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百合凋零（1/1）

“您……您是真的喜欢塔利加吗？”菲里坐在榻上，小心地用银勺子将瓷盘里的细兹奶糕分出一小部分，却迟迟没入口。

樱华并不知道这个申鸣女子喜欢吃什么，她只让这里的佣人随便上了一些点心，结果对方全是按照自己的喜好上的奶制品，最后顶多上了一壶清酒。樱华没有回答菲里的问题，而是替她倒上一杯酒，语气平静：“不喜欢这些？那就喝点酒，天气冷，喝了酒会暖和的。”

“不……我很喜欢，但是扫了公主殿下的兴致，我，我不会喝酒。”菲里咬着唇，忍不住再问了一次，“但殿下，，真的很想知道…想知道您……“

樱华轻掠了她一眼，“你认为他配的上我？”

菲里涨红了脸，声音有些急促：“那您为什么要提出联姻既然不喜欢一个人，就请您不要逼迫他——”

“啧，联姻是我提出来的？”樱华轻蔑地笑了一下，“我只是提议双方见一面，联姻这种大事，还轮不到我一个公主来做决定。”

菲里抿紧唇，脸蛋被明亮的烛光映得滚红：“那既然您没有这个想法，不如……不如成全我们……我们爱的很苦，可是，是真心相爱的……”

樱华眉一挑，表情有些揶揄：“你相信爱情？那种可有可无的东西？”

“难道公主您不相信？”

“不相信。”

“那么，您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对不对？”菲里的声音像一只低鸣的鸽子，她凝视着樱华微怔的脸，热烈诚恳地讲道：“您如果有喜欢的人，就会知道爱情有多重要……有爱的人，还有被爱的人，就算再艰难再痛苦，也会有勇气走下去，至少，我们是不孤独的。”

“是么？”樱华微微一笑，“是申鸣的王子将你保护得太好了么？你好像也不太懂事。”她伸手将脚边的一把钢刀拿起来，放在桌子上，轻轻往前推。

直刀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钢铁和风沙的气息掩住了食物的香气，菲里一愣，害怕地移开目光。

樱华坐直身子，纤细泛白的手指按在刀柄上，直视着菲里：“我打过很多仗，到过很多地方，知道很多事情。比如服饰，西方的奢侈华丽，东方的优雅高贵，南方的精致瑰丽，北方的神秘古老。”

菲里不知道公主为什么要提起这个，她忍不住看了樱华一眼，公主的身上没有杀气，她说话就像在讲故事一样，慢慢讲述一些东西。

“但是我很少去关注那些东西，因为我们所到之处，一定会有战争。在战场上，只有血与火，硝烟和呐喊，人们手执刀剑，身披战甲，骑着马或者异兽，能做的事情只有不断向前冲。最前面拿盾和矛的人死了，后面拿刀和剑的人就冲上去，拿刀和剑的人也死了，负责扛旗传讯的这些人，哪怕他们没有拿过任何武器，哪怕心里再恐惧再不喜欢，也必须捡起沾满血的武器，踏着尸体给我冲上去，因为这是战争。”

“战争，如果没有胜利，那就只有战死。”

“有的士兵在战争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杀死，却无能为力；有的士兵爱上了一个人，第二天却不得不为国家亲手杀掉自己在乎的人；更多的则是被迫与爱人分别，甚至断绝关系。”

樱华平静地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菲里：“你现在还认为我们这种人，会愿意有爱情？对我们来说，它仅仅是分离和痛苦，我们唯一愿意拥有的，是性命。我不光光是一个公主，还是一个将领，我的肩上承担着成百上千士兵的性命，承担着知云更甚至大多数原罗百姓的性命，我要对这些人负责。”

“即使你们再觉得原罗战士冷血无情，但在这帝国时代，弱小便意味着俯首称臣，卑微便意味着任人宰割，那些曾经被申鸣侵占的国家，何尝不是哀求了许久？”

“更何况，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向我求情？你口中的美好爱情在我这里算得了什么？”樱华冷淡地继续说，“塔利加能护得了你一时，但是能护的了你一世么？他是申鸣唯一的皇子，是未来的陛下，他如果选择为了你，而放弃这个国家，那么你们的百姓会怎么想？如果我没猜错，塔利加今晚就会开始与你保持距离。”

“不……不！”菲里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像是再也起不来一样，她绝望地抬起眼睛，声音微弱，“不会的、不会的……我那么爱他……不行……我不能让他……可是我……”

樱华收起那把直刀，她的声音变得遥远而冷酷：“你回去告诉他们，明天晚上，这是我们给的最仁慈的限制。”公主站了起来，轻轻瞥了一眼地上的菲里：“回去吧，雪会越下越大，你的身子弱，早些回去比较好。罗尔。”

一直守在门外的男人立即回应，轻轻推开门侧身进来。

大片的雪花夹杂在风里一齐刮向了菲里，她的脸又冷又痛，有什么东西在脸上和心上狠狠割开血肉。菲里抬起头，滚烫的液体蓄在眼眶里，哀求地着看向站在她面前的罗尔，他身形修长，微笑着伸出手，温柔万分：“菲里小姐，请让我送您出去。”

“不、不！罗尔大人！罗尔大人……”菲里忍不住痛哭起来，她嗓音嘶哑，脸上的雪花融化在泪水里，流过那些冻到发红的皮肤上，疼痛的感觉越发清晰。

“求您了大人，我求您！”瘦弱的女孩跪在地上，一只手紧紧攥着面前男人的裤子，她的肩膀抖得厉害，连声音都要一起跟着雪花破碎在锋利的寒风里。“我求您，给公主求求情，求您……求您！”

罗尔蹲下来，轻轻抚上她的手指，一点一点，缓慢残忍地掰开，语气仍是温柔无比。

“菲里小姐，希望您明白一点，您是没有资格去求公主殿下的。”

他将女孩最后一根手指掰开，架着对方的胳膊将她扶起来，早就等待多时的两个原罗士兵收到了罗尔的眼神示意，立刻一把接过菲里，不顾女孩的哭喊多么令人心痛，直接将她拖着离开了这个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