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想只是同学（1/1）
“我只想考天都美院，就考一个，不行吗？”苏冉冉试图与父亲好言商量。
苏建东暗自盘算宣城到天都的距离，必然需要提前一天到，入住当地酒店，报名费，往返路费……
他横眉立目地道：“不让你去校考还能害了你？先不说机票，坐飞机多不安全，历年来发生的飞机失事都忘了？”
“可以坐火车去，或……”
“去什么去！认真学习。”不等苏冉冉把话说完，苏建东夺过她的手机，“少玩手机！”
“嘭”地一下关上门，大步下楼。
门带过一阵风，无情铺洒在苏冉冉脸上。
苏建东是铁了心不同意她去参加校考，不让她花家里一分钱。
苏冉冉本已跟姐姐商量好，到时问她借钱，姐姐也答应了。
但这一刻不想说了，怕连累到姐姐。
她甚至能想象到苏建东听到后的反应。
他定会说：“你姐挣着钱了是吧？挣了钱不知道给她亲弟弟买身儿衣裳……”
苏冉冉重重叹口气，不该告诉家人校考的事，她无尽后悔地呆坐在原地，双目失焦，心里堵、闷。
没了手机，她联系不到任何人。
明天是天都美院的报名期，考试在三月份。
苏建东不仅没收她的手机，还将她困在家中。
外出需从楼下的超市正门出去，苏建东守着店，她就无法出去，无法逃到网吧用电脑报名。
她想跳窗，可窗户被封死。
她去偷手机，苏建东把她手机关机，日夜带在身边，睡觉锁门。
苏冉冉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静置的这几天，她上午画画，下午学文化课，抽出一个小时写她的暗恋故事，第三人称的方式，因为是自述，写得很快。
缺点是只能先写在纸上，之后再誊在手机备忘录。
几天后，姐姐回来了。
她看到希望的一秒，又顿时沉入谷底。
——天都美院的报名结束了。
这一刻，她听到了梦想被击碎的声音，觉得自己很可笑。
苏建东让李敏把手机还她。
她无力地捏着手机，心灰意冷，走回卧室，李敏跟在后头叨叨，她一个字没听进去，直接关上了门。
李敏嗓门大，说话刺：“欸？你这孩子，听不进人话？不吃早饭了？”
咔哒一声。
苏冉冉锁上了门。
……
苏鸢刚下飞机回到家，便已了解所有。
只因母亲李敏长着一张珠玑嘴，每当家里发生一件事，不论好坏，恨不得拿喇叭昭告全世界。
苏冉冉没下来吃饭，饭后，苏鸢煮了碗面，端上楼给自家妹妹。
她敲敲门：“是我。”
苏冉冉这才打开门。
她慢吞吞吃着面，不经意看到苏鸢的笔记本电脑，问道：“姐姐，我能用一下你电脑吗？”
“用吧。”苏鸢顺手把轻薄的电脑拿给她，将长发绑成低马尾，继续收拾行李箱。
苏冉冉先看一眼手机。
这几天，没有一条消息来自于萧飞。
而她半小时前给对方发了句：【班长，我没能报上名，不能去校考了，你校考加油。】
无回复。
萧飞现在应该已经在画室备战校考了吧，他专心画画时，一般不看手机。
苏冉冉打开电脑，按照方圆教她的流程，找到网站，注册作者账号，笔名，发布文章。
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散。
于是她一个人将他们两个人的故事付诸于笔尖，如此便能永远记得。
这大半年里，她每天挤出十分钟，在备忘录里记下了喜欢萧飞的点点滴滴。
偶然间，听方圆说写可以赚钱。
她正愁怎么赚钱，才能尽快给萧飞买礼物。
动了写的念头，她喜欢看，但一时不知该写什么，索性发了这本。
命名为《初恋》，亦是给他的情书。
她将之前写过的内容排好版，分章节发布出去，申请签约，紧接着再将这几天写在本子上的文字敲打在新章节里。
一共13万字，14个章节。
一上午过去。
她在文章结尾敲下一行字：【但愿每个人的暗恋皆能听见回声。】
很快通过签约。
苏冉冉认真读了一遍合同，然后填写资料，填了自己的卡号。
走完流程，编辑告知她需要打印两份纸质合同，签好姓名，寄到指定的地址。
苏鸢知道这事后没说什么，只道：“我正好出门，顺道帮你寄了。”
“谢谢姐。”
苏冉冉手机开的震动，每震一声，她即刻低眼看。
不是他。
