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9章 杨勇归心(1/1)
“爹爹,各军州兵马‘指挥使’既都是国公诸侯的旧部,能没我外祖父的人?”
“……”
陈叔平苦笑还在脸上,“三郎,你觉得你外祖,还能信?”
说这话时老陈感觉脖子有点冒凉气,不自觉的回头瞥了一眼,别给太太听到了。
“爹爹,我想通了,外祖父的做法,固然是对皇帝表了态,但也要事情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才会那么做吧?他这就是给杨氏留的一条后路,但凡还有折腾,儿也不信他会不管不顾。”
“你这般想也没错,的确是万不得已才会把我们推出来,可,为父心寒呐!”
这事,搁谁身上都得心寒。
女婿外甥如是,那别人还算什么呢?
“爹爹,我会请命,同父亲你一起出京,皇帝现在最最忧心的怕是‘唐州’的那位唐王了吧?废太子查不查我觉得他都能迈过这个槛儿,唯独‘唐王’这里迈不过去。”
“此言有理。”
陈叔平颔首,“只是你要出京,皇帝能放你?毕竟你如今实掌‘青天司’啊。”
“去唐州也是为皇帝做事,他如今除了信我们父子,还能信哪个去?宫内汪英都靠不住,他身边的近侍都换成了‘神禅寺’的和尚,万一他驾崩,余下两个儿子都不到六岁呢,岂不是正好被罗太后一系整出个‘兄终弟及’扶‘唐王’陈世言登基?”
“三郎,支持罗氏的也不是没有,但是,宫内张淑妃宁贤妃身后都有‘四公’支持的啊,他们这些人可未必想看到什么‘兄终弟及’,这个局,复杂的很啊,偏偏你我父子两个成了‘刀’,要出京去替皇帝剪除后顾之忧,就怕咱们落不得好下场……”
想到这些,陈叔平更是苦笑摇头。
“爹爹,儿还是那句话,事在人为,大势也不是不能改变的,说到底要看我们手里面掌握多少力量,青天司中‘将才’不少,可惜都注定了日后要悲剧收场,他们又岂会甘心?一朝一换?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啊?儿已经同张东诚兄弟几个,还有高彦彬、刘三坤、马朝飞他们盟过誓了,苟富贵、不相忘、福共享、难同当,谁若违此誓,五雷轰顶、天诛地灭,儿为他们谋条后路,他们也愿意追随,无非就是占个边州,挟寇自重,且观朝堂大势走向,所以儿子才叫父亲去‘澜州’经营啊。”
“为父明白了,”
听了陈道玄这番话,陈叔平心中也有了计较,原来儿子是这么想的,也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今上若去,新天子上来未必去清算一个边州的父子二人,毕竟事那么多,混在边州的一对父子能成什么气候啊?
“还有就是,青天司虽被满朝文武痛忌,但于我们来讲,它是目前最好的借势,借势发展我们自己的底蕴才是正经,至于‘唐王’那里,也可见机行事,能灭便灭,打不过就合作嘛,至于讲什么对帝王的忠心,儿又不傻,做刀的自古哪有好下场?为自己一家人谋条后路才是真的吧?”
“我儿是真长大了,为父甚慰之。”
陈叔平最不放心的就是怕儿子把这事想简单了,如今看来是自己小觑了他,他的谋划甚深啊,这脑壳都不比老狐狸们差了。
“父亲,别的先不讲,澜州必须攥在我们手中,那是人口几十万的望郡,又有出海口,可与外族夷蛮开埠易市,财货两便,经营起来好处多多,如今这世道,须放眼往外看了,再闭关锁国,就是个被人家欺负死的腌臜下场。”
“呃,”
陈叔平更惊讶了。
“爹爹,张东昱、张东泰兄弟俩,一文武全才,一万人敌的将货,足以帮父亲镇稳澜州,杨勇嘛,儿再同他谈谈吧,或许他家在杨氏那边并不好过呢?呵呵……”
“总之,要防着一手吧,诛邪是把宝刃,可它更‘诛心’呐。”
父亲的言外之意,陈道玄也听得懂。
……
杨勇已经被搁在‘提刑案’几日了,带50名从东山大营要来的精锐营军,替陈道玄把‘提刑案’守的严严实实。
他是武夫不假,但他并非没有头脑。
早在老侯爷送出‘诛邪’给陈道玄时,他就窥明了武陵侯的深刻用意,那时,他心里感觉有丝悲凉渗出,对外孙尚且如此‘利用’,别的人又算什么呢?
杨勇真不是纯粹的武夫,他跟着武陵侯十多年,虽少言寡语,但真学到不少东西。
他性格沉稳坚毅,更耐得住寂寞,他相信这个世道不难寻一个自己的机会,然而千里马难遇伯乐这是真的,但他不信一辈子遇不上。
以前很腌臜的陈道玄就给了他‘惊喜’,但最近明显有了疏离,难道他也发现了武陵侯赠送‘诛邪’的最深层隐意?
