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原来是错觉（1/1）

“本该带你一起觐见父皇与母后的，这才是正礼。现在这般算得上失礼，往重了说担得上一句不孝。”

谢野云默默听着。不想叶珩鸿忽地问：“你知道的父皇母后是什么样子?”

谢野云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老实答道：“野云惶恐，只听闻帝后伉俪情深，是少年夫妻。皇后殿下虽只育有一子，可您天资卓绝，英才早成，当真令人艳羡。”

叶珩鸿的眼神渐渐肃冷起来，谢野云岂能感受不到，他缩了缩身子，却是挨得更近些。

“母后是父皇未登位前娶的正妃，虽一直无子，可父皇登基时还是顺理成章做了皇后。”

话说得简单又正常，可谢野云却注意到了叶珩鸿捏得发白的手指骨节，他大着胆子用手去碰，也不敢让殿下松开，只轻轻覆着。

叶珩鸿垂眸看了一眼，先松开手，而后将其握住。不是十指相扣，而是霸道掌控住，不让他动一丝一毫。

“珀可侯爵是老派的贵族，可多年来人才不济，几代没逢上时机了。突然间压宝中了，就想着赶紧把下一代也给确定。

“母后倒也听娘家劝，一次次的奇药偏方试着，不料最后身体越来越不适宜受孕。最后求着父皇用了体外育子技术。”

谢野云一惊。

星际时代，克莱司帝国早已同性可婚，是观念的进步，也是技术的发展。体外育子，只需要同性配偶中的一个用基因造出人造卵子，再与另一位的精子结合即可。

可男女基因不同，谢野云所知，有天然卵子的女性基本上无法合成人造卵子，体外育子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了。

叶珩鸿瞧他那样子反倒轻笑了笑：“皇家又有什么做不成的。母后执意如此，御医官们顶着死令做了一次又一次，耗费资源无数，听说还去不少偏远星系取材挖矿，最后还真造出了吾。”

谢野云大气都不敢出了，他知道事情还没完，不然殿下不会是这个态度。

“可惜吾出生时体质孱弱，更别说能测出什么天赋。母后大失所望，又继续她的尝试去了。吾由皇子所的宫人们养大，五岁前都没见过母后。”

叶珩鸿顿了顿，听完这句话的谢野云已是整个缩进了他怀里，头紧紧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心疼安慰之意溢于言表。

叶珩鸿叹口气，有意轻松：“野云说吾天赋异禀倒是千真万确。等吾被父皇发现精神力方面的天赋，亲自带在身边教养，母后便后悔了。再者之后实验也再没成功过。所以过往十来年不必说了，如今她打算着给吾安排婚配。野云怕不怕?”

谢野云眼里发酸，殿下如此轻描淡写地揭过，不去说曾经的冷落忽视，现在的算计利用，而是照顾他的心情，生怕他太过难过。

“殿下……”

叶珩鸿抬起谢野云的头，温柔地抚过他的眼周：“什么都不必想，随吾去军部呆上一年半载，回来吾与你就成婚。至于想让卡尔维斯和你一道去，吾会派人去知会他。”

谢野云眼里的泪珠滚滚落下，不知为着叶珩鸿，还是为着自己，或者兼而有之，他已经难以分辨。

两日后，帝下谕令，命荣勤亲王前往坦佩奇星，任师级参谋长。

第一军团驻扎在坦佩奇星，那是克莱司帝国与蒙纳索勒帝国之间最重要的关隘。

两国关系不合已久，但还未真正撕破脸，常有摩擦，是青年才俊立战功的绝佳机会。

帝星与坦佩奇星距离颇远，平日没有战事时，多用星舰通行。

荣勤亲王专用星舰上，谢野云刚刚结束和卡尔维斯的星脑通话。他的耳边好像都还萦绕着卡尔的话语声：“我也出发了，不过没有皇室的御用许可，会晚上几天到。”

星舰面积很大，和在斯莫希蒂宫时一样，谢野云与亲王殿下分居两处。妮娜没被带出来，殷明轩又被派到了他身边。

谢野云静坐片刻，午饭时间到了，殷明轩来请他去餐室与亲王殿下共进午餐。

他之前一段时间单独吃病号饭，近来身体好转，便和叶珩鸿一道用餐。

到了餐室，谢野云上前给主位上的叶珩鸿行礼：“殿下午好。”

“起吧。”叶珩鸿宠溺地拉起他的手，将人按在身边坐下。

宫人们安放好了餐具，礼不可废，谢野云从来都是等着叶珩鸿先动筷。

叶珩鸿却不忙动手，转头向他道：“今日吃得清淡些，吾一会儿陪你去治疗舱里疗伤。”

谢野云往桌上看了一眼，果然都是些清淡好入口的菜色，疑惑道：“什么治疗舱?野云愚钝。”

叶珩鸿笑笑：“身上的伤好了吗？自己的身体怎么这么不上心。”

