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抱在了一起（1/1）
隔天一早。
今天是休息日，整栋画室静悄悄的，本不该响的起床铃声却响了，萧飞被扰醒睁眼，默了半刻，立即去三楼的广播室。
“欸！小伙子你来的正好，定时又坏了，上次是中午，这次是早上。”宿管阿姨喟然叹口气。
画室的广播归她管，平时闲来无聊，便用电脑追剧听曲儿，她对电脑操作懂得少，不免会误点到什么。
萧飞先关了音乐，将安静归还于清晨，继而移动鼠标光圈操作一番：“好了。”
“谢谢小伙子。”画室宿管和学校宿管截然相反，画室的宿管阿姨平昔便佛系和善，热情地指着果盘，“阿姨刚洗的水果，想吃什么，随便拿。”
萧飞刚想说不用了，视线停留一霎：“我拿颗苹果吧，谢谢您，走了。”
阿姨笑眯眯的：“苹果好啊，平平安安。”
*
苏冉冉早上吃了早餐和药，昏睡过去，中间断断续续醒了几次。
宿舍一直乌漆嘛黑。
突然一脚踩空，她猛地惊醒。
眼盯着昏暗四周，呆滞了十几秒有余，抚平心跳，渐渐重拾五感，一度不知此刻是下午还是晚上。
宿舍无人，舍友要么在画室，要么外出。
她想。
她额间残留一层薄薄的汗，全身舒坦了许多，摸索到手机，打开，竟一觉睡至下午四点。
有几条未读短信，除却中国移动，余下一条是快递信息。
她坐起来，细长指尖轻轻戳开微信。
屏幕一卡一卡的，紧接着弹出数条新消息，大部分是美院班群聊的消息，还有萧飞发来的三条，她点进去。
萧飞：【早上好，今日天气：晴[太阳]】
萧飞：【小助理退烧了吗？】
萧飞：【等.gif】
他发完这三条之后，她未回，对方没再发来消息。
电子温度计在枕边，她测了下体温。
——36.7°
拍了张照片，发给萧飞。
那头秒回：【[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她静凝着对话框犹犹豫豫，删删改改，最终发送一条简单的回答：【退了。】
萧飞：【在线恭喜，告别输液。】
萧飞：【放首好日子庆祝庆祝！】
萧飞：【[音乐]好日子】
苏冉冉点击播放，耳听喜庆的音乐，将这首歌加入歌单，连同昨天的《初恋》一并加入。
她听着歌，上下翻了翻寥寥几句的对话，眉眼上弯，自发地傻笑。
退出，看到方圆的消息：【宿舍门从外头锁了，从里头能打开，我们去文具城买画材，有需要带的发给我哦。】
苏冉冉回：【好，没有要带的。】
接着点入班级群，把萧飞发的每一条信息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多为给同学们答疑解惑。
还有一张萧飞在画室画画的照片。
时间在半小时前。
苏冉冉掀开被子起床，趿拉着拖鞋前去洗澡，简单收拾好，下楼。
先去保安室取快递。
她买的字帖到了，当时下完单，她再没看过物流，适才得知前段时间缺货，一周前才发货。
她拿着快递上二楼，中途拐进水房接了杯热水。
而此时，美院班门口有两个踯躅的女生，有一眼没一眼地朝里瞻望，回首瞥见苏冉冉，上前一步：“同学，你是美院班的吗？”
苏冉冉先看一眼画室，萧飞在，随后“嗯”了声。
其中一个尖脸女生道：“你有萧飞微信吗？”
苏冉冉现在只想进画室，匆匆点头。
女生惊喜，围着她，乘胜追击问：“能推一推吗？”
苏冉冉条件反射地看了眼手机，委婉低言：“不方便，或许你们可以找他本人要。”
俩女生唰地拉下脸，耐心耗尽，略显暴躁：“要是那么好要，用得着问你吗？”
“来问我啊。”萧飞拉开玻璃门，一张轻狂痞帅的笑脸闯入三人视线。
他绕过两女生，轻轻一扯，把苏冉冉带到身后，不可一世地道：“对我同学这么凶干什么。”
眼前，一个女生推搡另一个女生，悄声耳语：“小美，你快去呀。”
小美面对着萧飞，瞬变矜持，嗲声嗲气地开口：“萧飞你好，我是基础班的，昨天在水房，你还——”
她害羞地撩了下耳侧的头发：“帮我摁了下关水键，我来谢谢你。”
萧飞全无印象。
他垂眼看着苏冉冉，仅记得，昨天这姑娘发烧，他着急去打热水来着。
萧飞长哦了声：“所以，你来替关水键谢谢我？”
无视对方的茫然，萧飞客客气气地道：“有劳您帮我跟关水键说一声不客气。”
小美：“……”
苏冉冉想笑，但忍下了。
小美掐着指甲，道出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我能加你的微信吗？”
这回，萧飞倒也没用什么推荐APP的理由，直接拒绝：“不能。”
两女生囧，小美心有不甘：“为什么？”
萧飞面上虽笑着，但话语决绝：“不加陌生人。”
“我们加了微信聊一聊就不是陌生人了啊，万一，你觉得我不错呢。”
