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嘴短手软（1/1）

小女孩大约七、八岁，长得有点瘦，估计常常帮家里干户外农活晒太阳，肤色显得略黑，不过还是眉清目秀的，尤其笑起来，眉眼弯弯，搭配略带婴儿肥的脸颊，分外甜蜜可爱。

她站在熊猫（余乾）不远处，慢慢地挪动脚步靠近，终于贴近到几乎抱到熊猫的程度。她伸手摸了摸熊猫的背，见没有什么反应，又大胆地摸了摸熊猫的头，甚至轻轻揉了两下。

“哎，远看软软的，摸起来有点扎手呢，像软一点的猪毛。”小姑娘回头对不远处围观的一群小孩大声说。

“小心它咬你！”一个孩子说道。

“它吃了我的笋子，不会咬我了。”

熊猫（余乾）摇头晃脑的嚼吃着鲜嫩竹笋，好不快活，任由小女孩在头顶摸来揉去。

小孩们见状，也都围了上来，你一手我一手的对花猫儿熊摸来摸去。有的男孩子控制不住，狠狠用力抓捏，虽然年纪小，力道不至于伤害到皮糙肉厚的熊猫，但有点烦。

熊猫（余乾）停下嚼吃竹笋，考虑了一秒钟，就决定逆来顺受，接过小孩们接二连三塞到嘴边的竹笋，可劲儿地干饭。还是吃饭重要，这些小孩抓来抓去的，掉几根毛而已，无所谓的。

孙四爷制止了几个大人，他们想要前去打骂“浪费竹笋喂花熊”的小孩。

“不至于为了几根竹笋生气。伯通，搭梯子去房梁上取一块腊肉下来。”

伯益吃了一惊：“老太爷，您这是……”

“瑞兽来临，庆贺一下，大家高兴高兴。”孙四爷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唉，不过一块腊肉罢了。想不到我孙建州有朝一日也会为吃不起肉而发愁。”

周围的人互相看了一眼，有的低下头，有的则一脸无所谓。伯益眼神扫了一眼众人神色，低声道：“简树仔去镇上一天了，走得快的话，今晚也能回来。他的同学里面有人是贵人之后，想来能找来些帮助。再加上镇岳道观的扶持，我们这几个村寨会很快渡过难关吧……”

孙建州孙四爷咧嘴，似笑非笑：“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

腊肉被递了过来，是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腊肉。卧虎村寨老太爷孙建州用一块布擦了擦灰，不再清洗，就这样丢进大铁锅中炖煮。

一会儿，大锅里水开了，汤汁翻滚，肉香四溢。周围的婆娘们过来将野菜洒进去，汆烫几下，就捞了出来放在一个大铝盆里备用。

孙建州用手中的菜刀敲了一下案板上的大铝盆：“这泰西人的洋玩意儿如今越来越便宜了，咱们的箍桶匠快没活儿干了吧。”

“李腿儿现在除了箍木桶木盆，还学会了修补铁锅铝盆，好像还不错。”伯益回答。

孙建州嗯了一声，道：“那这么说，泰西人也干了好事儿？”

伯益张了张嘴，一会儿才小心地道：“他们修教堂、办新学、开诊所，有事没事送点什么面包之类，应该算好事吧。”

孙建州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用勺子捞起锅中煮的那条腊肉，放置在砧板上，浓烈的酱香随着热腾腾的蒸汽飘散，整个堂屋里的人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吞咽起口水。

“咱们有多久没吃过肉了？”孙建州问伯益。

“两个月吧……如果蚱蜢算肉的话，那就没有两个月……”

孙建州道：“我担心的是过后会有段时间，蚱蜢都没得吃，那才是最难熬的时候。”

他轻轻挥舞菜刀，叮叮叮，菜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犹如金铁敲击玉器，清脆悦耳。腊肉条在他娴熟的刀法下变成了一片片薄如蝉翼的透明肉片。

余乾心想，如此准确的控刀手法，曾经当过大厨？这老头子看来也有修炼什么法门，晚上用魂体视角观察一下。

堂屋里的众人自觉依照辈分排队。熊猫（余乾）身边的小孩们也端起了碗筷站到自己的位置。

孙建州切好肉，放下菜刀，开始用一双长筷给众人分配食物。旁边还有一个婆娘帮忙为每个人的饭碗里舀汤，就是大锅里混煮过腊肉、蘑菇、竹笋、野菜、蚱蜢的汤。

盐放得足，加上腊肉的油脂，蘑菇的鲜味物质，这锅汤的气味让人食指大动。熊猫（余乾）闻到这个味道，虽然不在正统的熊猫食谱范围之内，也惹不住想要品尝一下。

“给寨子外面的几户人家也各自送一碗。”孙建州吩咐打下手的婆娘。婆娘们颇不愿意，其中掌勺的那位说：“他们硬气得很呢，未必愿意吃老太爷你送去的东西。上次那伯劳就说，吃人的东西嘴短，拿人的东西手短。他们不愿意接受老太爷的资助了。”

孙建州无奈地笑了笑，对站在身边的伯益道：“你说说看，他们几个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

伯益沉吟了一下，回答道：“或许，他们是怕村寨公家借机收回他们的田地？”

“他们以为凭着自家那点单薄的资产能熬过这场虫灾？以为服个软老头子我就要把他们都生吞了？”

伯益苦笑：“那倒不会……”话音一转，“伯劳还是很尊敬老太爷的。可能主要还是拉不下脸面吧，去年他们几家自己说的要分出去单干，现在情况不妙，如果灰溜溜地回来，面皮上挂不住。伯劳、伯荣的劳动力确实是一个顶十个，按村寨的口粮分配，他挺吃亏的。不过，现在蝗虫过境的情况下，他越是有十成的劳力就越是有十成的损失。”

孙建州冷哼一声：“我让他们去试试单干，倒是让他们觉得翅膀长硬了！”他指着伯益道，“等下你送汤菜过去给他们，就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回归村寨公家，接受庇护？”

“我怕他们像往常一样死鸭子嘴硬，不愿意回归咧！”

孙建州冷冷看了伯益一眼：“此时正值祸乱四伏时节，他们不思回馈村寨，一意孤行的话……要么赶出卧虎村寨，要么……你看着办！”

伯益悚然，连忙站直身体，恭谨应答：“是！老太爷放心，我会办妥帖的。”

熊猫（余乾）混在人群中，时不时嘤嘤嘤卖个萌，哄骗小孩子们的食物。此时他也听到了孙建州、伯益两人的低声对话，听到最后，不由得吃了一惊，这卧虎村寨老太爷是个狠人啊，一旦手下人不顺着他的指挥棒跟他走一条道，就想着下黑手往死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