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红绫飞花（1/1）
一处松树林间……
一辆不大的马车，不紧不慢在路上驶行着。
木车轮滚动的沉稳，马蹄踏在泥土上的厚重，林间时而的清脆，与这透过无数绿叶射下的阳光，它们共同合奏出夏日特有的慵懒散漫气氛。
马车轻微摇晃着，车内的人很容易困倦，车内的座凳虽然加了软垫，可时间长了，依旧会感觉身子要散架。
好在这路还算得上平整，像这样的路有许多，皆是凌国花费大量人力、物力与时间修建完成的。
尽管许多村落之间没有普及，但所有大城市之间的路已经全部修建完成。
另外加之还有专修的官道，这些路使得各地之间的交易往来变得十分迅捷通畅为经济发展'做出了很大贡献。
从南俞城离开，仅仅在城内待了四五天，回想起来，云翎还是有些心惊。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他与传闻中义字盟三十二杰中的两名相识，还获得了绝学还阳针。
见识了几场精彩的对战，经历了生死存亡的威胁。
经过巷道的那场追逐后，由于长时间处于极限状态，自己的《天归》也因此有所长进。
虽然这其中有着许多疑问在他心中，但无可奈何，只能继续前进。
“原来如此，可这风云大会为什么这次会举办在京城呢？”
风云大会，这是江湖门派之间约定俗成的武术交流大会。
据云翎所知，这个大会一般都是举行在各个山头亦或者山野路林之间的，因此感到奇怪。
见周雨沂没有回应，想来她应该也是不知，自己也就不再询问。
拿出在南俞城中买来的几本书卷，细细品读起来。
此时，云翎右手的伤已然愈合，大动作会有稍许痛感，但不影响日常。
那条伤疤竟也在逐渐消失不见，自己也觉得奇怪，他猜测可能是《天归》的缘故。
周雨沂见他看书，有些不理解地看着云翎：
“你在香阁已经读了十年，如今出来了，为何还要读，不枯燥吗？”
说起这个，她是有些气恼的。
出发之前，云翎非要去书店逛逛，硬是挑了快一个时辰。
最后还是被不耐烦的周雨沂威逼之下，快速选了两本杂集才离开。
这也没办法，枕香阁内海纳百川，这间书店实在难以找到阁内没有的，或者说是比里面更好的同类书籍。
“读书不为用，为的是修身养性，心静下来了，自然就不会觉得枯燥，况且识海无涯，取之不尽也，书只有读得少了，哪里有读得多了的说法。”
云翎正在看的书，就是两本中的一本，名为《百国史》。
这本书与枕香阁里面的一本书重名了，都是写的百国时期的事迹。
不过里面内容却是不一样的，这本书里面主要讲述的，都是不怎么出名的人物事迹，或者是那些史书上没有详细记载的，这类史书也被称为野史。
至于这种野史的真假，无人知晓，甚至是谁书写的都未标明，但有些故事内容却是有些趣味的。
很多百姓就喜欢读些野史，在与其他人聊天时显摆显摆，以让对方惊讶，来展现自己学识渊博。
不想与他扯这些读书的大道理，否则这家伙就会滔滔不绝。
周雨沂侧坐着身子，一只腿抬起来踏在座凳上。
仰起头，举高银色酒壶，细喉轻涌，目光如水平淡地望着窗外风景。
一道阳光照射在周雨沂的脸上，使她的轮廓透着橘红朦胧，像是喝醉了一般。
迎风吹乱发丝，随风飘扬，蕴含着动感美。
“周姐姐，还是少饮些酒，酒对身体不好。”
云翎并没有看到这一幕景色，仍低头看着书，口中劝道。
这要是别的人看到，都会骂一句他一句不识风情。
听到这话，感受到周雨沂寒意传来，云翎瞧了过去。
结果看到了她那如死神修罗一般的眼神，他立马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不敢再言半句。
这个银色酒壶，自云翎第一次见到周雨沂开始，就一直挂在她的腰间。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女人会有这么大的酒瘾。
难道是身子寒，喝酒为了取暖？
随后的路途中，两人之间话语很少，一个性子冷，另一个书呆子，倒也算得上和谐。
等他们到达洛安之时，已经又过去四天之久。
倒不是连续奔波四天，沿途间是有驿站可以提供休息的。
