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斩立决（1/1）

“吸大烟哟，不吸不是好官兵，吸一口哟，赛过活神仙。”

“这烟是真爽，感觉全身骨头都要软了，整个人像是要死了一样。”

里面的声音此起彼伏，如同在呻吟喘息，音色甚至都有些阴柔，听起来无力软弱。

范进听得额头青筋直爆，玛德，死娘炮，吸烟还吸的跟个死娘炮一样了。

他根本无法忍受，当即将营帐掀开，冲了进去。

范进一进屋，里面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

屋内的六人惊愕的看向范进，他们光着膀子，一只手拿着一根长烟管，烟管里冒着白雾。

整个屋子里都被浓浓的大烟充斥，刺鼻呛喉，像是有人拿刀片刮整个喉咙管道一样。

“你们给我滚出来！”范进大喝，根本受不了这股烟味。

不久，帐营中的人全部跪爬了出来，衣服都没有穿，身体枯瘦，爬跪到了大帐之前。

六个人跪了一线，每一个的面容都十分消瘦，眼窝凹陷，整个上半身的肋骨清晰可见，不见多少皮肉。

他们蓬头垢面，面容黑瘦，像是刚从死人堆里扒出来一样，战战兢兢的跪靠在一起。

不过他们的眼神却有些病态的亢奋，甚至带着些许痴傻。

范进目光阴沉，身体高大，站在他们前方，身上二品大员的官服披在身上，让他有一种压抑的威严感。

此刻，周围早已围满了绿营官兵，几乎附近几个几十个营帐的士兵都跑到这里来了。

他们的双眼无不看着场中的范进和跪俯下身的六个人。

当看到六人手中黑色的或黄色的长管子时，他们顿时明白了情况。

那跪下的六个人都被吓懵了。

因为清朝在道光末年是有关于禁止吸食大烟的法律，若是违反，最高可判死刑。

只不过往常由于腐败官僚，皇亲国戚，军官八旗都吸，且借此贪污，所以少有人遵守法令，是一纸空文罢了。

难道新上任的范大人要治我们罪吗？

六人的脑海里面都被一股莫名的恐惧充斥。

身为底层人，他们也知道，新官上任都有三把火，这三把火会无比浓烈，会将人烧的皮开肉绽。

他们的嘴角顿时出现苦涩。

他们知道，这一次绝对少不了一场皮肉之苦了，恐怕这几天都下不来床。

范进目光无比阴沉，大喝：“来人，把他们带往高台，集结全军！”

说罢，他率先转身离去。

官兵听到范进的军令，立马行动，一些人去召集士兵，另一些则押着六人跟随范进离去。

正在营帐内推演战场的乌兰泰听到外面的动静都惊住了，连忙出去查看。

“乌都统，范总督要求在高台前集结全军！”一个小卒报告。

一刻钟后

驻地的高台，范进矗立在台上，六个士兵跪在一边，乌兰泰则坐在高台中左侧的椅子上。

高台前，一万绿营已经集合完毕，在空阔的土地上黑压压的排了一片，稍微有些整齐。

各级八旗军官和汉人千总站在队伍的前方，分割出一支支部队。

消息在军中传的很快，到现在集合，全军上下都知道范进集合的原因了。

所有人看着高台上的人莫不露出怜悯的目光。

只怪他们撞在了枪口上，刚好被新官上任的大火烧到。

其实，在1851年，咸丰元年，官僚腐败，军队吸食大烟都已经到了清政府都有些无能为力的时候了。

在绿营中，几乎大部分的官兵都在经常性的吸食大烟，身为军官的八旗子弟也都在带头吸食。

根本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早已无视律法令。

被绑跪在高台上的六人嘴角也不由得有些苦涩。

他们在心里是真的在痛骂自己，为什么就会被范进抓到，怪自己的运气太差了。

范进扫看三军，眼眸深邃，凝重万分，沉声道：“大烟，国之大害也，对外，流逝我国民之财给予洋人，对内，腐蚀我龙国国魂衰于世宇！”

“自两百年来，关于大烟荼毒，屡禁不止，越禁反而越盛，以至于遭受鸦片之祸乱，此皆起于大烟也。”

少数八旗子弟闻言，脸上露出羞愧之色。

乌兰泰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在他们这些高傲的八旗子弟看来，被洋人打败，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这是对他们这个曾经以骑射定天下的民族的侮辱。

不过更多的八旗子弟还是无动于衷，你讲任你讲，吸烟身体强。

“而我绿营之兵，本是一国之砥柱，朝廷威望之所在，民族脊骨之所现。”

范进说到这里，声音愈发的深沉，道，“可而今，大敌当前，竟然有人依旧沉迷大烟，萎靡精神！”

高台上跪着的六人已经深深地觉得自己错了。

清朝败于外国，签订丧权辱国的条约，他们也看到了，生活在广州，与洋人日常接触，被侮辱的事情，他们也碰到过了。

虽然知道大烟不好，可是他们还是吸了。

几个人的心中莫名涌现出一股愧疚感，感觉那份国家耻辱，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

同时，他们也在心中接受了范进对他们的任何处罚。

范进看向高台下的众人，道：“那，众将士觉得该如何？”

