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只出头鸽（1/1）

办公室里有三个老师，两个学生。

三个老师中，只有两个坐着，另外一位根本坐不住。

坐不住的那位年纪最大，就是刚才抓获“两条大鱼”的顾红菊老师。

从她凌乱的头发可以看得出来，韩雨墨和王淼淼的行为惹得她有多怒火中烧。

不禁使得两个被罚站在墙角边上的同学，想起《满江红》里那句，“怒发冲冠凭栏处”。

顾老太拿起她那印有小野菊的茶杯，猛灌了两口不知道有没有过夜的茶水。

水里的凉意，暂时压制住头顶的三丈大火。

可看到韩雨墨那满不在乎的表情，随即又是怒从心起，忍不住开口：“你们两个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高二啊，高二！”

“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你们就将迎来自己人生当中最重要的考试，高考！”

“你们知不知道高考意味着什么？”

“那是决定你们一生走向的考试。”

“你们怎么敢干出这样的事？”

“你们父母养育了你们这么多年，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

顾老太滔滔不绝中，用出了她三十年教学生涯所积攒下来的、所有的灵魂拷问。

但看两个学生表情。

韩雨墨似乎走着神，时不时地看看墙上的钟。

王淼淼则已然经不住这等攻势，身上的汗水和眼中的泪水混在一处，埋头不语。

坐在一旁的另外两位老师中，其中一个是高二（6）班的英语老师——陈珊。

她不喜欢同学们叫她陈老师，更喜欢称呼她为teacher陈或者Ms陈。

她很漂亮，也很时髦，即使是穿着统一的工作服，也掩盖不了她略微修饰过的眉角和睫毛。

哦，哦，对了。

值得一提的，她是个90后硕士生，据说还出国待了一段时间。

韩雨墨的这个班级，原来的英语老师因为将要做二宝他妈了，所以才会找个新老师来带这个已经跨入高二的班级。

换句话说，高二（6）班是这位teacher陈，任教生涯中的第一个班级。

而这门考试，考的是她现在教的英语。

teacher陈从顾老太的话语中，听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可她似乎没有生气，只是很疑惑地问韩雨墨两人：“你们不太想考这次的试？”

说完，teacher陈觉得自己表达得不够清楚，又接着补充道：“别误会，成绩的好坏我看得并不重，但诚实守信却……。”

没等teacher陈把话说完，顾老太将手里的印花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发出嘭的声响，打断其话语。

“小陈老师，你说什么呢，成绩的好坏怎么就不重要了？”

顾老太觉得要疯了，今天是怎么了。

有两个大胆作弊的学生不算，竟然还有个觉得成绩不重要的老师？

teacher陈觉得顾老太太莫名其妙，平日里对学生那般严厉就已经让她觉得很有问题，此刻又将火烧到自己身上。

但她觉得顾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自己作为晚辈，还是要谦恭为主。

teacher陈忍下了冲动，开口解释：“顾老师，请你别误会，我说的是‘成绩的好坏我看得并不重’而已。”

“看得不重？你凭什么看的不重？你不知道这些学生已经埋头苦读了快12年了吗？”顾老太指着站在对面的韩雨墨和王淼淼吼道。

teacher陈听完顾老太的话，实在也是忍耐到了极点，同样站立起来。

“我说顾老师，学习和做人哪个重要？难道学习的好坏就能决定他们做人的高低吗？”

这是teacher陈第一次严厉反驳顾老太的话，因为她觉得顾老太曲解了她的话。

并且这也是她压抑了很久的心里话。

从她任教这个班级的英语开始，她就觉得，这位年岁颇丰的老姐姐，实在把分数这个东西看的太重。

她确实也钦佩于顾老太坚持每天放学，都会拉着一两个学生来办公室里，不辞辛劳的为他们讲解数学题。

在所有的任教老师中，也是她每日走的最晚，花费自己的时间最多。

但她在学生的眼神中看到了对这位老师的敬畏，也在某几个学生的眼中看到了抗拒。

而teacher陈觉得学习应该是愉快的，而不是被逼的。

在teacher陈的眼中，顾老太的这种做法并不对，或者说不全对。

这是teacher陈第一次反驳顾老太，也是顾老太第一次被人反驳。

顾老太愣住了，随即脸色铁青，竟然一时词穷，不知道该用哪句话来进行反驳。

但凭借她多年的经验和口才，以及胸腔憋住的一口气中所带的氧含量，总算反应过来。

随即指着teacher陈吼喝道：“你是哪只耳朵听到我说做人不重要的？”

“你一个跑去国外留学过的，知道高考对于这帮孩子来说有多重要吗？”

“你知道考不上理想的大学，他们将失去多少东西吗？”

“你明白在他们懵懂无知的时候，一个老师应该去做什么吗？”

又是灵魂三问，顾老太的情绪到达了极点。

她甚至都怀疑，今天是不是该带两颗保心丸出来，否则不够应付此刻的斗争。

teacher陈不甘示弱，极力压制的情绪瞬间点燃。

但相较于顾老太的歇斯底里，teacher陈还能保持住最后的优雅。

“尊敬的顾老师，我不知道你的教育理念是什么，但是我始终认为因材施教更为重要。”

“考上大学确实比较重要，但并不是绝对的。我觉得做一个有用的人更加重要。”

“与其逼迫着他们去做一件很不喜欢的事情，为什么不能让他们把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好、做精呢？”

咕咚、咕咚……

在如此混乱的“战局”里，有人倒了一杯水。

然后不急不躁的喝起水来。

这声音来的突兀，且极度的不合时宜。

这是一只“战场”上的和平鸽，也是一只出头鸟。

这是一只雄性的鸟，所以从“战争”开始的那一刻，他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插不上嘴，也不敢插嘴。

因为一旦卷入女人间的“战争”里，即使你再有理，也一定会被抨击的体无完肤。

这是他从家里那位凶悍的妻子身上得来的结论。

他姓莫，是高二（6）班的语文老师，同时也是班主任。

身为80后的他，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

当两位女子老师同时看向他的时刻，一壶暖茶变作微寒，整个人瞬间绷直，如临大敌。

果然，顾老太率先发难，“小莫老师，你没看到现在的情况吗？两个学生不好好学习，去动歪脑筋，你身为班主任难道不该说些什么吗？”

唯一的男老师顾不得尚留在胡渣上的茶水，悍然起身。

面色肃穆问韩雨墨和王淼淼两人：“陈老师好奇你们两都喜欢做什么事呢，赶紧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