这四天里，云翎在途中看到了许多只在书里描述过的东西觉得很是新奇。
这十年没有出过枕香阁，导致有很多他原本应该知晓的事物，都没有亲眼见过。
周雨沂看他跟村里的小孩进了城一样，离他远远的。
生怕他拿着什么奇奇怪怪的花花草草问她这，问她那的。
今天是天福元年，十七年，六月初一。
“客官，我们到了”
车夫喊着。
合上书卷，云翎起身掀起车帘，下午的斜阳往车内直窜。
两人相继下了车，云翎活动了下身子。
在车上这么久，身子有些不适。
相比较而言，周雨沂就没有任何不适。
虽路途难熬了些，好在也是终于来到了这洛安城。
下车后，一道浩大的黑灰色城墙就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这城墙看起来就年代久远，上面有着许许多多缝补新修的痕迹。
与南俞城相比，这里真的可以叫做古城了。
就是光让人看那么一眼，心中便能联想到城墙上的士兵抵挡着城下的万千军马的壮烈宏伟的景象。
城门上的牌匾写着“洛安城”三大字。
过了检查入城，云翎发现洛安城的房屋建设与南俞城有着很大区别。
南俞城的房屋，大都是体型较大、楼层高，整整齐齐，道路宽大平整，看起来井然有序。
而洛安城房屋大都矮小，小巷居多，道路错杂，路面是被修整过的，不然先前都是坑坑洼洼。
城内只有十多座新建的高楼，其他大部分都是前朝的遗居。
因此洛安城也是整个凌国保留姜朝文化最完整的城池，里面人的妆容打扮也有不少姜朝的服饰。
所以洛安城也被称为“姜朝遗址”，这吸引人们前来游玩参观。
马车将两人送下后，去了马站。
整个凌国的交通都是互通的，每个城都有马站。
车夫将客人送达目的地后，就直接待在目的地，等待下一个顾客。
而每个马站都有自己指定能去的城，环环相连，贯穿了整个凌国。
二人下车后，一路走马观花，路边摊上挂有各式各样的小花灯，不清楚是作何用处。
另外一些旧朝的服饰着实让人觉得有些稀奇。
比如那个戴着高半丈的帽子的人，还有那个手持两根细棍在那玩花式的。
亦或者那间房子里的人们对着一个陶瓷小人做着有些滑稽的动作等等，不少外地人看得是津津有味。
两人走到热闹的地方，一栋十分显眼的建筑在他们面前。
抬头望去，牌匾上有着两个金漆大字“凤楼”。
这栋酒楼装修华丽奢侈，与周围的建筑形成鲜明对比，明显是新建的高楼。
此时虽是白天，里面的灯火却依旧敞亮，酒香伴着食香，又掺杂着些许花香飘散而来。
怕是刚吃饱的人闻到了，还是不自觉得流口水。
随后就是楼顶上那只精雕玉琢的玉凤凰，可谓是凤楼的一大特色之一。
这是使用名为“夜照玉”的特殊矿石细致雕刻而成。
其会在夜间还会发出淡淡银光，更有人相传待到月圆夜时，月光照在上面，这个玉凤凰能照亮半个洛安城。
另外凤楼的右下角，有着另外四个小字“夏舟商会”。
夏舟商会是凌国最大的商会，与皇室合作密切，真可谓是富甲天下。
在凌国，这也算是一段传奇。
夏舟商会成立了仅仅五十年不到，推出了存钱管理制度。
随后迅速发展，全国大大小小分布了近千家店铺，基本遍布所有繁华都城。
而存储钱的东西是一张特制的卡片，每张卡的号码都是唯一的。
所有的钱都会存于一张卡中，使用此卡便可以在任何夏舟商会的店铺购买，非常便利。
夏舟商会推行的存钱制度之所以成功，一是它的确便利，二是它得到了皇室的扶持，三是这一制度深受一些高层官推崇。
大部分使用这种卡的人，皆是有钱有势之人。
一般的百姓可用不上这个，存钱有最低存储金，他们本来就没多少钱，因此这个制度并不是给普通人准备的。
另外还有的人是觉得钱这种东西，在自己的腰包里，才是最安心的。
有人传言，商会总部不在大陆之内，而是在一望无际的海洋上。
由数个体型庞大的船舶组成的连环船，能有小半个城那么大。
据说能同时乘坐上千人，船上应有尽有。
云翎被眼前这座高楼的景象所震撼，朝里观望。
“进去看看？”
没等他回答，周雨沂已经朝里走去，云翎只好无奈几步跟上。
进入凤楼内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环型水池，下面铺着彩石，游着各色的鱼类，观赏性极高。
不少人在池边拿着鱼料，喂着鱼。
