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喜欢也会变成一件很辛苦的事(1/1)
林易安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到房间的,整个过程浑浑噩噩,没有任何记忆。
她拨开旁边书架上的一层书,里面赫然摆放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白瓷杯,唯一不同的是,它是完整的。
她把它取下来,将塑料袋里的碎片装进去,可惜,没有完全容纳,她只好拿起准备丢弃的礼盒,把它们一起放进去,加上崭新的MP3,一起锁进柜子里,永久封存。
做完这一切,林易安已经泪流满面,可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安静到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停止了难过。
她打开日记本,在新的一页缓缓落笔:
烟火稍纵即逝,星辰永恒闪耀,我怎么会傻到以为星辰也曾渴望过和烟火相拥?
我终究,没有那样的运气。
在雪夜里待太久,林易安连夜发了高烧,还是第二天余清秋见人到晌午都没起来,进门一看才发现异常。
林易安躺在床上,烧得两颊酡红,怎么喊都没反应,余清秋一摸额头,吓得花容失色,立刻高声喊林宴安,着急忙慌把人送到医院去。
大人们常说,新的一年开始要不生病不出什么事,一年到头才能平安顺遂,林易安倒好,新年第二天就生病住院,看来注定这一年没什么好运气。
林易安下午的时候才醒,一睁眼看见床头双眼泛红的余清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脸懵地想要坐起来。
余清秋赶紧按住她的肩膀让她躺回去,柔声道:“别动,小心右手的针头。”
闻言,林易安这才感觉到右手的不适,偏头一看,自己竟然在打点滴,她哑着声音问:“妈,我怎么来医院了?”
这一问把余清秋给气笑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责备她:“怎么来医院了?你说怎么来医院了!你感冒不舒服自己都不知道呀?要不是发现的及时,你让我和你爸……”
说到最后,余清秋控制不住哽咽,林易安这才明白,愧疚地皱起眉轻声说:“对不起,妈。”
“好了别说话了,嗓子还哑着,到时候难受。”余清秋虽然嘴上责备,心里到底还是疼女儿的,起身倒了杯水喂她喝完后,才忧心忡忡道,“你说你这么马虎,以后上大学我怎么放心?”
余清秋把水杯放在桌上,林易安扯着嘴角有气无力地笑:“那以后就在北市上呗,不像姐姐那样跑太远。”
“你姐姐能干,我和你爸从没操心过,你这么马虎,就是在北市上大学我们也不放心!”
适时林宴安提着晚饭进门,见林易安醒了,三两步奔上来,一脸急切道:“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跟爸爸讲,马虎不得的。”
林易安张了张口,还没出声,余清秋率先回道:“易安早醒了,有不舒服也早看医生了,她现在嗓子还疼,少让她说话。买的饭呢?先让孩子吃饭吧。”
林宴安被训了一通,非但没生气,还恍然大悟地笑起来:“对,这么久没吃饭肯定饿了,先吃饭吧!”
余清秋扶着林易安坐起来,林宴安把食物一一摆放在小桌板上,一边递筷子一边说:“还好不是扎的右手,不然只能爸爸喂了!”
“喂?就该让她饿着,长长记性。”余清秋嗔怪道。
惦记女儿饿的人是她,说让女儿挨饿的人也是她,大概大多数母亲育儿都是这样口是心非吧!
