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我不愿意（1/1）
在卫楮一手持一剑准备好后，木菱才惨白着脸从赤寒树中退了出来。
虞雀见木菱似要坠落的模样，连忙御剑下行将木菱捞回灵舟上。
与此同时，赤寒树开始猛烈颤抖，叶片摇晃发出沙沙声响，紧接着，粗壮枝条开始一点点枯萎，最后化作飞灰消散于风雪之中。
在赤寒树彻底消散于世间之时，以原先赤寒树的位置为圆心，方圆百里内的积雪瞬间化水，泥泞土壤之下，庞大而繁复的阵法现于人前。
丝丝缕缕的黑气从线中往外漫溢，紧接着，阵法崩坏，身躯如小山般的魔从地底爬出。
没等大魔彻底爬出地面，卫楮足底发力，右手持骨竹剑狠狠向大魔的左眼瞳孔扎去。
无论是何种生物，眼睛都一定是缺点。
晶莹水花自骨竹剑扎穿的地方喷涌而出，紧接着，就是腥味浓郁的魔血汩汩淌出。
大魔吃痛，仰天嘶吼，声如天雷震震，让卫楮的思维有了一瞬恍惚。
她顺着大魔的动作，整个人都被甩到半空中，大魔剩下的右眼偏转，狭长瞳孔紧紧盯着她，覆着黑气的大手自下而上挥动，六指伸张，做出要抓住卫楮的动作。
卫楮脚蹬住大魔左眼虹膜，身体向后发力拔出骨竹剑，而后顺着惯性向下坠落，险险躲过大魔抓握。
大魔反应极慢，这一抓握让其半张脸都在利爪之下溃烂，崩落血花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在地上灼出一个又一个的深坑。
她将凝寒剑松开，心意一动，凝寒剑便稳稳托住她的身体，在溅落血点中左右闪躲。
卫楮将灵力灌注在骨竹剑中，踏着凝寒剑化作虚影，在大魔的膝弯处连续落下无数伤痕。
每道伤痕都带着灿金光芒，渐渐向内腐蚀着大魔血肉，很快，漆黑的骨便暴露在北原的寒风之中。
大魔猛地跪在地上，震动传出千里，远方雪山隐隐传来呼啸的奔涌声。
——是雪崩。
卫楮的瞳孔深处泛起金光，一柄巨大的骨竹剑浮现在她身后，随着她的动作一起，深深捅入大魔的第七根脊骨。
体内蓬勃灵力似是找到了宣泄口般，从骨竹剑剑身向外奔涌，金色灵力带有一往无前的势头，从内部开始，将大魔的身体寸寸撕裂。
黑红的血液染红了这片土地，蒸腾的热气向上，又融化了向外百里的雪。
卫楮喘了下气，仰头大声问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不知何时一并溜到灵舟上的白蛇啪叽一下准确落到卫楮头上，吐着蛇信说：“你把种子拿出来。”
卫楮照做。
白蛇蜿蜒着爬到卫楮腕上，语气极其认真：“取你的心头血，接下来我做什么，你都不要过问，更不要阻止。”
卫楮心里生了些犹豫，但见白蛇认真的样子，最后点头称好。
她用力咬破舌尖，与先前不同，泛着金光的血自主漂浮在半空之中。
白蛇将一滴心头血吞下，身体骤然燃起了金色火焰，随后，它的身体开始蜷曲，变成首尾相衔的环状。
“溯”也从卫楮的手中挣开，接了一滴心头血，稳稳落入白蛇所形成的环中。
日月开始倒退，四季骤然轮转，溯飞速生长，枝叶细弱，却蕴藏着无尽力量。
脚下，刚刚被大魔的血侵蚀的满是伤疤的土地逐渐恢复原貌，向东南方，遥遥可见，十里山中黑气飘摇向上，又被无形力量绞杀。
北原的冰雪开始消融，卫楮的脚旁生出一朵花苞。
北原，自最初诞生起从未见过的春天，如今来了。
“这就是环和溯。”
白蛇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似远似近，飘忽不定。