室内鱼池，真是大手笔啊！
云翎对此感叹不已。
不仅如此，鱼池的中央放着一块巨石。
上面雕刻着“百鸟朝凤”四个红色大字，字体气势恢宏，形神兼备。
酒楼是标准的镂空设计，室内空间很大，感觉不到丝毫拥挤。
目光朝上看，三段长短不一的红绫笔直地坠下，最高处还放有一颗花球。
“这位客官，您好像对本店的‘红绫飞花’很感兴趣啊。”
一位身着蓝衣碎花裙的女子走过来，看到云翎望着红绫有些疑惑的样子，上前来询问。
整个酒楼有许多与这位穿着相同的女子，看样子应该是酒楼服务人员。
这些人有个共同特点，那就是长相漂亮年轻，体型优美匀称，这无一不是一种吸引客人的手段。
“红绫飞花是何？”
不知道这是何物的云翎再次表现出疑惑之色。
“‘红绫飞花’是本店的特色活动，只要从一楼圆毯处开始，不借任何工具，仅靠这红绫飞升而上，用手摘得楼顶的那颗花球，即可获得本店厚重的奖品，客官要不要试试呢？”
蓝裙女子解释得很仔细，耐心十足，她们的服务态度非常之好。
听后，云翎是连连摇头，这哪是他能取下来的。
而一旁的周雨沂则是完全不感兴趣，在朝里观望着，似乎在找人。
看到两人没有想法，便转身离去，不再打扰。
“糖儿师妹，快来，我给你把这花球取下来。”
这时，一男子的嘹亮声音传来。
云翎随着声音源头望去。
说这话的男子一身白色道袍，眉峰锐利，气宇轩昂。
其给人就一种浑身充满正道之气的样子。
“哎呀，长阳师兄你慢点儿，糖儿都要追不上了。”
楼上甜美的女声，伴随着清脆的踩踏木板声传来。
少女一路小跑，步伐轻盈，脸上带着嬉笑。
其一身淡粉色长裙，腰间佩着一把碧绿色的佩剑，乌黑的长发用桃红绳系了起来。
脸上画着淡妆，两边的酒窝让人看得痴醉，皮肤白皙嫩滑犹如刚出水的芙蓉一般。
加上可爱的模样，简直就是个会动的瓷娃娃。
云翎目光被其吸引，见到的一眼便认出了湫糖儿。
此时他有些感触，这丫头长大了，也变漂亮了。
想起八年前，那个脸上带些婴儿肥，嘴里不停喊云哥哥的小女孩，如今却已然是亭亭玉立了。
这时光如水悄悄地流走了，不舍昼夜。
在一旁的周雨沂侧目望了一眼云翎，只停留了一瞬。
立马就把目光看向那二人，定睛打量着那个名为喻长阳的男子。
喻长阳脚步一顿，表情凝固，顿时感知到自己似乎被什么人注视着。
左右摆头朝周围环顾一周，却并没有什么发现，摇了摇头，嘴里嘀咕着：
“应当是错觉。”
湫糖儿见他有些奇怪，赶忙前来询问他的状况，语气有些担忧：
“长阳师兄怎么了？”
喻长阳摆摆手，恢复笑容对她道：
“没事，我这就帮你摘下这花球，看师兄的。”
说罢，只见喻长阳满脸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快步走到圆毯处，看准花球，蹬地而起！
这一跃，便是两三丈那么高！
轻踩红绫而上，已至半长，其右手抓住红绫想要借力上升。
可红绫上方固定得并没有那么牢固，手中握着红绫往下坠落。
四周看热闹的客人脸上皆是担忧之色，发出惊恐的声音。
“长阳师兄，小心！”
下方的湫糖儿见到这一幕，眼睛睁大，大声喊着。
并没有如众人所想那般落地，只见喻长阳将手中红绫甩向二楼的栏杆。
红绫缠绕住栏杆，有了着力点，其向上一拉，飞起的途中扯下另一段红绫，同样的方法，再次甩向上楼的栏杆。
像如此三段红绫，三次借力上到高楼。
可最后一段只差半臂之距，喻长阳非常不甘心，可没有办法只得放弃，借助已经挂好的红绫依次往回安稳落地。
客人的眼中都是肯定赞赏的目光，这男子一看就身手不凡。
如此年纪就有此等的武艺，将来前途必定是不可限量。
可喻长阳本人不怎么想，他觉得有些自己有些丢人了，看着自己的双手。
其眼中尽是不甘与懊悔，还有带着些歉意。
自己在外，可以说是代表着道阳观，所以这次失败让他有些辜负师门，更是辜负了湫糖儿。
云翎将其也看在眼中，心中对他也是颇多赞赏，周雨沂则是毫无波澜地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酒楼的人员将各楼柱子上的红绫依次解开盘起收回，随后将其再次挂回在楼顶上，以等待着下一个人的挑战。
