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无光无焰之炎（1/1）

在求道的过程中，求道者们最先表现出的变化是五感的增强，随后是身体素质的整体增强。但就像五感增强可能伴随着其中一种感官的衰弱一样，身体素质的增强也是有差异的。拿胡羽飞自身举例子：他的力量和敏捷等身体素质相关的属性没有太强的增强，但是魔抗变得巨高，一些不那么强大的法术甚至可以不闪避直接脸接，但是相对应的，他对于一些生物毒素和药物的抗性变得很低，不足以毒害普通成人的剂量用在他身上反而可能会生效。

“啪唧。” “……”

于是董默池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男人直挺挺倒了下去，好在他只是因为身体不适而瘫倒而不是死了，不然那边队友身陷危机，这边又死一个，董默池真的要吐血三升了。

好在胡羽飞显然面对这种情况也已经轻车熟路了，他缓缓举起右手，从储灵匣里拽了一张符纸出来，又缓缓将那一张符纸送到嘴里，吃了下去。

这是一张驱秽符（se Rune Paper），顾名思义就是能驱散污浊邪秽之物。它可以消除一定的由生物毒素以及有毒药品造成的中毒状态，并且一定程度上减轻对方身体素质和精神疲劳的负担。

嚼着符纸的胡羽飞慢慢起身，“我有一计。” “……哦，你还有计了。” “跟我来。”胡羽飞指了指一旁的几大桶油，“把这些扛出去，有大用。” “……”

董默池看着面前的大桶油，嘴角抽搐，“你确定要这么干？把这几桶油拎出去，然后把那条鱼做成烤鱼？” “啊。” “…………”

董默池开始理解欧阳瑞雪，胡羽飞这家伙，你对他的印象永远会在“有点东西”和“什么东西”之间来回穿梭，但毫无疑问他一定是个聪明人，因为不是聪明人干不了这么蠢的事。

按理来讲，真正公正的执法者应该做到不拿人民群众一针一线，胡羽飞这种顺手偷瓜又偷油的行为，放在正常社会枪毙100遍都是轻的。但实际上无论他们在这周围打砸还是抢烧都不会对现实世界的人造成影响，倒不是说因为现实世界的这片街区已经没有活人了，而是因为每当一片区域被认为会发生可能的超自然现象，阴阳寮都会派术师在相关区域用结界（Interspace）将其笼罩起来，被结界笼罩的区域看上去与正常的景别无异，实际上已经被区分成了内外两个区域，外边的人进不来，里面有超自然力量的存在出不去，而阴阳师则可以通过咒语和法术自由出入于两个空间之间。

值得注意的是，如果被结界划分的内外区域状态不一样的话，在结界被解除的时候内外的景物会融合，变成一种介于完好状态和被破坏状态中间的状态，所以影子结识有后勤部门，专门负责处理这些战损问题，有的时候战损太过严重，还有可能会从造成损害的影子特工那里扣除一部分工钱。

顺便一提，这里是影子社会，影子社会与外界社会相比一向拥有比较灵活的道德底线，即使影子社会没有，胡羽飞这个人也有着灵活的道德底线。

“你打算用这些油做什么？” “一会你就知道了。”

两人拎着三桶油向外走去，董默池拎两桶，胡羽飞拎一桶，为什么胡羽飞要让一个女孩子拎两桶油而自己只拎一桶呢，因为他拎不动。

走到巷子口，胡羽飞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下油走回杂粮铺，又拿了几个完好的马铃薯，他这一行为自然又是遭到了董默池的一阵白眼。

小巷里被烟雾——确切的讲是被细菌包围的几人的状态尚且可观，但绝对称不上好，储灵玉能够提供的灵力回复已经用完，几人的力量都被吸取了大半，互相依靠着只是在硬撑。

“各位好。”胡羽飞一上来就打个了招呼，“想我了吗？”

“胡羽飞！还有董默池！”看到二人的欧阳瑞雪先是惊喜，随后发现只有二人便是困惑，“后援呢？”

“我就是后援！”胡羽飞臭不要脸的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他这一行为自然又遭了董默池的一个白眼，“他说他自己有妙计，能把那条鱼搞定，所以我们就没去找外援。”

“你！”欧阳瑞雪顿时感觉自己被气的肚子疼，“你……”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胡羽飞说着拧开了一桶油，“我再怎么不靠谱也不可能拿重要的同伴的命开玩笑，我会让你们每一个人都活着，完整的回家的。”

说话期间，他已经用手指沾着油在地上画了起来。他先画了一个圆，随后开始补周围的细节，众人这才看清他是在画法阵（Matrix）。

“喂！你这人，脑子有病吧！”欧阳凌锋急得破口大骂起来，“要想布阵和绘制阴阳行文，是需要渡业笔的！就算你有渡业笔，那也不能拿油来画法阵啊！你到底是不是阴阳师，有没有常识啊！”

