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藏情(1/1)
这时院落外突然出现了花父的呼喊声:“容儿!你在不在这里啊!老爹找的你好苦啊——”
竺隐眼皮一跳,他立刻退了开来,恰巧这时房门也打开了,只见花父担心的头发都凌乱不堪,急匆匆的来到花幼容面前,紧张道:“有没有受伤!啊!这脚…怎么白胖了不少?”
花幼容无语了,什么叫白胖了?明明是麻布包扎的好吗。
接下来就是一个劲的拉扯,比如怎么受伤的、你都跑哪去了、受伤疼不疼之类的,花幼容应对都来不及,眼睛时不时瞟过竺隐想让他帮解围。
谁知竺隐撇过头去,紧绷着唇侧脸藏于阴影之下叫人分辨不出他在想什么。
“哎呀!老爹你这就过于担心了,我老弟把我保护的非常好!要不是他啊,我现在哪还能在这跟你说话?这脚也就是在奔跑中摔了、扭了什么的……”
花幼容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直到看到门外的一道身影,她顿时僵住了。
因为外边不仅有白镇江来此,还有白陵玉那个人,如果花幼容没记错的话……昨晚她杀人除了竺隐还有蒋琉璃看见了,那还有一个他。
他不会……全说出去吧?
瞬间紧张的拽住了竺隐的衣摆,后者无声的回视了一下,沉默不言。
外面。
云婉还疲倦困乏,她听皇上来此时恍惚了一瞬,然后步伐加快的来到这里,远远的就能看见那君临天下的男人,他就单单站在那里,就让万籁无声了,被拥护其中遥不可及。
她眼里闪过诸多感情色彩,最终化为沉寂,柔婉有礼的往前走去,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愿皇上圣体康泰。”
白镇江不予理会,而是平静的在这个清冷的宫宇中观望着,双目扫视了许多地方,却唯独连一眼都没有瞧云婉一眼,连一句“平身”都没有说,就这么直直忽略了她。
气氛尴尬不已,跟来的大臣们也是眼观鼻,鼻观心的跟着四处乱看。
谁不知道云妃是特例?一直幽居在冷宫中,除了无法自由,可比冷宫其余女子好太多了。
但她可是罪臣之女啊,皇上能留她性命就不错了,根本奢望不了什么。
云婉自身也知道,她一直垂下头没有触及龙颜,好似不叫她起来,她就永远在这挺立,不再起身一样。
好在一旁的白陵玉解了围,持着玉扇遮挡阳光,道:“皇兄今日日头毒辣,娇花都恹恹欲睡了,不如进殿坐坐吧,免得伤了皇兄龙体。”
白镇江点头刚往前走一步,又回头看向身后跟来的一众大臣吩咐道:“裕王的反逆之事儿,就由爱卿们多多上心谨慎行事了。把昨晚寿宴死亡的名单列出来,一一细心抚慰。吩咐太医院抓紧时间钻研出疫病的治疗方法,给已经被患染的人先行救治,将还存活的流民关入地牢研究,切勿让疫病在城中扩散。”
“至于还在城内的流民,不管是否患病,都焚烧处置吧。”
前面的话大臣们都连连称是,可后面一话瞬间惊的他们打了一个寒颤,但皇上从不下假命令,看来那些远从边境而逃难来的流民,是活不成了。
白镇江吩咐完后就头也不回的去主殿坐着了,他无情的话在院中久久不息,明明是来看云妃的,却更像是来欣赏这里的风景。
云婉依旧没有起身,她眸中流露出淡淡的忧伤,手都不自觉的绞紧了衣裙。
“皇嫂。”白陵玉轻摇玉扇,弯腰行礼淡笑道:“皇嫂怎能对臣弟行礼呢?当真折煞我了。”
云婉回过神来,立刻直起身子沉默不言。
白陵玉指了指主殿,悄声道:“皇兄已经许久未来了,皇嫂何不再主动一点,或许他就能再记住你呢?”
“不用了。”云婉淡淡摇头,垂眸道:“本宫不论如何做,都弥补不了家中的祸事。本宫与皇上缘分早已尽了,不奢求别的。”
白陵玉无奈叹气,回忆起了以往,遗憾道:“想当年你与皇兄二人是整个大余的郎才女貌之佳话,现如今落得如此分歧与决裂,臣弟惋惜啊。”
云婉眼神飘向云端,喃喃道:“情这一字,来时快去时快,抓不透留不住,该散的终究会散,不过是化为时间洪流中的一抹回忆罢了……不求了。”
房间内花父见他们没事了,就赶紧去找人要架轮椅了,现在只有花幼容还有竺隐两个人。
花幼容趴在床边上看向外面,看到了曾经两个相爱之人走到如今这个地步,颇为心酸也有疑问,她继而盯着竺隐,轻声道:“你说帝王家都这么绝情吗?”
“不是他们无情,而是那个位置不许有情。”竺隐低头摩擦着自己的手腕,上面是花幼容不久前触碰过的痕迹。
花幼容更困惑了,道:“为什么啊?人生来就有七情六欲,怎么可能抛去呢?”
结果竺隐却说了莫名其妙的话,“我父亲很爱我娘,但该到抉择时却总是忽略于她选择了自认最优的选项。”
“我小时候经常看到我娘偷偷抹泪,问她也不说,我那时还记恨过父亲的无情,想着以后绝对不能成为他那样的人。可是……当我七岁时,我本以为无情的父亲会抛下我娘独自苟活,然而没有,他却选择了与我娘一同赴死,保下诸多人的平安。”
竺隐叹了口气,微笑道:“谁又能真的绝对定义一个人的无情呢?不过是藏情于心底,留无情于表面罢了。”
花幼容闻言心底掀起骇浪,她紧张的勾住竺隐的手指,忙道:“你现在有花家了!我们都会对你很好的,你不要多想,开心最重要!我回去给你做饭吧,当你这碗鸡蛋面的补偿!”
竺隐刚想抽出手来,闻言一愣低头看向那高高扬起的可爱笑脸,嘴唇轻启,沉默了半晌道出一句:“傻。从未见你做过饭,你想毒死我?”
“……”花幼容额间青筋直跳,狠狠的拍了一巴掌他的手,后者吃痛立刻缩了回去,她冷哼道:“我要想毒死你就直接往里面下耗子药了,还用得着我大费周章给你做饭!?”
竺隐虽说听不懂那个毒药,闻言也只是:“嗯。”
然后就没话了,场面有些安静。
看来这个冷宫的轮椅不好推啊,花父半天也没取来。
花幼容没话找话的道:“你说两个人从相爱到决裂,就像皇帝与云妃这样的,过程痛苦且漫长吗?”
竺隐略微烦躁道:“不知道。”
“……十年啊,两个人瞧这见面次数也不多,皇帝到底爱不爱云妃?要是爱,怎么舍得她独自幽居冷宫这么久?”
“不知道。”
“本可以是皇后的,偏偏经历了满门抄斩、相爱之人的渐远,冷宫孤独十余年……云妃心里一定很难过,我要是能留在宫中一定要多陪陪她,她人看面相就很好的!”
“不知道……随你。”
“你说……你跟我会不会也有渐行渐远的一天?”
“不会有那一天。”
“为什么?”
“距离从来没近过,谈何渐远?只有更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