“没兴趣。”
“……”
任凭脸皮再厚的人，也扛不住萧飞的三连拒绝。
两女生窘迫离开，在走廊尽头恼羞跺脚：“气死了气死了，萧飞也不过如此，都说他有礼有节，我看就是空有其表！”
“但他真的好帅，近距离看，更绝！就连拒绝人的时候，都面带笑容。”
“你哪边的？”
“额……我是说，萧飞真挺一般，不如咱们班彭少。”
“就是！”小美故意提高音量，说罢，两人进了基础班画室。
嫉妒埋怨的声音渐无。
苏冉冉开心又难过，开心是因为萧飞拒绝人很果断，难过也是因为萧飞拒绝的果断。
萧飞拿过她手里的电子温度计，在她额头“叮”了下：“36.4，又退了0.3度，你这退烧的速度可以啊。”
“所以，是来画速写作业？”
“是。”苏冉冉不敢与他对视，仰头看画室墙上的钟表，一路走回位置。
萧飞跟在后边低声说：“莫急，你敬爱优秀伟大的班长我！今天闲来无聊，多画了一份作业，借你顶一次作业啊。”
听此言，苏冉冉脚下突然刹车，转身，眼前陡然黑了……
画室里零零散散坐着几人，皆在赶作业。
倘或此时有人回头，便能目睹女生的巴掌脸贴在男生的前胸，男生下意识抬手护住女生，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为零。
抱在了一起。
自顾不暇间，苏冉冉身板紧绷，心头猛跳，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萧飞的拥抱过分温暖，她竟想环住他的腰，将他占为己有。可，理性终究在，她的两条细胳膊抬了一半，克制地放下。
比起亵渎被拒绝推开，她宁可远远观望。
苏冉冉往后弹了一小步：“我不是故意的。”
她说罢，红着脸假装无事地坐下，捞起速写板和铅笔，头埋得颇低。
萧飞压了压喉咙，咳了声，摸了摸微烫的耳尖，同样坐回位置。
从前大吹法螺称自己从不会紧张的他，这刻，同昨晚在甜品店那般，又紧张了。
两人静默良久。
待空气中流动的暧昧因子散尽，萧飞偏眸出言：“冉冉同学——”
“还有时间，我应该能画完……”苏冉冉瓮声瓮气地说着上一个话题，声音听不真切。
她脸太红，头不敢抬起半寸。
“我是说，”萧飞漂亮的唇形微扬，“你速写板拿反了。”
“啊？”苏冉冉发窘，豁然将速写板拿正，“噢，谢谢。”
翘首那瞬，苏冉冉乱糟糟的脑袋回归清晰，想到群里的消息，可想而知，萧飞今天一整天都在画室：“你手……怎么样。”
萧飞转动右手手腕，他昨天揍人确实扭到手腕，但问题不大。
“再画十张也没问题。”他说。
苏冉冉颔首低眉，放心下来，同样的，两人之间莫名沉于尴尬。
少焉。
“呼，终于画完了！”前排的小帅伸了个懒腰，脖颈咯嘣作响，随手把几十张速写作业交给苏冉冉，跟萧飞说，“班长，作业交了哈。”
萧飞探手把作业拿到自己边上：“哪有让病人收作业的道理，同理心呢？”
小帅揉了揉后颈：“哎呀，对不住啊苏冉冉，我习惯了。”
苏冉冉：“没事。”
小帅没听清：“什么。”
“苏冉冉说没事。”萧飞近距离传话，“行，玩去吧。”
“你咋知道我们约了打球？”小帅用下巴指了指室外的操场，“走啊，一起。”
萧飞：“你们去吧。”
“大神还这么努力，简直令人羡慕，嫉妒，恨。”其余人仰天长叹。
萧飞与其调侃几句，一行几个男生抱着篮球走了。
还留有几个同学无声画着作业，交谈时均放低声音，生怕打破室内的静谧。
“吃点水果吧，小病人。”萧飞递给苏冉冉一盒切好的苹果，用气声说着话，“都是你的，还有，别说谢我。”
苏冉冉脸颊的潮红已褪去。
目光珍视地看着掌中这一整盒苹果切。
这一个瞬间，她想起过去一觉睡到下午四点，手机安静的没有一条消息；过去生病无人问津，母亲冷声催她做家务；过去一颗苹果，母亲要切成四份，她和姐姐各一份，弟弟两份，永远都是……
她对吃的欲望不高。
只是在想，为什么多的那份不能是她的？
后来，她觉得，多的那份不该是她的，她就该什么都让着弟弟。
“班长。”她轻声喊他。
“嗯？”
也许旁人会觉得她小题大做，但萧飞的种种举动，的的确确戳中她内心深处。
她并未说谢谢，而是说：“你真好。”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生病，还挺幸福的；原来热水这么好喝；原来我也会拒绝别人了……
萧飞，你真好。
好到我不敢奢望。
这一刻，我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怕被拒绝的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