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授勋仪式（二）（1/1）

表彰的仪式并不冗杂，也没有任何身份暴露的迹象。

直到最后一步——女皇授勋。

再次站在台阶下仰望上方的人，恍若隔世。

即使这并不是她“出生”的那个宫殿，但是相似的场景就这样穿越了时空重叠在了一起。

王座上的人已经站了起来，以一种极高的姿态睥睨着全场。

“接下来是属于您的荣耀了，小姐。”

富人的手已经不知不觉地松开了，他站在台阶前，轻声对少女说。

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少女侧头看了一眼富人，但是无法从他无懈可击的笑容中找到更多信息。

眼下的场景已经不容许她考虑更多，无数道目光都在催促着她踏上台阶，走向神明。

一步，两步，三步......

整整七十步。

她站到了至冬女皇的对面。

好近。

至冬女皇不算矮，少女的视野里，是女皇的下巴。

她的下巴折着冷硬的角度，分明没那么尖，却好像闪过了利刃般的寒光。

少女的视线被兜帽的边沿遮了大半，她没能对上女皇的眼神，却已经感觉冰冷穿过斗篷，刺进了她的灵魂。

不知道为什么，少女莫名的想哭——也不是想，在此时，泪水已经全数涌上了她的眼眶，摇摇欲坠，她需要极其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短促的呼吸，才能让身体不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极端情绪颤抖。

授勋仪式很简单，少女弯下腰，感受到勋章与绶带的重量压在了她的肩头。

这时，一缕白发随着她的动作滑落下来。

在提瓦特大陆上，拥有白发的人不在少数。

尽管如此，在此时，强烈的心虚还是充斥着少女的心——

瞒不住了。

如果是母亲的话，一定能认出来吧？

女皇那双带着白色缎面手套的手离她的脸越来越近，好像下一刻，她那本就不高明的伪装就会被在大庭广众下被扯开，接受所有目光的审判。

但是那只手没有。

那只手只是温柔地托起那缕长发，将它掖进少女的兜帽内。

然后双手将少女已经僵直的身子扶起，把住她的肩膀将她转了一个身，面向王座之下的风光。

不过是区区七十级台阶，再回望，竟然感觉底下的人已经十分渺小了。

女皇的双手搭在她的肩头，声音足够轻，却带着莫名的蛊惑，一丝一丝地钻入少女的耳中：

“看到了吗，这是我的世界。”

“我的，女儿。”

——

授勋仪式结束之后，执行官们陆续退场。

少女眼睁睁看着那扇门慢慢透出光来，又眼睁睁看着它熄灭。

最后走出门的是多托雷，他出门之前，缓缓地转过头——却不是看她。

而是和一直立在台阶前的对上了视线。

见多托雷并没有立马离开的意思，富人笑着对他歪了一下头，做了一个“请走”的手势。

下一刻，富人张开了那双狭长的凤眼，眼里有毫无掩饰的威胁。

多托雷也走了。

门又从外面缓缓被合上。

少女这次看见了。

正是富人的人。

搭在她肩上的力道并不重，甚至是轻柔的，温和的。

但是这就是让她失去了所有逃离的力气，就好像有一只巨大的手，在掌心不断拨弄着她的躯体。

她怎么逃都无济于事，只要那只大手愿意，就随时可以合上掌心。

少女的兜帽被温柔的扯下，她的视线豁然开朗，却无论如何都不能看得更远了。

她看向台阶前，没有挪动半步的富人。

为什么？

她无声地质问着，富人像是听见了一样，挂着一副笑脸将身子转了回来，没有半分心虚地，对上少女含泪的眸。

一只手绕过少女的肩膀，从身后掐住了她的脸颊，强迫她将头颅后仰，靠在了一片冰凉的柔软上。

女皇的脸颊亲昵地贴上了她的脸，唇瓣擦着她的耳廓，发出让她战栗的轻语：

“还没有收心吗，我的，女，儿。”

轻轻吻去了少女眼角的泪珠——但是少女不能从这个吻中感受到任何温情，只感受到专属于“母亲”的威压。

“又要......”少女再也压抑不住喉咙里的哭腔，绝望地闭上了眼，“杀了我一次吗？”

“杀了你？”

感受到脸颊上的力度收紧，少女的表情都被挤压得变形：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无论生还是死，都应该由我决定的。”

“这段时间，你自作主张了很多事情。”

那只手越收越紧，分明没有掐住少女的脖子，却让少女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像是搁浅了许久的鱼。

“咳咳。”

富人适时地开口，打断了这“母女相见”的“温情”场面。

“陛下，我的任务完成了。”

至冬女皇那双与少女一般无二的眼眸，终于抬了起来，在看向富人的那一刹那，好像闪过了一道寒光。

“你在我眼皮底下的小动作我可以不追究，那群人也能活下来。”

女皇的食指摩挲着少女的唇，声音中没有什么起伏，却能让人听见杀意：

“下不为例，我没有第二个女儿能让你戴罪立功。”

富人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少女，明晰了她眸中的恨意与失望，只是毫不留恋地转了身，迈向了那扇大门。

沉重的大门再一次合上，压抑的空间中只剩下了女皇与少女两人。

“一切......都是您安排的？”

富人的约见，博士的实验，踏入至冬的一路，甚至是“死”的存在——

她都知道，甚至，有可能是在祂的授意下完成的。

她从来，从来没有走出过她的掌心。

那些所谓的自由，所谓的反抗，都不过是一场在祂手下的黄粱一梦。

泪水在眼尾酝酿许久，终于在她的额角留下了冰凉的痕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肺部压缩到极致，好像一口将所有的生气都吐了出去，让生理上的窒息感去掩盖精神上的失魂落魄。

“还不杀了我吗，母亲？”

少女卸下了所有的力气，让自己瘫软在女皇的怀中：

“如您所见......我不会反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