渡业笔（Mysterious Crime Pen），一种由金属，木头和骨头组成的笔状法器，只要注入使用者自身的法力，无需墨水便能在任何平面，甚至是空中写下阴阳行文。即使你不用渡业笔，退而求其次也应该用干净的毛笔蘸上特制的墨水或是朱砂一类的材料画符。画法阵的大忌便是徒手画，因为这会使画出来的法阵沾上浓厚的烟火气，能量的传输可能会被阻断，法阵也无法生效。

“你别说。”另一边，董默池仿佛已经放弃思考般的蹲在地上看胡羽飞画画，“他这圆画的可真圆呢。” “……”

胡羽飞最后在法阵正中补了一个“?”，八卦中象征火的离卦。然后……掏出了一个打火机。

“…………认真的吗？”欧阳凌锋无语。

法阵是一种不需要额外的能量就能通过阵法和符文，自发的汇聚周围的天地能量以便达成某种效果的法术，大部分法阵在画成的那一刻就已经成型开始起效，可胡羽飞这家伙不仅空手用油画法阵，还要用打火机去点，真是在每一个专业步骤都展现出了自己充分的不专业。

说个题外话，胡羽飞掏出的是一个钢燃牌打火机，这个牌子的打火机最大的特点就是在上半部有一个盖子，火焰周围还加装了防封网，使得火焰安全可靠，不会轻易被大风吹灭。钢燃（Metal Fear）是个外国名牌，国内没有生产途径，每个打火机都得从国外进口，也就是说按理来讲以胡羽飞目前的家境（指没有亲人，得打零工赚生活费）来说，他应该是买不到的。

就在他用打火机点燃法阵的刹那，整个地面都开始震颤起来，地上开始冒起滚滚热浪，一团火焰从地上的法阵中窜出，摇曳盘旋，仿佛一条火蛇。

“！！！”比起救星来了的欣慰和放松，众人感到更多的是震惊和错愕，“他拿油随便在地上画一画就成法阵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视线转向了同一个人。

上宫弦月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只好无奈地解释：“当初修行的时候，羽飞就跟我说过他会两个技能，一个是‘徒手画圆’，顾名思义就是只用手就能把圆画的特别圆……啊，不是，是用手画出来的法阵也能正常运行。还有一个是‘万物成阵’，就是随便用什么东西都能画成法阵。”

“他说这两项技能都是他在以前的修行中学到没什么用的技能，他的师兄们都不屑于学。”上宫弦月补充道。

众人再次傻眼，他们倒确实听说过有一个万法宗，只招收天赋异禀的弟子，门下弟子个个都是能驾驭万千术数的人。可是这宗门却无比冷门，因为在法术强度以及修炼速度等方面都比不上其他宗门，甚至略逊几筹。光是花招多不能弥补实力上的硬差距，花拳绣腿更有可能被当成笑柄，因此宗门弟子不多，几年来也没出个人物光宗耀祖一下。

“对不起，我没有常识！”欧阳凌锋大鞠一躬，差点把身后的因为看到毒鱼逼近而害怕后退的周韵撞倒。

“吼！！！！！！”之前因为众人都处于站立状态，而胡羽飞是蹲下的，正好卡住了蚀腐毒鱼的视野，使它没有意识到圈外还有人，这下火焰燃了起来，它顿时暴怒，巨口一张，张嘴吐出大股黑色的腥臭液体，越过圈中的众人跟大股毒向众人胡羽飞喷去。

“小心！”董默池下意识冲到胡羽飞身前张开双翼，护住身后的他和法阵。正当她闭上眼睛，做好了腥臭可能还有毒的液体溅到自己身上时，想象中的触感却迟迟没有传来。

“咦？”她好奇的睁开一只眼睛，却发现那本应该淋在自己身上的臭水既没有落地也没有被阻挡，而是以一种相当诡异的姿态保持着发射出来的弧线，就这么凝固在空气之中。

“跟那时候一样……”欧阳瑞雪喃喃自语道，她指的自然是在那靶场中稻草人虽然被破坏了，碎片却依旧悬停在空中，保持着被破坏时的状态。

“谢谢你董默池，你做的非常好。”胡羽飞站起身来说道，“多亏你，阵法的最后一点完成了！”

董默池注意到胡羽飞的嘴角在滴血，说明他刚刚为了使自己的状态达到最佳，咬了舌头提精气神，而且这下咬的不是一般的狠。他掏出打火机，点着，那火苗的姿态与法阵中流窜的火蛇简直一模一样。

“呵！”胡羽飞一声暴喝，像挥舞鞭子一般挥舞手中的打火机，那火蛇也顺应他的姿态，“啪”的一下抽在了地上，把蚀腐毒鱼的烟雾包围圈抽出了一道缺口。看来这打火机不是普通的工具，而是一个打火机形状的法器。

无需提醒，众人赶紧抓住这个空当跑了出去，待最后一个人远离交战区后，胡羽飞手持打火机一记横扫，火蛇便横抽出去，那构成包围圈的细菌被点燃，连带着巨大的冲击力，一齐朝毒鱼的方向飞去。

