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重启乱世（1/1）
“主公，一切部署完毕。”七昭汇报道。
“好，你们在这里候着。”沈婉应道，独自前往了云雀殿。
她要亲手了结这多年的仇恨。
天空响起一阵闷雷，将天地照的通亮，沈婉走上阶梯，心中无尽的酸楚与怨恨涌上心头。
她的皇叔，也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杀了她的至亲。
云雀殿内安静异常，她刚刚跨进，就触碰到了一滩鲜血。
沈婉：“.......”
宫殿之中，遍布着尸骸，舞姬宫女，都成了一具具没有生机的残偶。
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女人一袭红紫劲装，身形一顿，缓缓地转过身。
沈婉：“！”
她瞪大了双眼，眼前这个女人的面容、气质，都与她记忆中的渐渐吻合。
“大姨.....”她不可置信道。
姬明月看见眼前的白衣少女后，也是微微一怔。
沈婉看向她的身后，一个明黄的身影瘫倒在地上，身上血污浸染，看上去半死不死。
她走前几步，将地上那人的惨况收入眼中。
男人瞪着眼睛，看上去活像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从腹部到脖子，被割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将里面的骇人的情景展现的淋漓尽致。
可以看出动手之人的剑法极妙，即便如此，男人脖子上的脉搏还在跳动。
这个人——是她的皇叔。
沈婉知道他还没有死，他还能看见她，还能听见她说话。
她越过姬明月，走到沈和仁的面前，看着他痛苦异常的神情。
他不能讲话，不能动，却又死不掉，眼睁睁的看着白衣少女抬脚，踏上他残缺不堪的身体，狠狠碾压着。
姬明月：“......”
“皇叔，见到我，可还欣喜？”沈婉淡淡开口道，仿佛和眼前人只是在话家常。
沈和仁嘴张的大大的，却无法痛呼出声。
“皇叔，你知不知道，我等了有多久！？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说话啊！”她泄愤的喊道，脚下越发用力，不知不觉中，声音带上了哭腔。
“为什么！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啊！”
沈婉吼道，水蓝色的眼睛早已蒙上了一层水雾，一滴清透的泪无声的滴落。
听不到答复，她渐渐平静下来，眼圈通红，看着脚下男人卑微凄惨的身姿，她感到从未有过的畅快。
忽然间，她被男人手臂上的一处吸引了视线，入目间竟是记忆深处的情景。
沈婉一愣，随后大笑道：“呵.....呵呵....看来皇叔你，也不过是他夺权的工具，真是.....可怜至极啊.....我们沈氏家族，皆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沈和仁眼珠突出，布满血丝，随着她的视线向下看去，只见手臂上是赤红的血纹....涌动的蛊虫.....
——火焰毒。
只可惜，眼前的男人，有再多的苦痛，也无法说出口了。
“皇叔.....”她低哑出声。
“痛苦吗？念在往日的旧情.....就让我亲手送你上路吧。”说着，拔出腰间的佩剑，双手紧握，高高地举起。
“再见了——”说完，毫不留情的刺下去。
刹时溅起一团血花，在褐红地板上留下痕迹。
姬明月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幕，神色意味不明。
云雀殿内蓦然陷入一片寂静。
两人相顾无言，良久，姬明月开口道：“婉儿....许久未见，你消瘦了这么多.....”
沈婉：“......”
她没应话，收回剑，也不去擦拭上面的血迹，直接插入剑鞘中。
她已经不再是曾经的朝阳公主，三界之中也再也不会有沈婉这个人了。
沈婉深深看了一眼她，便要径直离去，却意料之中的，手腕被一只温暖的手攥住。
“婉儿，你真的还要为魔界效力吗！？”
听到这句话，沈婉咬起牙，倔强的回应道：“不然我还能怎么样！大姨....你知不知道，皇兄已经死了啊......”
她不是没有去找过皇兄，回到魔界稳定了魂体后，她就立即回人界寻找皇兄的下落。黄金森林的半路这折返，焚烧炉内残缺的玉佩，腐烂的头颅，无一不印证了一个事实。
她的皇兄——已经死了！
想到这，沈婉用力的甩开了她的手。
“如今我孑然一身，无处可归。魔界.....才有我的容身之所。”
姬明月神色动容，眼底的心疼毫无遮掩，她上前一步，轻声说道：“怎么会没有你的容身之所？白兰国永远都是你的归所。”
“不.....”沈婉摇摇头，目光晦暗不明。
“我已经成魔了，离开了魔界，我无法维持魂体。”
姬明月：“.....”
沈婉转过头，对上她的视线，道：“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知道了....我成为了魔界的左护法。”
姬明月没有反驳她。
沈婉苦笑一声，从腰间拿出一个盒子，交付给她。
盒子里面，一只白玉镯子静静的放置着。
姬明月呼吸一滞，身体竟变得有些僵硬，一段不愿记起的回忆涌上她的心头。
“这是当年，那个红衣男子留下的东西。其实他是想给你的吧.....如今归还原主了。”说完，转身离去。
姬明月看着曾经的旧物，神情有些恍惚，待回过神来，白衣少女已经走至大殿正门了。
“等等——”她出声挽留道。
“大姨....当年你为什么没有替母后报仇，还在因为她嫁给父皇而生气吗？”
姬明月：“......”
