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爸的爱不是嘴上说说(1/1)
晚上打麦子,我跟我妹负责把麦子放到打麦机进料口,老妈负责把整团的麦秆放进打麦机里。老爸负责挑开从打麦机里出来的麦秸秆,并把脱粒后带壳的麦子堆起来。
弟弟年龄小,一会儿帮帮这个,一会儿干干那个。
抱起麦子,麦芒透过衣服,扎到皮肤上,痒痒的。如果麦芒断在衣服里,会把皮肤扎一身小红疙瘩。
后世赞扬农民多诗情画意纯属扯淡,让他们来干一年农活,他们保准哭爹喊娘。
晚上十点多把麦子打完,老爸拿着木掀、三戟叉。老妈挎着篮子,趁着星光往家走。
回到家里,每个人都累的筋疲力尽。老妈给我们做饭,老爸去喂猪喂牛。我和弟弟妹妹,用凉水洗脸,擦洗身体。
头发很脏,尘土加麦芒,不得不洗了头。撸起袖子,露出胳膊。白嫩的胳膊上到处都是红印子,肿起的红点点。
嗓子不舒服,咳了一声,一口黑黑的浓痰从口里吐出来。
这是粉尘进入了气管,也会进入肺里。要说干这种活是要戴口罩的,可是这个年代,除了医院农村家里谁还戴口罩?
轮流洗漱完毕,老妈做好了饭,老爸也喂好了猪牛。一家人把菜放到木凳上,端着碗开始吃饭。
老妈问我们姊妹三个,你们累不累?
我说了句还好,妹妹说了句挺累的,弟弟大声说道:
“累死了,也饿死了。”
老妈看了我们三个一眼,咬了口白面和红薯面杂在一起做的馒头说道:
“当年你外婆不让我上学,说女孩家上学干嘛?去上两天学,你外婆骂我几天,后来停了一段时间没去。到了十四岁,又去上了一次,不到半年,你外婆骂的更厉害。后来跟不上了,就没再去了。”
“我没机会好好上学,就想着让你们好好上,只要你们能上,想上,我都不会不让你们去。”
我点点头,郑重的说:
“妈,放心,我会好好学习的。”
老妈斜了我一眼,嗔怒道:
“谁说你了,我说的是他们两个。你考上大学肯定要去,考不上想上都没得上了。”
我呵呵笑了两声。我这是穿越到了,高考过的那年暑假,刚好赶上家里收麦子。多年没有干过农活的我,第一天确实吃不消。好在这具身体年轻,经得起劳累,只是精神上有点难熬和疲累。
妹妹使劲点头,说自己会努力。弟弟低着头,一句话不吭,只顾着吃饭吃菜。
农村没有什么娱乐,再加上农忙劳累,吃完饭很快我们一家人进入了梦乡。
我以为我会睡不着,这么多年我以鬼魂的状态存在,穿越到十八年前会让我不适应。谁知沾着床就睡着了,还是一夜无梦。
第二天,身体酸疼,手也被镰刀把磨了个水泡。起了床,老妈做了早餐,我们又去了地。
老爸老妈去场里扬场,我带着弟弟妹妹去拾麦子。因为收麦穗的时候,有些麦穗会掉到地里,所以等麦子收完,大人打麦扬场,小孩儿会去地里把遗失在地里的麦穗捡回家。因为我上学,爸爸到农忙回来,所以农活我会干,但是技术性的并不在行,多数时候是带弟弟妹妹干力所能及的活。
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绿色的植被在热浪中被蒸腾的失去水分,风一吹发出莎莎的响声。弟弟脖子上挂个水壶,我和妹妹一人拿个篮子。
我们三个慢吞吞的捡拾着麦穗,弟弟热的受不了,跑道树荫下,喝着水,吹着自然风,再不肯迈出树荫半步。
我跟妹妹直捡到快中午,太阳更毒辣了。水壶里的水也喝完了,才挎着篮子往场里走去。
还没走到场里,大老远的听到二婶大叫道:
“谷风回来了,谷风回来了。”
听到二婶的叫声,我愣了一下,然后翘起了嘴角。上一世也是这时候收到的录取通知书,A大的录取通知书。
只见一堆人围着老爸,老爸嘴角都快笑道耳根子上了。二大爷说:
“还是咱谷风争气,考了这么好的一个大学。”
“对对对,谷风这娃,从小我都看着聪明,上小学的时候我就知道她肯定能考上大学。”