“少侠真是好身手啊，实在可惜，同龄人里面，这般身手可也是少有的，这是本店赠送的二等奖品，请少侠收下。”
一名男子走了出来，服装打扮很是华贵，应是这家酒楼的管事。
喻长阳收下二等奖品，是一张银色卡，管事立马为其解释道：
“此来夏舟商会的特权卡，除了普通卡的功能，只要有这张卡，夏舟商会的门店，均可享九折优惠。”
这时云翎已然看出，这“红绫飞花”的真正目的。
这可不只是为了给酒楼添加一份乐趣，更主要的还是发掘人才，拉拢人才。
只要是展现出过人的才能，都会被送出礼品。
与各种有天赋有才能的人交涉，日后也是多一份出路保障。
这夏舟商会能运营到今天这个地步，看来是必然的结果。
这背后之人老谋深算，是能嗅到利益气味的人。
喻长阳谢过那位管事后，马上将卡片递交给了湫糖儿，眼神坚决看向上空的花球：
“师妹，先拿着，等我再试一次。”
湫糖儿接过后，满心欢喜说道：
“谢长阳师兄，有这个师妹已经很开心了。”
此时四男四女从楼梯依次走下来，他们一半紫一半白。
云翎看出来了，这些人紫幽谷与道阳观的人了。
看来都是去参加风云大会的，各个都是风华正茂。
不愧是门派中精细挑选的人，他们无一不是这个年龄的佼佼者。
“大师兄真厉害啊，只差一点就取到了，这要是换了我，至少还要隔好几丈远呢。”
其中一个人这样说后，后面的师弟们都附和着。
“喻师兄果真不凡，这红绫常人难取，是我这小师妹不懂事了，还请喻师兄见谅。”
一位带头气质极好的女人拱手恭敬地表达着歉意。
闻言，湫糖儿嘟着嘴，一脸不悦，明显师姐的话让她觉得有些委屈了。
“没有的事，是我高估了自己，才答应糖儿师妹取花球的。”
喻长阳则为湫糖儿说好话，后者这才收起先前的不悦。
“还有想挑战的客人，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蓝衣女子朝他们高喊一声。
束紧衣带，喻长阳准备再次尝试。
抬头看向重新系好的红绫，心里琢磨着如何行动。
“唰！”
一袭青衣掠过喻长阳，速度奇快。
其身边带着清风，轻踏地板，身如轻燕。
一跃而起，比之他更高。
同样的轻踩红绫而上，右手抓住一段红绫。
沿着四周的墙柱飞檐走壁，最后环绕到了顶楼。
众人发出惊呼声!
奇怪，这红绫竟没有丝毫要下落的迹象！
只见其双脚登离墙柱，飞向花球，轻而易举地摘下。
紧接着右手变为空握，其身体顺着红绫快速滑下。
到达末端之时，瞬间握紧红绫。
这红绫终于不出意外地从顶端断开，她身形翻转，倒立于空中。
右手快速转动红绫，向下刮起一阵劲风。
竟减缓了下降速度，最后红绫触地，玉掌轻拍，整个身体再次翻转而起，双足轻巧落到地面上，手中拿着花球。
整栋酒楼的人皆为之震惊，全场鸦雀无声，不知谁喊了一声“好”！
哄然而起，楼内回荡着掌声与欢呼声，为这位不知姓名的女侠发出赞美的呼喊声。
而此时，还在圆毯上未有行动的喻长阳表情也得呆滞。
行云流水地取得花球，没有任何多余动作，竟能做到如此轻松自如。
这女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左右的年龄，怎会有如此修为，他匪夷所思。
自己已然算得上天才，和她相比怕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吧！
而不远处的湫糖儿就没想这么多，只是觉得厉害，觉得精彩，便开心得拍手叫好。
这使得喻长阳现在就略显尴尬了，脸色有些不自然，但尽量在控制，道阳观的人也都朝他靠了过来。
紫幽谷那边也赶来这边，林月瑶面带敬佩，心中赞叹：
“高手！”
别说是他们，就是和她一起来的云翎此刻也是不自觉张大了嘴巴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周雨沂施展身手，心中不免叹道：
“身法轻盈，对身体的掌控已至巅峰，这是何等修为？不知道和那夏岚比如何？”
虽然知晓周雨沂的修为应当不弱，但对武艺还不太了解的云翎，自然无法准确判断出这种实力到底是达到了何种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