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觉得不够（1/1）

谢野云从昏迷中醒来，模糊的环境慢慢变得清晰，最重要的是叶珩鸿英挺俊美的脸一点点轮廓分明，连脸上的怒气都还没有尽数收去。

上次受伤苏醒谢野云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叶珩鸿的脸，这次看到了，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虚弱得说不太出来。

他这回醒得早，是因为医官们一回生二回熟，各种医疗手段一起上，还都是特别针对适合他的，可恢复程度没有上次高。

“暂时别说话了，有我呢。”叶珩鸿摸摸谢野云刚刚润泽好的嘴唇。

叶珩鸿的眉宇间闪过柔色，气场和缓了不少，可转过头去的瞬间又冷硬起来：“控制相关人等，无需瞻前顾后些什么，到时吾亲自处理。”

“是。”季越下去办事。

事情朝谢野云希望的方向发展着，他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叶珩鸿的注意力又集中在他身上，他抿出一个看得出虚弱勉强的笑容。

叶珩鸿言简意赅地向他解释道：“珀可侯爵府安排的刺杀，我母后也有参与。”

谢野云眨了眨眼睛，墨眸里显出迷惘与震惊，嘴角向下抿，手指动了动，像是想碰触叶珩鸿。

叶珩鸿注意到了，轻轻地拉起他的手：“你的伤还在治，先别急着动，一切交给我，”声音骤然低了八度，华丽的声调变得低哑，隐着不易发觉的狠厉与决绝，“有人会得到惩罚。”

谢野云使劲弯曲细长的手指，和叶珩鸿十指相扣，表达自己的信任与托付。他总是在用同样的招数，自伤是他最擅长的，然而不同在于，上一次他以为自己做不了什么，但这一次他要看叶珩鸿能为他做到什么。

他确定叶珩鸿爱他，却不知道这份爱到了何种程度，够不够换来一个相对满意的结果。

古人说血债血偿，谢野云要求的不用这么多，一个说得过去，能让他略微心安的结果就可以。

只有这样，谢野云才能心安理得地待在叶珩鸿身边，享受爱人带来的幸福。

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下，没入枕巾里，谢野云无声地哭了。

叶珩鸿用指腹轻轻擦去谢野云的泪痕，柔声道：“害怕了?还是痛得狠了?别哭啊，我对不住野云，让野云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是我的不是，疏忽大意到如此地步。”另一只手紧紧拉着谢野云的手。

听着叶珩鸿的自责，谢野云心中五味杂陈，他需要现在的结果，纵容着，助推着，得到了这个局面。如今他躺着，重伤要接受治疗，看着很可怜，可实际上把叶珩鸿推入两难的境地。

声带好像缓过来了一些，就着刚刚呼吸的一口气，谢野云断断续续地说：“珩鸿，我不痛，还好，还能……看见你……”

叶珩鸿越发心痛难忍，谢野云满身血污的画面，差点要失去谢野云的记忆又一次被唤起，他越悲，怒火也就越盛：“好，好，我知道，省些力，别再说了，我陪着你。”

谢野云嘴角微微上扬，他的伤是实打实的，精神不济，没一会儿又昏睡了过去。

谢野云一段时间里都是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的，黑沉颠倒的梦境里，谢野云不太安稳，仿佛有什么模糊的人影一直萦绕着，精神恍惚，有时会分不清过去与当下，身体上的痛楚让他的脑子也不甚清晰。

但其他人可不是生活在梦境里。

“你说什么！”皇帝叶纶高声质问道，面色极其难看。

叶珩鸿再重复了一遍，语气平稳：“有人密谋刺杀儿臣。”

叶纶注视着眼前神情坚定的叶珩鸿，叹道：“珩鸿，何必如此。他们对谢野云动了杀心，你就那般处置即可。刺杀储君，罪同谋逆，你想对自己的舅家做什么?”

借珀可侯爵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对叶珩鸿动手，也不会傻到对流有珀可血脉的储君出手，那叫自毁根基。

叶珩鸿偏偏要给珀可侯爵扣上这个不可能的罪名，叶纶长叹一声，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削爵、罢职这些不够吗？”难不成还想血流漂杵?

叶珩鸿的语气没有分毫转圜：“儿臣的手下初步查出的事实如此，父皇若觉有何不妥，可御遣专人再行调查。”

“你……”叶纶气结，抬手就扔了个白玉镇纸出去，叶珩鸿照样跪得八风不动。

气喘了好一会儿，叶纶才缓过劲来，见叶珩鸿心意已定，颇感无奈：“就知道拿话气朕，儿子查好的事，老子还要再看吗？”

叶珩鸿知道父皇这是妥协了：“谢父皇。”

叶纶还有话要说：“朕也清楚，朝中你已经颇有些势力，但办自己的舅家还是要多加谨慎。最重要的是……你母后她……”

叶珩鸿凤眸深深，声音如金石相击般清冽：“母后身处后宫，消息闭塞，不知内情也是情有可原。”

皇后帛凌蕙永远可以置身事外，没有人会动她。从夫从子，她都是最尊贵的女人。谢野云又一次失败了。

叶纶点了点头，今日情绪波动太大，他已有些精神不支，面色有些不对，所幸叶珩鸿低头不曾发觉，仍再嘱咐一二：“血不要流得太多，细节你自己看着办。对了，你的婚礼最好不要推迟。”

叶珩鸿皱眉想了想：“野云有伤在身……”

“无妨，”叶纶打断叶珩鸿的话，“没人敢挑他的礼，站得起来就可以。实在不行，让礼部简化一下流程。”

叶珩鸿顿了顿，应了是。

东城防楼刺杀事件十日后，珀可侯府被抄了家，朝野上下震动。

“珀可侯爵的爵位没了，举家幽禁。直接主使帛承允被一枪穿心，娄化弘判了凌迟，牵连的一脉官兵全都流放。”寝殿里的宫人都被屏退，坐在床边的卡尔维斯递了瓣橙子给谢野云。

谢野云没有接，叶珩鸿这些时日来看他时他言笑晏晏，刚刚卡尔维斯没来时他一切正常，会说会笑，但宫人一退，他就成了木胎泥塑，木呆呆的。

卡尔维斯等了一会儿，还是把橙子放下了，他或许是现在最懂谢野云的人，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吧？”

谢野云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寝殿里的谈话，暗卫听不到。”

卡尔维斯放下心来，开口劝道：“还不够吗？刑不上大夫，这样的人家都见血了。”

“不够。”谢野云没有一点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