“啊？”身上的种种暗伤居然能治好，谢野云属实是不知道，睁大的眼睛里满是迷惑。

叶珩鸿恨铁不成钢地点点他的额头，谢野云下意识去摸，两个人的手搭在了一起。

两星秒后，谢野云触电似的收回了手，喏喏不敢应声。

叶珩鸿的手指慢慢蜷曲，玩味地笑了笑：“用饭吧，等会儿去看就知道了。”

馔食精致可口，御厨们的手艺自不在话下，化繁为简，虽是清淡却并不简单。谢野云不能表现出食不知味，他啜了一碗粥。

饭毕，叶珩鸿携着谢野云的手往专门准备的医疗室里走。

医疗室的装潢简约大气又精准冰冷，首先吸引住谢野云目光的是中央那看似朴实无华的治疗舱。

元帅学院里常常有模拟训练，受点小伤是寻常事。帝国的青年精英们享受着良好的医疗资源，谢野云也在治疗舱里躺过。

但他确定，他身上的星力之伤，绝不是一般的治疗舱可以治的。除非，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家伙，又是什么不世出的新科技了。

医官长曲羽带着一群医生恭敬地迎上前：“殿下日安，靶向治疗舱已经调试好一切参数，这个疗程所需的凝星露也已满供，随时可以启动。”

“好。”叶珩鸿颔首，转头向谢野云道：“去吧，这一年一月一次，身体就会慢慢好起来。”

谢野云不敢露出迟疑，点点头，松开手，快速走到舱前，就要躺进去，却被曲羽提醒：“哎，公子等等。”

谢野云停下动作，困惑地看向他。曲羽被那清澈迷茫的眼神一震，没有说话。众医官眼观鼻鼻观心，一片沉默。

叶珩鸿轻笑出声，招手让谢野云回来。瞧人乖乖地回来站定了，又挥手让其余人都退下。

当只余他们二人留在医疗室了，叶珩鸿才满眼笑意道：“野云怎么那般着急。这医疗舱与市面上的不同，为达到最佳效果，需得脱衣……全身。”

谢野云当场震惊，抬眸望向叶珩鸿，试图从他俊美的眉眼间找出一丝戏谑玩笑。可并没有，谢野云看得出来，殿下说的是实话，刚刚医官们的奇怪反应也可以佐证这一点。

谢野云揪着衣摆，脸颊至耳廓烧红了起来，垂下头不敢出声。他还不曾与殿下坦诚相待过，之前至多也就是解了上衣的扣子。

叶珩鸿上前搂住他的细腰，轻道：“这段日子念着你的身体，饶了你这么久，也该给吾开开荤了，是不是?放心，只看看你。”

谢野云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白皙的小脸红得能滴血。可他也知道殿下说得对，这些时日殿下没碰他一根指头，很是顾惜他。大脑羞得一片空白，他讷讷道：“好。”就要动手解腰带。

叶珩鸿调戏归调戏，哪里舍得还未痊愈大好的小爱人亲自动手，忙按下道：“吾来就是。”

……

谢野云最后是跳进治疗舱的。

叶珩鸿满面春风，本俊美到锋利的面容却眉眼柔和，没有离去，就在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等候。

谢野云身上的燥热慢慢退去，感到一股温和的暖意逐渐布满了全身，这个治疗舱当真神奇，治疗时人居然还能保留清醒的意识。正好，他可以反省反省自己的错误。

是他见识短浅，竟不知这样重的伤在荣勤亲王面前都能治。那么，之前认为就算自己是废物，叶珩鸿仍然爱之重之的想法的准确性就存疑了。

不是完全的错误，而是荣勤殿下压根不需要面对那样为难的抉择。他地位崇高，能量巨大，可以做到许多不可为之事，相应的，也就无法在绝境处见真情。

身陷绝境?荣勤亲王叶珩鸿会做救赎的天光。至于和你共克时艰，荣勤殿下哪里会不能在进入这种情况之前解决呢。

谢野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之前完全自作多情了。可触及浸在身上价值难估的凝星露和这个功能神奇的治疗舱，他也明白殿下的情意绝非作伪。

凝星露，顾名思义，对凝结星力大有裨益。谢野云在星夜甲赛上使出的一抹紫金星力与此也有关系。他能认出这罕物，就是因为之前，殿下经常让他服凝星露辅以训练。

不过，今日他也是见识了什么叫豪奢。谢野云感觉得到，治疗舱里这么使用凝星露是以修复为目的，与修炼时的精炼不同，所以需要的数量也是令人咋舌。

谢野云想，也许他错了。

他伤自己的身体原本是无可厚非的，可现在殿下如此用心费力地救治他，他岂能无愧于心。

他想，也许他该去做出努力，弄清一些事实，看看能不能解开自己的心结，而不是固步自封，只想着逃离权力的中心。

他好像想通了一些东西，眼尾的泪却与凝星露融合在了一起。人之心境，当真是时移世易，曾经以为会困己一生的事物，到底还是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