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韩雨墨的秘密（1/1）

过了9点，总算忙碌完一天的事情。

韩雨墨拖着疲惫的身子，穿过一片方砖铺成的行人道。

行人道的一侧是粗壮的梧桐树，顶上或许是枝叶繁茂的缘故，看着很是沉重。

正好将原本的路灯遮掩在枝丫之中。

那里的地面凹凸不平，是因为两侧的树木年代比较久远。

随着长势，根茎不断生长开来，将地面的石砖顶成各种小山包的样子。

个别行人应该对路面情况不是很熟，所以干脆将自行车推着走在这高低不平的地方，免得一个不小心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楼道下到了这个点，会有烧烤和炒河粉的小摊贩，趁着某些大队不上班的空档，来这里赚取一些生活贴补。

味道上确实不错，韩雨墨倒是经常会光顾。

吃的最多的就是那种加个鸡蛋的炒河粉，美味也很便宜，而且速度很快。

小摊上的老板或许见到韩雨墨的次数多了，也或许是韩雨墨将那装在泡沫盒子里的五块钱晚饭吃出了海味佳肴的味道，抓的豆芽和韭菜叶比着别人多些。

而整个小区也会因为这群人多出很多人间烟火。

是烟火也是烟火。

韩雨墨耸了耸肩，顶着弥漫的“人间烟火”穿过人群。

空气中的油烟味、辛辣味和香料味混在一块，实在是让饥肠辘辘的人更加雪上加霜。

这里的小区已然颇有些年代，铁锈的外窗、脱落的墙面、掉落下最后一片漆的邮箱，还有那摆放在走道里的煤气灶。

走在楼梯里都会有种来自那个年代的压抑感。

随着吱呀一声，韩雨墨推开房门，将钥匙丢在右手边的桌子上。

顺手在墙上一摸，打开了那消耗不了多少电的顶灯。

然后朝那张可以在四个角上插上四根竹子，支撑起蚊帐的奇怪床上躺去。

即使他的鼻子反抗着满身汗味混杂着搬运厨余垃圾后的臭味，不断催促他去洗个澡，但身躯的疲惫感告诉他，再给我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韩雨墨闭上双眼，脑子里有些混乱。

他有一个秘密，一个不为任何人知的秘密。

韩雨墨对于秘密的界定，不是像那偷偷在“江南邻里”打工这件事上，有个王淼淼知道，噢，现在那个女同学或许也会知道。

只有自己知道，别人都不知道的那才叫秘密。

总有些人忍不住将秘密告知给以为能帮他保守秘密的那个人。

而那个人也会将你的秘密告诉给另外一个以为能帮他保守秘密的人。

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家都极力克制着不张扬这个秘密，但谁都知道这个秘密。

韩雨墨知道这个关于秘密的秘密，所以他的秘密就真的一直是个秘密。

韩雨墨的脑袋中依稀记得自己已经念完了高中，熬到了高考结束的那一天。

然后，他和其他所有拼命了十二年的学子一样，为了庆祝这场“战役”的胜利，约上了自己的同班同学，展开了一场跨越多省的旅行。

直到来到一处叫做“天门关”的地方，几个同学耐不住寂寞，非要在一处悬崖之上合影留念。

当然，耐不住寂寞的几个同学之间，其中一人就是他韩雨墨。

年轻人么，总以为天上地下老子第一。

可惜悬崖除了美景之外，还有青苔。

班花陈小丽只顾着摆弄出漂亮的姿势，脚下一滑。

身形晃动之际，身边韩雨墨用力拉了一把可能会掉下去的陈小丽。

再然后，耳畔风声呼呼，他感受到了时间的无限延长和无边恐惧。

所以他是成了救美而亡的英雄么，还是不为人提及的配菜？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竟然莫名其妙在另一个人的身躯之中。

那是个学生，也叫韩雨墨。

狗血的穿越。

没有古代的帝王将相，没有一剑开天的隐世剑仙，也没有未来的宇宙战舰。

就他娘的是个再正常不过的、陌生的现代化社会。

而且，我的天，这个韩雨墨竟然只有高一，新高一。

也就是说自己的高中生涯还要重新来一遍？

韩雨墨的记忆之中，自己也不过是个普通高中的学生罢了。

虽然坎坎坷坷读完了高中三年，但是能不能考进稍微好一些的本科，自己也没有底。

所以韩雨墨的穿越没带什么光环，也没什么buf。

不过韩雨墨其实自己也不是很确定，到底有没有穿越这么一回事。

因为他对于那段天门山之前的记忆，在这一年之中逐渐变得模糊。

然后两段不同的记忆开始相互重叠交错，而显然那段之前的记忆开始变的不是很真实。

就像做了场梦一样。

在刚开始到这具身体的时间里，也就是高一刚开学那会。

韩雨墨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人格分裂或者说是精神病。

所以他不断回忆和思索，以矫正自己到底是谁。

韩雨墨望着泛黄的墙壁，和仅有的几间家电，还有满屋子的二手家具，只能用古朴两个字掩饰贫困的尴尬。

默默叹了口气。

这里的韩雨墨原来也是生活在一个比较小康的家庭，父亲做了点纺织贸易的生意，母亲全职在家。

家庭算不上太过富裕，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与那些邻里的家庭相较，韩雨墨也是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但是等到韩雨墨初中二年级开始，父母之间的争吵逐渐变多。

从只言片语之间能明白，是那个父亲因为做生意赚到些钱，生活发生了改变，所以态度上也发生了变化。

至于两人之间的感情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巨变，那个时候的韩雨墨看不懂。

不过当韩雨墨到了初三，家里时常多出些莫名其妙的债主来。

生活上的急转直下，也是从那时候开始。

就在这一年，韩雨墨搬离了原来的大房子，父亲和母亲离婚了，那个男人再没出现过。

而韩雨墨的母亲做了很多年的家庭主妇后，脱离了社会太多年，再没什么技能可以拿的出手。

所以她托了人，在挺远的一个厂里做起了流水线上的工人。

那里离着这里交通并不方便，而且厂里上班，想要多挣上点钱，又怎么可能不去赚取那份加班费。

所以她就住在了厂里，几乎不回来。

当然，这是那个女人最后的体面说辞，韩雨墨知道多半和自己转醒来之后的态度有关。

这倒是很符合现在的韩雨墨，否则和个熟悉又陌生的阿姨住在这个狭窄的一居室，他必然要疯。

韩雨墨很怀念自己的那个家庭，没经过大富贵和大起落。

父母之间的争吵会有，都限于一些小事上。

最后的结果总是在韩雨墨父亲的百口莫辩和死皮赖脸之下，草草了解。

该吃吃该喝喝，争吵不过是生活中的调味品，谁都不会因为这些而当真。

不过这一切都已然成为了一段过往，一段不可与他人言语的秘密。

现在的韩雨墨，就像一条流浪到远方城市的野狗般，蜷缩在一处没有人能够看到的黑暗角落。

他见不到太阳，只能以无声的沉默，抵抗着这莫名而来的现实生活。

他伸手，却发现自己身处泥潭深处。

他，独自面对着陌生的世界和未知的明天。

韩雨墨睡了，睡的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