再看时，已是晌午，他该吃午饭了吧。
萧飞没有义务跟她联络，可她做不到不主动联系他。
她坐立难安，思忖几时，没忍住跟杨费打听了萧飞的消息。
杨费回：【飞哥前两天说，要去看音乐会，好像就是今天，也不回我消息，估计正在看呢。】
原来。
苏冉冉下载了萧飞和杨费喜欢玩的游戏，完成新手任务后，在微信好友区翻到萧飞的游戏号。
对方没在线。
她放下手机，背了会儿单词，又起来拖了拖地，做什么都心神不定，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上午看几十次手机。”苏鸢歪头涂着指甲油，抬眸看她，“恋爱了？”
苏冉冉立速摇头否认。
苏鸢微上翘的眼角一松，笑了笑。
下午四点，萧飞仍未回消息。
“姐姐，你什么时候出门？”
“再过半小时。”苏鸢已经在卷头发了，抽空看了眼苏冉冉，“说吧，什么事儿。”
被看穿心思的苏冉冉支吾其词：“我能跟你一块出去吗？合同需要我签字。”
苏鸢放下卷发棒：“还有呢？”
苏冉冉跟姐姐的关系没那么如胶似漆，不过在这个家里，也就两姐妹能正常交流，读书时两人各自住校，只有寒暑假回来住在一屋。
她们是一个阵营，信得过苏鸢。
“我想去溪北。”
……
四点半，厨房。
“我晚上出去聚餐，不在家吃。”苏鸢长着一双桃花眼，说话时，唇不怎么动，听着慵懒。
李敏刚下班回来，边淘着米边埋怨：“一回来就出去……”
“高中班长请客，不花钱。”苏鸢懒得听母亲啰嗦，单手点着手机，美甲敲打着屏幕，发出哒哒响。
李敏淘米的手一停，瞥了眼苏鸢：“把你弟和你妹带上。”
闻言，苏鸢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掀眼皮，勾唇轻笑一声：“带一对花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参加我的婚礼呢。”
“我问过了，苏泽希不走，我带冉冉去，”苏鸢停顿半秒，“蹭饭。”
李敏一听有便宜占，立马同意了。
“走吧冉冉，车到了。”苏鸢把手机装包里，紧了紧米色羽绒服，拎着包，踩着过膝靴转身。
苏冉冉把头埋进围巾里，护着藏在衣服里的日记本，一言不发地跟上。
李敏在后头伸着脖子唠叨：“又打车？多贵，不知道省省。”
车上。
苏冉冉和苏鸢坐在后排，副驾驶还坐着一个男人，苏冉冉觉得眼熟，再看一眼，顿悟，姐姐的电脑壁纸正是他。
两人交谈间，苏冉冉听出这是苏鸢男朋友。
苏冉冉找了家打印店，打印了合同，签完字，寄出。
苏鸢淡静启唇：“先送冉冉去机场。”
男人没多问什么，同司机说改道机场。
到达机场。
苏鸢从车里找出一把折叠伞给苏冉冉：“真不用我跟你去？”
苏冉冉也不知自己哪来的一腔孤勇，下定决心地点头：“姐姐，我已经成年了，放心吧。”
苏鸢颔首：“到了溪北，有人接你吗？”
苏冉冉犹豫了下：“嗯。”
下了飞机她打算直接去画室等萧飞，画室是安全的。
“行吧。”苏鸢抬头，“今儿天色不太好，两个小时后才起飞，不知道会不会下雨，行了，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苏冉冉：“好。”
苏鸢近来闲散惯了，也便任由苏冉冉去了，她也是在这个家长大的，最能理解妹妹。
苏鸢回车里，离开。
天像是要下雨。
苏冉冉只能在内心祈祷千万不要下雨。
她联系不上萧飞，又想见他，不管不顾就来了机场，冲动的不像自己。
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依赖他了。
感觉到头顶的乌云即将出现，所以，极度渴望光。
见一见他，乌云便会散。
她不能去校考了，注定无法跟萧飞读同一所大学，好怕萧飞喜欢上别人。
这个家又压抑的透不过气，她现在只想见他。
而且她隐约觉得萧飞好像喜欢她，但没底，如果萧飞亲口说，不管结果如何，她都会信，也都接受。
她抱着日记本想着。
不想让自己后悔。
反正，以后不一定会见面了。
这么些年，她最清楚自己的性格，从未对任何一个人敞开心扉过，属于宁愿错过，也不会主动的类型。