大军无一人说话。

他们也感受到了国家所受的屈辱，同时也确实认为在大军交战之际，不应该吸食大烟。

打板子，打多少我们都愿意。

跪在台上的六人每一个人都心悦诚服，他们都知道自己错了，不该在大军交战之际吸食大烟。

范进冷哼一声，道：“既然大家不说，那我说！”

随后，他手一动，在全体官兵的目光下，噌的一声抽出了长刀，大喝道：“那就斩！斩立决！”

这三个字声音极大，从那高台上传下来，从那道七尺高的身躯中传出，在烈日下，那抽出的铁刀，晃晃亮眼！

场下所有人都惊住了，不知所措。

就是高台上的乌兰泰瞳孔都微微收缩。

而那六个人早已被这三个字吓得脸色苍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斩立决！

三个字像是铁杵一样捣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脑海内，搅碎了人们脑中所有思想，一句话都说不出。

场中沉默了许久，一直到被一阵刺耳的哭喊打破。

“范大人！”

“范大人，我们错了！”

台上被绑跪着的六人全部都哭了，在大喊着。

他们接受任何处罚啊，可是…那是要留下一条命的情况啊。

高台下的绿营顿时被引爆，所有人都被惊住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范进范总督竟然要因此斩掉台上的六个人，就因为吸食大烟而已。

在他们的眼中，吸食大烟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人人都吸，以至于他们都忘却了法令。

“范大人是不是量刑过重了？”

“肯定太重了，大烟我们常常吸食，若是吸个大烟就要斩首，那岂不是全绿营的人都该杀！”

“这个刑法太重了，杀意太浓，不符合情理！”

台下所有人都谈论了起来，认为斩立决的刑罚实在是太重了，失去了公平性。

乌兰泰听着台下的议论声，皱起了眉头提醒道：“范大人，莫要引起士兵哗变啊。”

范进看了一眼乌兰泰，他自然知晓当前绿营官兵对大烟的依赖程度，强行一刀切肯定不行的。

“范大人，你这样不公平，大烟之事，几乎全朝廷，上至王公，下至百姓都在吸食，你怎能就因为我们弟兄吸了一口大烟就如此呢？”

台下率先传出一道质疑，范进看去，是一个穿着八旗子弟兵衣服的下五旗参领。

台上跪着的人看到有人为他们出言，顿时热泪盈眶。

他们真的不想死啊，对他们来说，就是吸了一口大烟。

“对啊，范大人，你这样是否有失公允？！”

场下的质疑声越来越多了起来，话语化作一杆杆长矛指向范进。

范进微微一笑，看向那率先发出提问的参领，道：“既然你不服，你且站出来。”

那人有些害怕的向后退了一步，但紧接着脸上流露出一股讽刺，道：“怎么？范大人也要拿我展示威严吗？我刚才说的可是在场兄弟们的心声！”

他说着，还鼓动周围人一起闹腾，在原本就熊腾的火焰上浇上了一锅热油。

整个场景的喧腾声更大了。

乌兰泰已然皱起了眉头，觉得今日真的要很难收场了。

“既然你不敢站出来，那又有什么资格讲呢？”

范进哈哈一笑，随后眼眸一凝，大声道，“朝廷是否有关于禁止吸食鸦片的禁令？”

场中依旧喧闹，没有人在意范进口中的禁令。

乌兰泰叹息，他想到站起来走了，再待下去，士兵可能就要煽动了。

而那位八旗子弟见状，更是大笑，道：“禁令？那禁令算什么？”

“大胆！你敢辱当今圣上禁令！”

范进当即大喝一声，紧接着身形一闪，竟然直接从高台冲到了那位八旗参领面前。

速度太快了，让要起身离开的乌兰泰都惊到了。

噗的一声

下一秒，鲜血飞溅，一颗笑容凝固的头颅飞到了军队当中，砸到了好几个官兵。

一具尸体无力的倒在大军前。

原本绿营军前的喧闹声骤然停了下来，随后像电磁波一样传向整部大军，让每一个人都闭上了嘴巴。

官兵脸上的表情都不相同，有笑容凝固，有震惊，有呆滞。

人…就死了？

乌兰泰的身子也僵住了原地，因为刚才的范进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简直比箭矢，不，比火器还快！

“此人，胆敢辱皇上禁令，而今，我将其斩首示众！”范进站起大军前，大喝道。

有官兵立刻就要奋起大骂，鼓动周围的人进行暴动。

但紧接着范进大声呵斥道：“若还有人为延误军机的人求情，我当斩不赦！”

延误军机？？？

场中所有人都懵了，就是想要煽动士兵的人都愣住了。

一开始不是因为吸食大烟，所以才要斩立决吗？

为什么现在又变成延误军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