与卫楮所看见的记忆不同，当初天道的本质实际上是变成了一只小蛇和一颗种子，小蛇名为“环”，种子名为“溯”。
世间万物，本就是循环往复，奔流着向前。
“你还愿意做天道吗？”
环这样问道。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但又很容易回答的问题。
也许成为天道对有些人来说是天底下最具有诱惑力的好事，但对卫楮来说则不然。
她毫不犹豫回答道：“我不愿意。”
比起去做高高在上的天道，她更愿意做归元宗的大师姐。
更何况，作为天道应当公正，她的心早已生了偏私，不能，也不该去做天道。
“好。”
环的声音落下的一瞬，卫楮的脊背感到一阵可怕的剧痛。
她的天生剑骨自血肉中生生剥离。
随着天生剑骨离她远去，方才源源不断充盈的灵力也如被扎破的气球般忽地消散，卫楮的修为不断倒退。
渡劫，大乘，合体，化神，元婴，金丹，筑基，炼气……
最后一丝灵力从她体内剥离。
卫楮成了一个有着灵根的普通人。
“你的一身修为，皆因剑骨而生，而剑骨，则因前世天道而生。”环这样说道，“如今你既不愿做天道，那这份超出世间的力量也自然要收回，你可后悔？”
“不后悔。”
“好。”
环和溯将剥离开来的剑骨以及灵力吞噬，溯在这份恐怖的灵力中飞速成长，渐渐的，顶天立地。
而环则是穿过大地，托起了整片泰玄。
天道成，祥瑞生。
七彩霞云伴着灵鸟自山岫中漫出，长着独角的灵兽在冰天雪地的山林中苏醒，虹彩高悬于天际，金光下布，笼罩了每个在泰玄的生灵。
卫楮才消失干净的灵力又回到了炼气初期。
她的视野中仿佛能看见那只白蛇缠在她的手腕上，吐着蛇信说：“这是给你的一点补偿，别忘了我。”
卫楮低声应答：“好。”
*
由于卫楮失去了灵力，灵舟如今无人能够驾驶，变成了一只船舶模型落到卫楮手中。
而且也是因为卫楮失去了灵力，如今凝寒剑也开始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说的具体一些，就是不让她踩了。
不过卫楮自有训剑的法子。
她让周山青帮她取出芥子里自己一早就帮凝寒剑编好的剑穗，摇晃着冲凝寒剑说：“你想不要要？”
凝寒剑上蹿下跳，表示自己想要。
“那就带我回归元宗。”
卫楮如愿以偿踩着凝寒剑回到归元宗。
身后五个不会御剑的此刻趴在地上极为虚弱，脸色苍白。
归元宗众人得到了大师姐回来的消息，纷纷来到山门迎接，结果震惊发现大师姐如今成了他们归元宗最弱的剑修。
连自己的剑都控制不住。
巨大的反差让归元宗众弟子瞬间对卫楮升起心疼和怜爱之情，有些没大没小的甚至开始伸手想要把卫楮抱起来放在肩上。
结果卫楮瞪了一眼，他们就都消停了。
过了几日，钱嘉风替归元宗还完了赊账，请辞不再做国师，又做主带着大家和异世界四人组在泰玄好好逛一逛。
在金钱的驱动下，他们几乎是不足一年，就将泰玄所有值得逛的地方都走遍了，还顺路去东林和春生宗一起处理了季家留下的烂摊子，偿还了对李太医的诺言。
要不是池迟脑海中天道的不断催促，否则他们估计还要在这里玩更长时间。
在南泊，卫楮等人目送着楚怀楹他们离开，然后继续和钱嘉风盘算着接下来要去哪里玩。
在欢笑声中，卫楮忽然回头看向南泊。
一切自南泊开始，又在南泊终结。
无论未来她会不会后悔放弃了做天道的机会，至少现在，她对自己的决定感到满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