小学二年级教过我的民办老师张老师说道。
说起张老师,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好老师。对于小时候的记忆,我总是迷迷糊糊的。老师讲课我就听,老师不讲我就玩。我们村子小学只有二十多个学生,一个老师带两班,一个学校也只有三个老师,还是民办老师。
一年级,我浑浑噩噩。二年级,张老师教我们,我依旧觉得自己浑浑噩噩。老师讲课,我只是听而已。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张老师觉得我是个聪明的孩子,还专门跑到我家跟我妈说,这个娃聪明,你少让她干点活,让她好好学习。
我妈当时一个人种了十亩地,还养了两头猪和三头牛。能让我们上学,已经超越的村子绝大部分的人,怎么可能还有就精力管我们学习好不好的事。所以她怎么回答张老师,已经不记得了,大致意思是没空管我。
今天我考上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张老师说他从小学都觉得我能考上大学,并不是作假。
然而不和谐的声音总是出其不意的响起。
“不就是考上大学了吗?现在的大学生毕业后还不知道包不包分配呢?就算是包分配,家里没有关系,照样没有好工作。”
酸意浓浓的话是从村子王大婶嘴里吐出来的。他儿子小学跟我是同班同学,年长我两岁。小学的时候他比我学习好,老师也认为他非常聪明。
可是到了初中,由于贪玩他的功课就落下了。我是到了初中知道学习的重要性,加上田地里的繁重劳动,让我清醒的认识到,要想摆脱种地,只有努力学习,跳出农村这一条路可走。
所以整个初中,我的成绩是飞速上升。到了初三结束,几乎成了学校名人。因为整个学校,三年来只有我一个后进生,从全校倒数考到全校正数的。
以至于多年以后,在公交车上,有个男生跟我说话,并指出我家是哪里的,我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王大婶这话一出,就有人沉着脸反驳:
“王大婶,你是嫉妒吧?你儿子连高中都考不上,所以才说学习好,考上大学没用吧?”
王大婶被怼的闭了嘴,一脸不服气,但也没再说话。
老爸被众人捧着,答应了给乡亲摆两桌,请请亲朋好友才高高兴兴的赶着牛车拉着麦子回家。
这一世和上一世一样,老爸在亲朋好友的热情要求下还是摆了四桌。一个小村子,每家每户都沾亲带故,往上数三代都是一家人。
学校在邻省,离我们有四五百公里。这时候的车慢,信息也慢,所以感觉很远。爸妈更是觉得我要到千里之外上学了。高兴过后就是担心。
我长到十八岁,还没单独到这么远的地方去过。他们开始是怕我去不适应,紧接着又怕我是农村出去的被人欺负。
我听着父母的唠叨,心里满满的幸福都快溢了出来。
弟弟一脸惊异的盯着我道:
“姐,我发现你不一样了。”
我逗弄道:
“你说说我哪里不一样了?”
他挠挠头,嗯了半天没说出来,末了撂下一句:
“反正就是不一样了,就跑开了。”
不得不说,我这个弟弟虽然不爱学习,但是第六感是真的强。
老爸拿出了一个皮革制的手提包,包很大,空间和后来的中型手拉箱差不多。皮包是灰褐色的,印着上海制造,奖励给解放军XXX部队优秀军人习团建同志。
老妈满脸含笑说道:
“哟,你爸舍得把这个提包拿出来了?这可是你爸的奖品,当年我出门想让他把这个提包给我用,他都不舍得。”
老爸木讷,面对老妈的调侃一句话没说,只是默默的把提包递到我的手中。
我接过了,眼中雾气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