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9章 世外桃源（1/1）

沧州州衙，左厅。

原‘青天司’提举‘律法案’的李茂林在此坐事，也可说是他是沧州第一治吏。

但凡被陈钦使整饬过的州，从刺史到下吏一个不剩的一锅端。

陈道玄秉持一原则，旧不破、新不立。

而且最怕的是新旧掺混，那一日到晚就剩下个抬杠嚷嚷了。

李茂林精通大楚宪制律法，若能循法做事，秉公而治，便无建树也无它虑，再按照孟州新治法照猫画虎，新的试治也能展开，比如养猪、银号、泥场等等。

陈道玄还又给了一个新的酿酒之法在沧州试行，以州府名义办酒业，此业一兴便可带动商贸、农业，毕竟酿酒是用粮食的，粮乃兴发根本，无粮不稳、无商则不富。

除此之外，还有‘云龙山’开采金矿之事，也一并由李茂林来安排。

而沧州之军务，也就交给了之前就准备用的人，四舅杨林，此番也随行而至。

今儿，钦使大人回祖宅祭祖，其它人就不好参与，跟去的也都在外面护卫着。

当朝廷恩晋‘定国侯’的消息传至州衙时，顿时一片欢腾。

李茂林都兴奋的满堂踱了几步，但随即回过味儿来，隐隐觉得不妥，‘定国’二字可是大有说道啊，看着赏的重，实则为陈道玄埋下了隐忧。

“好一个‘定国’，陛下怕是几经三思才有这般恩封的吧？杨大人以为呢？”

原来，杨林也在州衙左厅与李茂林小晤，以后就是同僚，在军治期间，甚至是以杨林为主的，但杨林是不准插手州衙事务的，他主责整饬‘沧州卫’，按照孟州的征招标准建军，明三千、暗三千、还有五千‘预卫营’、五百银司卫、五百青天分司獬卫。

谁来协助杨林呢？

陈道玄也想好了，薛家四兄弟过来两个，老大薛奎、老二薛奔，再调怀州的刘应和李信过来以《孟州统训法》操演沧州新卫军，把薛氏老三薛奋、老四薛奕调怀州去。

这样互相掺和一下挺好的，又可防止一氏于军中坐大。

其实，陈道玄还有后手，就是将领调防，只不过现在没有必要罢了，到时候就是将不知兵、兵不认识，统统只认‘军令’，哪个想拥兵自重，那才是想多了呢。

老兵们传给新兵们的认知就是‘谁发兵饷银给我们，我们就听谁的，记着了，以后我们的兵饷银不在军营里领，而在州城‘银司’，银司只核实备案的军籍，到了日子就能领饷，或是将军籍文书给了自己家人，由他们持书去领也是一样的。’

将官们想另赏军士，纳为心腹也难，除非自己出银子，概因军营里以后沾不到银，勤务保障都银司代为筹划准备，兵械铠甲由‘冶锻司’负责，卫军只管打仗、训练。

可以说‘银枢圣堂’牢牢将诸州新军攥在了手里。

所有新军皆入‘圣堂’为圣使之‘使徒’，奉圣堂之主‘陈道玄’为尊，‘你们就是陈道玄的兵，明白了吗？’这样还不明白，‘银司’能不能发饷银啊？

别人不知是甚么感受，反正杨林看罢《孟州军制》后大为惊叹，古往今来，如此治军者独外甥一家，一个‘银枢’将兵权牢牢攥住，诸州军兵只知有‘陈道玄’其人。

而且种种优军优属之条例规定让人心生向往，将也好，兵也罢，皆心向‘圣堂’。

这一套治军之法若用于朝廷大军，恐怕所有的为将者都闹翻天，偏偏在东路这块新生的卫营军中得到了贯彻，只有拥戴的，而无所对者。

如此看来，朝廷那套老东西，注定要裁汰，也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吧。

东路军治之法若公布天下，必要掀起惊滔骇浪，将门世家都要视此为洪水猛兽。

但惟此，不会再受困于‘将门武勋’，外甥这脑壳里到底装着什么？

杨林是真的惊震了，而且也看出了‘外甥’必有野望。

他心下都在苦笑，我这是上了贼船？

正思忖这些时，传来了‘外甥’被朝廷恩旨晋封‘定国侯’的消息，他无喜有忧。

‘定国’二字，太重了啊，皇帝怕是对外甥起了猜忌之心吧？

杨林不愧是‘武陵侯’之子，头脑精明的很，闻其名便知其意，这是叫诸公侯深忌陈道玄啊，你年纪轻轻就‘定国’了啊？你凭什么呀你？

皇帝这一封，谓为诛心呐。

闻李茂林相问，他苦笑摇头，“雷霆雨露俱为君恩，不受也得受。”

“……”

