遭雷击，连忙追问：“我爹怎么啦？”。

田牛催促道：“老爷快不行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少爷快走，回晚了可能就见不到老爷最后一面了。”说完眼眶都快红了。

田牛的声音，已听不真切，忽远忽近，飘忽不定。

张守业如力竭的陀螺，失了重心，摇晃眩晕。他不敢睁眼，害怕睁眼，就会跌倒。

见张守业失神，程竹君轻咬嘴唇，深吸一口气，拉起他的手，凑近道：“先不要难过，马上赶回家。”

“好，现在回家。你同我一起好吗？”

张守业无助哀求的眼神，宛如白雪裹身，片片融入，心间最柔软的地方。程竹君鼻子发酸。

“好，我陪你去。”

转身又对田牛说道：“牛哥骑你自己的车，张守业有辆车在门卫室。”

两人从门卫室推出自行车，程竹君说道：“我坐阿牛的车，你不要心急，骑车小心点。”

张守业回道：“好，赶紧走。”

程竹君小跑到田牛身边，说道：“牛哥，我坐你车，我一同去。”

田牛扶稳车把，回头道：“程小姐坐稳啦。”

两辆自行车，没有交流。在石子路上一路飞行，带起无数尘烟。田牛的体力极好，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骑的还是比张守业快。

清早的骑行，已经让张守业大腿有些酸痛了，此时他咬着牙，凭执念在拼命的蹬踏。

约莫骑行了一个钟，就到了张守业家的宅院。是乡下极少见的四合院，青砖黛瓦，高墙林立。大门口有两棵桂树，田牛和程竹君已经等在桂树下了，张守业跳下车，抓住程竹君的手，从大门口冲了进去，院子里站满了人，见到张守业冲进来，都纷纷喊道：“快点，快点，老爷要不行了。”

张守业没有答应众人，牵着程竹君直直的，冲最里面的正房跑去，进的堂屋，拐进右手边的睡房，只见躺在架子床上的父亲，奄奄一息，脸色苍白。嘴中含着许多片人参，眼神似乎随时都会涣散。一直守在床边的是老管家许伯和奶娘红姨。

“爹！”张守业一把扑到床前，跪了下来，双手伸进被子，握住父亲冰冷的手。

程竹君走到了张守业的身后。

老父亲的眼神似乎一下变得明亮，嘴唇颤动。许伯最先会意，忙大声对老爷道：“老爷，你一直盼张守业早点成家，这不，他把你儿媳带回来啦。”

老父亲的嘴角似乎在上扬。

张守业转身偷偷拉了拉程竹君的裤脚，抬头望着她，那哀伤的眼神，再次攻破心房。

程竹君走近一步，挨着张守业跪了下来，嘴中唤了一声：“爹。”

老父亲再无遗憾，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张守业顿时悲痛欲绝，趴在床上嚎啕大哭，程竹君也忍不住泪花闪动。许伯红姨不停叹息，偷偷抹着眼泪。

许伯过去扶起程竹君，哀叹道：“多谢小姐，了却老爷最后一个心愿，让他走的不留遗憾。”

程竹君轻轻摇了摇头。

红姨走近，拉住程竹君的手，带她走到窗边，轻声说道：“小姐，真是人美心善，我家张守业看着像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其实是个心地善良，没有恶习，懂分寸的好孩子。”

程竹君低头望了眼张守业，心中有点微痛，“红姨，我知道他的。”

“说了半天话，却还不知道小姐的姓名。”红姨语气带着一丝歉意。

“我叫程竹君，叫我竹君就好。”

“竹君，真是好名字。你不用难过，也不用担心张守业，我们会把后事都安排妥当。”有程竹君在少爷身边，红姨心中多了许多宽慰。

“谢谢红姨。”

“张守业他母亲早早就过世了，他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什么朋友，小姐如果有时间，还请多陪陪他。红姨在这里谢过小姐了。”红姨说完，就要向程竹君躬身，程竹君连忙一把扶住，说道：“红姨不用担心，我过来，就是陪张守业的。”

“张守业，就先麻烦竹君照顾，我跟许伯要出去安排后事了 。”说完，两人前后出了房门。

徐伯红姨走出正房，红姨对许伯道：“竹君人长得好看秀气，又知事理，真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只是不知他们的心意如何？如果能找这样的女子，也是少爷的福气。”许伯也十分认可。

随后两人便向院中站着的众人，宣布了老爷的死讯，众人无不唉声叹气、惋惜不已。

许伯红姨有条不紊的一一安排众人各项事宜，努力送好老爷最后一程。

张守业，浑身酸痛，头疼欲裂，已经断绝了思考的能力了。哭累了，他就转身坐在地上，靠在床边，程竹君蹲在他的身旁。

张守业把头枕在床沿，轻声念叨：“我十二岁时没了母亲，那时候我也哭的撕心裂肺，但我不用操心什么，因为还有我爹顶着这个家。现在我爹没了，这个世界上，我再也没了倚靠。”

程竹君安慰道：“你还有许伯，红姨，阿牛他们啊。”

张守业依然枕在床沿，神情哀伤。

程竹君似乎有点害羞，憋了半响，才说出口：“你...还有我，会陪着你的。”

张守业一下坐直了，拉住程竹君的一只手，有好多话，说不出口，憋了半响，才说道：“竹君，有件重要的事，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