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血身独立（1/1）

就在张耀宗的马儿，冲出去的同时，一支士兵小队的队长唐劲，也做出了一个，或许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唐劲立马就带人，朝李爷奔了过来，两名手下快速的，抱起奄奄一息的李爷，急速的撤回广场。另有四名手下，则马上按住趴在地上，躲避子弹的张谨训及李政清，把他们也扣回广场。

唐劲瞧见两步外，有个女学生似在爬行，就朝身后的士兵打了个手势，让他们一并扣回去。却冷不防，一个年轻壮汉正快速向女学生冲来，唐劲找准时机，一枪托，照着头就砸了下去，年轻壮汉，许是注意力都在女学生身上，一下就着了道，被砸晕在了地上。两名手下，一人拖住一条胳膊，把女学生迅速往广场拖去。唐劲也快步的跟了上去。

程竹君心如死灰，任凭两行泪不停的在脸上淌着。身前的张守业，被重重撞飞去的瞬间，她的大脑霎时空白，失忆。当她趴在地上，寻找守业的身影时，他已躺在十步之外的血泊中了，一动不动，好像没了气息。程竹君也失了生机，被人架起，任由人拖向后方。

田牛始终牢记少爷的话，舍了命也要保护好程竹君。他做到了，即使断了腿。

田虎心中狂跳，亲眼见少爷被斜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鲜血淌了出来。脑中跳出两个字“完啦”。他奔向张守业，用尽全身的力气。

眼瞅着田牛的腿被马踏断，田豹心如刀割，发力奔向田牛。刚跑出两步，骇然发现，田鹰被一枪托砸中头部，不知生死。而小姐被军警架起，拖向后方。田豹血气一下就上涌，少爷，这条命舍给你了。他张着血目，怒吼着冲向小姐。却是突然身形一滞，肩旁传来一阵剧痛，子弹吗？田豹缓缓向后倒去。身下石板的缝隙，被血液浸满。

张守业趴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疼痛难忍，似乎还有人在呼喊自己，缓缓睁开眼，这是在哪？挣扎着想起身，双手撑地，身子刚离地，就重重摔了下去。左手完全没有知觉，这一摔，身子再次压在左手上，一股剧痛传来，竟活生生的痛醒了张守业。

似乎有人想拉他起身，他摆了摆手。

鲜血染红了眼睛，透过层层血雾，他努力寻找竹君，不见身影，心如刀绞。不知从哪里灌入了斗志，竟然凭一只右手，忍着剧痛，硬生生撑起了身，摇摇晃晃。左边脸被鲜血染透，左手更是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垂在身前摇晃。身体半耷拉着，随时都可能倒地。竹君仍不见身影。

张守业正前方的士兵，见着这番如鬼的景象，被惊骇的定住了身子。

田虎先是目瞪口呆，后又喜极而泣，想伸手，被拒绝。见到张守业竟起了身，他迅速爬起，张开双臂，用肉身直面枪口。

一名女子凄厉的呼喊声，从身后刺来，张守业艰难转头，被血雾遮挡的地面上，躺着数名女学生，在痛苦挣扎。他眼中似要喷出血来，目眦欲裂。

竟是用出最后一丝气力，大声吼道：“给我保护女学生，保护程竹君，拿命保护！”

喊完最后一个字，直直的向前晕死了过去，倒在了田虎的背上。田虎回身一把抱住，同时大声喊道：“快找医生来！”

张家的护家军，被激起血性，人人奋勇向前，紧密的站成一条防线，胳膊挽着胳膊，死死的挡在女学生身前。

身后的女学生，见着张守业血身独立的惨样，有一些哭红了眼，悲痛不忍直视。也有些羡慕程竹君，世间有一人惦念至此，生死无憾。又有一些心中无比刺痛，之前被他们嫌弃的一群人，誓死挡在她们身前，即使有人中弹了，身边的人，也会用胳膊挽住他，不让他露出死亡的缝隙。

护家军倒了一个又一个，没有人退缩，没有人逃离，为了守护，面对恐怖，哪有不惧，唯有不负。

女学生们，再也压制不住，恐惧、痛苦、伤心、愧疚交杂在一起，竟有许多人，大哭出了声。

“住手！”一声怒吼划破天际，零零散散的枪声，瞬间停止了。

田龙左手拽住张耀宗的头发，右手握紧匕首扎在他的脖颈处，已走到队伍的最前方，正怒视着密密麻麻的士兵。

几百名士兵，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张耀宗似是命不该绝，从马上飞出去的时候，砸晕了一个女学生，他自己却没多大事。老天似乎也有不公平的时候。

“住嘴，再嚷嚷，老子杀了你。”田龙不吃那一套，只在他耳边怒斥道。

张耀宗连忙噤声。

“田龙！”

田龙突然听见一声呼喊，那是程竹君的声音，他张目寻找，果然发现了被扣住的程竹君。

他转而继续威胁张耀宗道：“叫你手下，马上放了那名女学生，不然我就宰了你。”说完，匕首就往脖颈处，多刺入了一分。

张耀宗连忙大叫道：“快放了那名女学生，快放了那名女学生。”

唐劲眼瞧着李爷似乎气若游丝，叫来两名士兵，把李爷抬入督军府，他则紧紧跟在李爷身侧。入到督军府内，把李爷小心安放在卧榻上，忙命人请来张耀祖，张耀祖上前探了下鼻息，瞬间情绪爆发，抬手就是一枪，正中唐劲眉心。

张耀祖闭目，稳了稳心神，寻了把太师椅，左手撑住扶手，缓缓坐了下去。三十年前，他还是个不到十岁的黄口小儿，家里养不起那么多张嘴，作为老大的他，便独自出来讨生活，在饿死的边缘，垂死挣扎的时候，被一帮土匪救上了山，大当家见他聪明伶俐，又有一股狠劲，便收了他，做了干儿子，教了他一身本领。等他成年后，又分了一半人马给他打天下。等他打出一片名堂后，便把已失去权势，落魄街头的大当家，带到身边，好生伺候。这一世他坏事做尽，唯一对得住良心的，就是一直善待他的恩人，大当家李承举。

张耀祖招来两名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士兵，对其中一名道：“是谁下的黑手？”

那名士兵连连摇头，战战兢兢。

“废物！还不滚出去，给我查。”张耀祖怒吼道。

这名士兵，领命疾驰而去。

张耀祖接着又对另一名士兵道：“去把王师爷叫过来。”

又一名士兵疾驰而去。

“如今奉系正在扣关，直系已经北上，段总统已近四面楚歌。吴正清那小儿又在招兵买马，赵鸿先那老乌龟正四处筹措钱粮，老爷子你就这么撒手而去了。”张耀祖眼神黯淡，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