没有听到答复，沈婉垂下眸，轻声说道：“也对，一国之主向来身不由己，我早已不是从前不经世事的朝阳公主，又为何还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是这样的！随我离开，去见一个人，可好？”
“不好。”说完，跨步走出。
“婉儿——”姬明月上前几步，话未说完，就被打断道：“够了！我今日.....已经不想听任何人多言了。”
沈婉微微侧头，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抵抗军就要来了，女帝陛下.....还是早些离开吧。”
她多年的仇恨，终于在今日了解了.....
天上响起一道闷雷，大雨将至。
她抬头望向昏暗的天空，眼神毫无波澜。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不论是为了她，还是为了自己最后的亲人。
从今往后，她就是魔界左护法，灼月。
*
“左护法大人，抵抗军已临至城门。”
她故意泄露消息，就是为了让他们亲眼见证蜀国的覆灭。
蜀国，将成为魔界的附属领域。
“一切按计划进行，不得有差错。”她沉声道。
抵抗军顺利的进入了皇宫内部，尸骸堆积成山，鲜血漫流，令人看着心惊胆战。
云雀殿安静异常，突然，一个士兵惊叫出声。
“那那那——是什么！？”
众人看去，只见大殿正门处，吊着一颗黑乎乎的东西，寒风吹过，将那东西翻了个面。
上面吊着的.....赫然是一颗人头！
而他的主人，正是当今蜀国国君，沈和仁。
狂风肆虐，雷电响鸣。云雀殿高耸之上，白衣飘动，一个窈窕的身影站立在昏暗之中。
突然，周围传来异响，抵抗军尽数成为了猎物。
随着一声闷响，天空下起了大雨，白衣少女微微侧头，青丝在风中猎猎飞舞，清冷绝尘的面容带着冷漠与决绝。
*
上京四十年，蜀国成为魔界附属领域，此事一出，震惊四界。
据听闻，尸横遍野之中，白衣少女身染鲜血，视人命如草芥。
魔界左护法——灼月，名声鹊起。
潜伏在各方的斗争势力蠢蠢欲动，元雍大陆动荡不安，千年来的表面安宁被打破。
自此，乱世重启。
*
蜀国被魔界控制，成为了附属领域。
她并没有立即回到魔界复命，而是停留了几日。
在即将启程之时，她遇到了一位故人。
锦衣男子与她四目相对，相隔甚远，两人默默相望。
他的外袍还是熟悉的蓝色，但是容貌与身形却大为改变。曾经的少年，眉眼变得更加凌厉，一双桃花眼温柔多情，岁月为他增添了几分深邃的意味。
沈婉一直都知道他在白兰国，却从未寻过他。
如今沈和仁已死，不会再有任何人通缉他了。
身后传来一阵响动，就在她愣神之时，锦衣男子来到了她的身边。
“师姐。”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成熟，七年不见，他已经不是少年郎了。
“吟风......”
“师姐好残忍。这么多年来，竟从未寻过我。”说着，带上了几分受伤的神情。
沈婉轻笑一声。
不管过了多久，他还是那么会做戏。
“知道你过得好就行。”
听了她这句话，谢吟风哂笑道：“每日都被通缉，也能算过得好？”
“有白兰女帝护着你，你还能出什么事。”
谢吟风突然沉默了，良久，开口道：“师姐，你真的要和所有人撇清关系吗？”
“人魔殊途，这是改变不了的。”
“那我呢？若是今日我不来找你，师姐是不是永远不会再见我。”
“.......”
她怎么敢与她见面，这些年来，她为魔界效力，手上沾染的鲜血还算少？
她早就不是曾经的朝阳公主了。
这样的她，还是他所熟悉的师姐吗？
想到这，沈婉躲开了他的视线。
“为什么要躲着我。”
“......”
“害怕我知道你如今效忠于魔界？”
沈婉浑身一颤，攥紧了双手。
“别说了！我.....要回魔界了。”
“你在害怕什么？若是我真的厌恶你，又何必来见你。”
她脚步一顿。
“师姐，大仇已报，你还要耿耿于怀？”
“你要是想劝我离开，就可以不用多花口舌了。”沈婉应道。
“我没有这个想法，因为.....我也没地方去了，收留我吧师姐。”
沈婉：“什么意思？”
“我被白兰女帝赶出来了，只能来投靠你。”
“你有手有脚，可以自己养活自己——”话未说完，沈婉就感觉背后一阵温暖，她被紧紧的拥住，那人垂下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良久，说道：“我不管，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沈婉微微抬头看向天空，眼眶一阵酸涩。
早已....物是人非。
半晌，她才说了一句，声音沙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