但此时此刻，她只想告诉萧飞——
我喜欢你。
在雁山写生时，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遇见你以后，没有一天不喜欢你。
我，不想只当你的同学了。
……
倘若她紧张到失语，亦能从APP调出她写的《初恋》，当面拿给他看。
但他说过他一看书就犯困，那她多练习几次就好了，尽量说给她听，同时把沾满银色纸飞机的日记本拿给他看。
随后，她检票入场，坐在候机室等待，手机“叮”了声。
苏鸢给她转了两千。
苏鸢：【收了。】
苏鸢：【以防万一，注意安全。】
她觉得苏鸢变了。
之前的姐姐总是冷冰冰的，难以接近，现在的姐姐也冷冰冰的，但可以靠近了。
就连机票也是苏鸢出钱买的。
这些，她都会还的。
收了钱，她不小心点入后台挂着的游戏页面。
萧飞是在线状态，苏冉冉刚一惊喜，后一秒，在线状态变更为——组队中——游戏中。
苏冉冉疑惑地皱了皱眉。
看来他听完音乐会了。
但为什么还是没有回消息，没收到吗？还是因为她发的是陈述句，觉得没有回的必要？
苏冉冉就这么看了十多分钟，他打完一把游戏。
她切到微信给萧飞发送一个疑问的猫咪表情包。
然则，萧飞开了局新游戏。
苏冉冉费解地点进他的游戏主页。
正要给他留言，却看到他的游戏社交那一栏里，多了一个人。
头像是一个女孩的自拍照，很漂亮，游戏ID叫【雨田】，下方标着两个刺目的字——
情侣。
他的战绩栏显示二人是组队形式。
苏冉冉对游戏了解不深，不过之前听杨费炫耀过，多少懂些。
二人组队是双排，意思是两个人约好了一起登陆游戏，一起玩，双方同意的情况下可以绑定关系。
而【雨田】正是他社交区显示的女朋友。
所以，他是和别的女生去看音乐会，看完相约玩游戏？
所以，他们是情侣？
所以，他才一直不回复她吗？
苏冉冉心里揪作一团，酸涩感蔓延，一点一点细密地收缩着，猛地落下一块巨石。
她想到，萧飞偶然间提起过，他喜欢雨天。
雨天，雨田……
这个女孩就是他一直喜欢的人吗？
苏冉冉晃了晃脑袋，恢复呼吸，稳住情绪，是与不是，她都要听他亲口说。
可奈天公不作美。
气温急转直下，多云转雷雨天气，冰雹伴随着暴雨发了狠地往下砸。
这时，苏冉冉即将乘坐的航班通知延时。
再然后，通知航班取消，到时全额退款。
去不了溪北了，苏冉冉站在机场大厅，盯着暴雨砸下的水坑。
这半年所经历的一幕幕接连在眼前放映。
忍不住不去胡思乱想。
可能她刚好缺爱，而他刚好温柔，让她误以为这种热心的帮助是喜欢。
他明明亲口说过有喜欢的人，只是对方不喜欢他。
她却还误解他，因为他的善意，产生了那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幻想就是幻想，总有一刻会破灭。
他追到自己喜欢的女孩了，她该为他感到高兴的啊。
毕竟这是第一个能影响萧飞心情，让他闷闷不乐的女孩。
追到了，他现在一定一定特别高兴，笑容一定比之前还炽热明媚。
苏冉冉替他高兴地笑了下，却几乎要哭出来。
胸腔涌入一股“想拥有但无能为力”的感觉，心情起起伏伏，暗藏波涛，敏感地想了很多很多。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转小。
有人急着走，打开机场大门，冷风入侵，刺骨寒。
潮湿的雨汽渗入双眼，她跟随人群跑出去，护着日记本，发觉忘记撑伞，偏偏，伞跟她作对，怎么也打不开。
细雨拍打在她面颊，眼睛趁机流泪，混在雨水中。
她又急又无助，暂且跑到一处避雨地。
“小姑娘，打车吗？”
鼻息间窜入一股难闻的酒气，苏冉冉扭头。
边上是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一口发黄的假牙，参差不齐，眼猩红，直勾勾盯着她。
关键是他喝了酒，怎么开车？
男人身形不稳，一个踉跄，就要往苏冉冉身上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