李茂林不由颔首，是啊，受也得受，不受也得受，此君当真寡恩，这就是‘君’？

想一想都令人背脊冒汗。

……

祭祖宴后，陈道玄就不再搅扰陈氏，返了州衙。

回来后和几女在内堂喝茶，他面沉似水。

得封侯爵，是理应高兴。

但‘定国侯’这个恩封有点杀人诛心了。

由此可见，圣上是对陈道玄最新发往京城的秘奏不满，唐王已去，你仍要留在东路巡州、重建青天司，你不知道京城发生了多大的事？赵国公都率‘西梁大营’反了，你这是也要在东路建立根基啊？

是的，皇帝现在醒悟过来了，只怕自己死之前，陆道玄都会拖着不回京呢。

但眼下皇帝唯一能指望上的就是青天司陈道玄，不能自毁长城，哪怕他留在东路，也恰恰能震慑‘诸公’，所以皇帝既不甘、又无奈，最后只能在晋爵上动点小心思。

而这个‘定国侯’一封，举国武勋将门都要视‘陈道玄’为公敌呢。

陈道玄倒不是怕他们，他们一个个屁股都给瓦扣着，自己都顾不上自己，哪还顾得上‘定国侯’？

令陈道玄绝去心中最后一丝‘怜悯’的也就是这一封，人家果然了大楚社稷，不把任何人的命当‘命’，兴许都是泥猪土狗吧？

这种为一己之私而妄顾他人性命的人，又有什么好忠于他的？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这是好半晌，新晋侯爷陈道玄吐出的一句话。

“哎哟，大侯爷，你总算出声儿了？脸拉这么大老长，我们几个气都不敢出了。”

杨真是随时随地不忘了调侃自己的‘好外甥’。

几女也能明白她们‘侯爷’这两句出口成章的计在表达什么样的心境。

这是回应寡恩皇帝恩封的两句‘感慨’。

右首的樊朝英亲自将九叶草热茶递到‘爱郎’手中，柔声温慰道：“侯爷，喝口茶吧，早知其性，也是好事，便能早做筹谋。”

这樊朝英不仅武盖三军，智亦出众，妥妥的帅才，这让陈道玄想起了某《传》里的樊梨花，嗯……有点意思了。

他微颔首接过茶碗，抿了两口，道：“看在宁德面子上，我就不说他了，横竖，这大楚的未来他是看不到了，呵呵……好多事，其实只要去做便可，说，没甚的用，满朝衮衮诸公都会纸上谈兵，没一个务实的，这世道，不务实，老百姓吃狗粑粑吗？不让老百姓三餐温饱，天下如何不乱？问题的根子就是解决百姓‘温饱’的事，未来三两年，东路的大计就是解决三百万人的温饱，让东路成为大楚的‘世外桃源’……眼下，我的能力或及于此，以后……再说吧，先把这一步走稳了。”

听他温言叙志，四女皆美眸灿亮，也看出其志非小，一个个心头更激奋不已。

“沧州的事，文有李茂林，武有四舅杨林、薛奎薛奔，还调来了怀州的刘应和李信统训沧州新军，我们收拾一番，明日启程入唐州吧。”

“呃，不顺便解决了‘莱州’？”

杨真问。

“唐州会武之后吧，不差这几天，正好，把莱州的腌臜们熬一熬。”

“你就不是个好人。”

杨真白了他一眼，“收拾的事我们会吩咐人，你去寻灵虚老和尚修武吧，我们姊妹闲来无事，再摸八圈……”

甭说，麻将还真是个好东西。

……

孟州，‘庆记’分号。

如今都换了‘孟银’的招牌在预热着，老汪一直没走，前几日还接到了刘靖专程送来的一套孟银宝钞，制作的无比精美，用料考究，细细观验了几番发现，此钞是难以造假的，那位，果真是下了大功夫呀。

小姐静涵一直陪在父亲身边，她如今也算是那位的‘人’了，只是还未入府吧。

“爹爹，女儿发现您一直微蹙眉锋，可是还有隐忧？”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汪家，忧扰的事陆续有来，京东东路大势渐成，孟银取代三大银号宝钞也就是时间问题，暂时限于东路吧，未来……谁知晓呢？”

“爹爹忧扰的不是这些？”

“你哥哥啊，不是个省油的灯，他离开后，陈钦使就遇刺了，呵呵……”

“……”

静涵脸色猛的一变，“爹爹、你担心是……”

下面的话好歹没有出口，大忌。

“丫头，你觉得象不象你哥哥的手尾？”

“……”

静涵心说，不象才怪，他就那么冲动，这些年在江湖上厮混染了‘匪气’，动辄就拔刀来解决问题，岂不知你的刀子太小，也就欺负个软的，撞上硬茬儿……做死啊？

“丫头，为父留在孟州，你去唐州吧，你哥能不能活，看你的能为了。”

“是，爹爹。”

都知道陈道玄要去唐州参与‘会武’，东路风云聚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