即使他看不出来,陈家老爷陈叔平也不是傻子吧?
那么,陈氏父子就极可能认为自己是‘武陵侯’派过来的暗间,是要盯死他们。
哎……这种误会一起,想分说一番也是白费口舌,自己都不信,人家能信?
武陵侯赠宝刃,其实也表明了他未将陈氏父子俩太放在心上,要说真心疼,也是心疼他闺女吧?
这一点,跟了武陵侯十多年的杨勇还是看得极清楚的。
要说还有一个挺了解武陵侯的人,那一定是杨勇。
“大人,陈提举到了……”
正在杨勇琢磨这些时,一个劳军来禀报。
杨勇立即起了身,他也有收到陈家老爷外放‘澜州’的信儿,此刻不由心念电转,或许,自己还有一个机会。
……
衙司堂内,陈道玄没坐。
屁股还疼呢,坐不了,他就负着个手,在书案前缓慢踱步。
直至杨勇到来。
“来了。”
陈道玄大有深意的望了眼他,脸上是温和的笑容。
“见过少爷。”
杨勇拱拳施礼。
“勇哥,有桩事要拜托你了。”
“少爷你吩咐便是。”
其实,能从对方一直口称‘少爷’得出一个基本的判断,杨勇对陈道玄还是有亲近之心的。
而他是不是怀着‘武陵侯’给他的秘密使命就不得而知。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要最终判定一个人的善与恶,还真得要到最危机的关头才行。
平时,就无从做准确的判定。
陈道玄压低声道:“府上老爷降级去极东澜州做了刺史,圣上加恩又封东路‘督抚使’衔,说到底也还是个虚衔,根本调不动兵。”
“少爷的意思,我陪老爷去澜州?”
“勇哥,你跟了我外祖父这些年,自然早就是智勇双全了,我爹爹身边没个靠得住的人在,我又如何安得下心?”
“蒙少爷不弃,委以如此重任,杨勇万死不辞,但有一事……”
“……”
陈道玄星目微微一眯,“你讲,”
“少爷,我想携家眷一起走。”
“……”
这话就真的叫陈道玄怔了怔,杨勇你这是在表明态度吗?
他真的大为讶异。
杨勇看到少爷愣怔神色,心中便知陈氏父子已经知道‘武陵侯’赠宝刃的深层隐意了,自己表这个态那就是正确不过的。
半晌,陈道玄才出声:“你,决定了?”
“决定了,少爷,”话至此,杨勇单膝点地跪了,拱拳道:“自今日始,我杨悍武便以少爷马首是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杨勇,字悍武。
“快快起来,勇哥。”
这时,陈道玄也明白了,这几日对杨勇的态度,他怕也琢磨清了,再不表明态度他的处境就非常尴尬,毕竟陈氏父子不是俩傻子。
有些事,他们不用讲的更明白,彼此已心照不宣。
“勇哥,我知你家兄弟好几个……”
“少爷,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家老太太也不会跟着我走,兄弟们各有各的心思,我亦不想同他们太计较,有老大老二老三他们这些嫡子照顾老太太无虞,他们久居京中,又有侯府恩庇,不可能跟我走,而我毕竟是庶出,离开了他们才更省心吧,这些年我跟在老侯爷身侧令他们寝食不安的……”
一个庶子被主家老侯爷看中,几个嫡子岂非无地自容?
原来如此,果然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善,勇哥,你回去准备吧,把嫂夫人与你子嗣接过陈府来,一两日便从这边直接开拔。”
不想就这样把杨勇收了过来,实在是叫陈道玄心中大喜。
“入内堂,我与勇哥分说……”
两个人在内堂秘议了有大半个时辰,陈道玄靠诉他去了‘澜州’要做些什么,就是由‘张东昱’坐镇州内,而杨勇带着张东泰去拾掇州外的腌臜事,什么匪啊贼的,该剿的剿,该收的收,该养的养,一个目的就是扩展属于我们自己的底蕴。
“……勇哥,日后朝中大势不好讲往哪个方向转变,但我们做的是万全的准备,挟寇自重这句我想勇哥懂吧?”
“少爷,我懂,只是澜州临海,海路上是不是也……”
“聪明,海上便是退路,澜州亦有一支‘水师’,听闻战力腌臜,你们过去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水师’整备出来,打听附近有无什么可用的水道枭雄,收不了的就……”
说到这,陈道玄比划了一个‘砍’的手式。
杨勇深以为然。
“少爷,我明白。”
“对了,东路这十余州的‘兵马指挥使’有无我外祖父的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