“吼！！！！！！”这下毒鱼遭到了二次伤害，首先是那易燃的细菌被裹挟着碰到它发生了爆炸，那紧随其后的火蛇重重砸在它身上，把它砸了个趔趄，整条鱼向后翻去。可惜它身上有着众多腐尸组成的血肉盔甲，所以尽管腐肉被烤焦了不少，但本体却没受多少伤。

不等毒鱼爬起来继续追击，胡羽飞又是追加了几记攻击，他打的都是尾鳍和双爪这样的地方，为的就是废掉毒鱼的行动能力，可别看那毒鱼身形硕大却异常灵活，左右腾挪，居然只中了几下。

“噗嗤！”胡羽飞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脸色霎时变白了一分。

“怎么回事？！”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围了过来。

“这毒鱼……好生厉害……我之前中了它的毒，虽然拿驱秽符解过毒了，可是毒素还有残留……”

“…………”众人都流露出或关切或担忧的神情，只有董默池冷眼相观，她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大家那点毒是胡羽飞自己犯蠢，吃了用毒水煮过的黄瓜才中的。

眼见得对面的攻击停止，毒鱼再次扑了上来，胡羽飞赶紧强打精神，操纵着火蛇击中了凝滞在空中的毒水，滚烫的水蒸气，烫的毒鱼连连后退，而烟雾更是给他们稍微整齐了宝贵的时间。

“那还有一桶油……” “我知道！做什么？”

看着慌张地举起两桶油的欧阳凌锋，胡羽飞摇了摇头，“不，一桶就够……” “啊？好的！”

他飞快地放下一桶，“然后怎么做？” “泼出去！”

“不管了，拼了吧！”眼见得那毒鱼越逼越近，欧阳凌锋一声暴喝，手一抖，那桶油就直接泼洒出去了。胡羽飞紧随其后，手中打火机抽动，火蛇便要往毒鱼身上抽去。

可就在接下来，一件让所有人都傻眼的事情发生了：胡羽飞的火蛇在半空中突然衰减，然后迅速熄灭，只有那桶油被泼在了毒鱼的身上。

“……”面对这种情况，胡羽飞淡定的收好打火机，随后开口解释道：“用油画法阵可以让火焰属性的阵法效果更强，但是代价就是持续的时间会更短，因为油燃烧的很快。”

“逗我玩呢？！”欧阳凌锋大吼出声，“它！它快过来了！我们几个现在都已经没办法战斗了，你倒是快想办法啊！”

“放心，我有办法。”胡羽飞趔趄一下，挥挥手示意上宫弦月扶一下自己，好让他能腾出双手，专心的结印。

“吼！！！！！！！！”毒鱼迈动着两条前爪向众人爬来，这一次它是真的被激怒了。

不知是因为身体中毒导致反应迟钝还是他本来就那么慢，胡羽飞结印的速度相当慢，差不多是做完一个手势才能做另一个手势，要知道作为一名求道者，结印之术算是基础中的基础，快速结印的技术不能练的炉火纯青至少也得是得心应手，可是对于一般的阴阳师来说，在结印中做出五个手势差不多只需要一秒，熟练的阴阳师可能连一秒都不到，然而胡羽飞这一个手势一个手势的做，却花了差不多五秒才把印结完，看的大家都着急死了。

更令大家感到惊奇的是，在最后大家都没看出他结了个什么玩意，在一串手势做完之后他双手半扣，仿佛是捧起了什么隐形的东西，可是大家在他手上却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刚是在无实物表演呢。

“你这是在干嘛？”欧阳凌锋问道，“是一个手滑结印失败了吗！”

“你看我现在还有闲心开玩笑吗？”胡羽飞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我是在玩啊！”

欧阳凌锋被堵的无话可说，只能默默的祈祷他是真的有计，否则就凭他们这几个人现在的状态是绝对打不过这只毒鱼的。

而此时那愤怒的毒鱼已经爬到了众人面前，伸出爪子去抓胡羽飞，准备先解决掉这个带给他巨大痛苦的人。

只见胡羽飞不慌也不忙，双手轻轻往前一推，仿佛是把什么隐形的东西推向了毒鱼的巨大爪子。

下一秒，毒鱼剧烈的惨叫起来，仿佛有什么隐形的东西正在它的爪子上蔓延，并且给它带来了极大的痛苦和威胁。众人能看到明显的溃烂顺着毒鱼的爪子蔓延，就仿佛是被火烧了一样。

溃烂很快蔓延到毒鱼身上，它惨叫连连，在巷中扭曲成了一团。

“发生什么了？”众人心中虽有疑惑却也隐约有答案：他们能感受到火焰的温度，能感受到火焰导致周围的风的紊乱，能感受到因为火焰的存在而开始摇曳的空气，但就是看不到火焰。

"轰隆！"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毒鱼被炸了个四分五裂，一滩滩粘稠恶心的脓液混合着血液，四散飞溅。

“这……”欧阳瑞雪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你把它……烧死了？” “是的。”

“所谓的燃烧，只是一种极其剧烈的氧化反应。”胡羽飞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至于这个过程中是否有可观测到的火焰，反而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