林易安忍不住红了眼眶,如鲠在喉,埋头吃饭掩饰心里的难过。
打完点滴退了烧,没有太大的问题,林易安就被领回家了。
虽然躺了大半天,但身体还是疲累得很,她躺在床上,举起左手,看着大鱼际那道没做任何处理的丑陋伤口,又忍不住想哭。
一向细心的余清秋大概是真的被吓到了,竟然没有发现她手上的伤口,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也好,让它长成疤留着吧,毕竟是青春路上,有关季瑾一的少有的刺痛。
出神间,林易安听见上楼的脚步声,她以为是余清秋不放心,连忙把手收进被子里,盖得严严实实。
可紧接着推开门,站在门口的却是季瑾一。
生病的人脸色都好看不到哪里去,更何况林易安天生皮肤白皙,此刻脸上看着更没有血色,季瑾一望着她,眼底满是心疼:“你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林易安在看见季瑾一的一瞬间双眼顷刻就湿润了,她垂下眼睑,极力隐藏内心汹涌的难过,瓮声瓮气道:“我没事。”
感冒患者说话都带鼻音,她也没太害怕被对方察觉出什么,只是感受到他骤然靠近的温度,心跳一下子加快。
明明不讨厌甚至渴望他的触碰,可她却不得不违心躲避,她掀起眼皮,躲开他落下来的宽大手掌,急切道:“已经退烧了。”
季瑾一的手意外落在枕头上,他表情一凝,眼带疑惑,听见林易安的话后,这才意识到自己愚蠢的行为,所谓关心则乱,大概就是他现在这样吧。
他尴尬地收回手,笑得温柔。
那双深邃的眼瞳一笑起来犹如含了满眼的深情,令本就五味杂陈的林易安愈加百感交集,她鼻头一酸,眼眶彻底不受控制地模糊。
季瑾一一愣,本能地伸手帮林易安擦眼泪:“很难受吗?”
林易安偏头再次躲开,喃喃道:“没有。”
明显感觉到林易安的疏远,季瑾一显得手足无措起来,他抿抿唇,刚想开口询问,却被骤然响起的声音打断。
“林易安,你怎么搞的?在家里都能感冒?”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萧菩的无语已经变成风,刮到林易安的耳边了,“还好昨晚没让你出门,不然得病成什么样。”
林易安快速用手背擦去眼泪,再回头时,萧菩已经靠着季瑾一,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一手探向她的额头。
萧菩的到来巧妙化解了她尴尬的处境,沉重的心情也霎时得到放松,她浅浅扬起微笑,左右摇摆脑袋:“乌鸦嘴。”
原本想要出声提醒的季瑾一,凝视着林易安前后截然不同的变化欲言又止。
“你自己身体弱还怪我乌鸦嘴。”萧菩的手跟着林易安脑袋摇摆的频率移动,跟逗小孩儿似的嬉笑道,“怎么还闹脾气呢。”
“谁闹脾气了。”林易安干脆也不躲了,老老实实让萧菩探完了温度,才不疾不徐挤兑他,“我妈说我马虎,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我要没退烧,医生能让我回来吗?”
话音落下,萧菩的表情一如季瑾一此前的尴尬,他收回手,咕哝道:“关心则乱懂不懂。”
季瑾一低垂的眸光一瞬复杂。
“没看出来。”
林易安若无其事和萧菩互怼,季瑾一移步到林易安的书桌前,上面除了书籍作业本,只有八音盒。
他拧起眉,再度仔细搜寻,修长的手指状似无意地落在一个又一个狭窄的缝隙角落,依然一无所获。
林易安的余光小心翼翼又忐忑,他猜到是情侣杯了么?所以是在找另一个杯子,以确定自己的猜想吗?书桌下的抽屉没有上锁,他会拉开它吗?
她不断在脑中设想他一会儿会说的话,自己又要怎么回答,才能显得不那么牵强。
从前她喜欢他,是欣喜而放松的,可现在,她的每根神经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牵动,方才深刻领悟,一旦尝到苦涩的滋味,喜欢也会变成一件很辛苦的事。
意料之中,季瑾一并没有擅自动林易安的任何东西,他只是眸色晦暗地转身,轻声说:“林易安,你好好休息。”
他竟然第一次觉得,萧菩的声音如此聒噪。
忐忑不安的林易安默默松口气。
视线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难免会被有心人察觉,萧菩没有惊动心不在焉的林易安,依然兀自说着比赛时遇到的趣事,可惜再也没有收获过一次回应。
适时季瑾一开口,他敛起笑容,跟着出门,走了几步,终究还是回头问林易安:“林易安,你怎么会送季瑾一杯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