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挥之不去的噩梦（1/1）

离开江家前，江迟将一张名片递到林岫白手里。

“这应该是你想找的人，至于要不要联系，你自己考虑吧。”

她的手仍有些抖，看都没敢细看，接过后立刻放进外套，礼貌而客气地半鞠了个躬。

“让江少爷费心了。”

走出江宅，整个人还是恍恍惚惚的，放在包里的手早已将纸片捏皱。

她一直记得的。

林岫白知道，以江迟的人脉和能力，若是求他帮忙，早便能解决这桩困扰了十八年的心事。

不过是不愿面对而已。

回忆就像被强行打开的潘多拉盒子，在万籁俱静中涌现。

......

十几年前扑进女人怀中的景象，林岫白还能清楚记得。

彼时她不过四五岁，穿着精致的泡泡袖公主裙，圆圆的小鹿眼澄亮如溪水，纯净得不掺一丝杂质。

对方蹲下身时，她热情地跑过去，软糯糯地喊：“妈妈！”

下一秒，感受到清风拂面般的怀抱。

那个女人很漂亮，丝绸般的长发，穿一件到脚踝的鸢尾色碎花长裙，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但总让人觉得疏离。

“你再去旁边玩一会儿，好吗？”

林岫白仍有些疑惑：“妈妈，我们来这里干什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她们在花坛边坐了很久，不远处有个僻静的小院子，周围人来人往，却没有记忆中熟悉的面孔。

“不是说了吗，就在这等爸爸。”女人微微蹙眉，声音很轻。

“这样吧，妈妈给你钱，你去对面那家小卖部买点玩具行不行？”

“好！”一听快见到爸爸了，林岫白的声音都雀跃了几分，她顾不得那么多，乖巧地点点头。

拿到几张零钱，她一个人穿过长长的斑马线，去马路对面的小卖部买零食。

林岫白都不敢想象一家人一起吃晚饭有多幸福，开心得蹦蹦跳跳。

她给妈妈选了一盒口香糖，给爸爸买了一包烟，是记忆中他常抽的牌子，南京雨花石。

收好老板找的零钱，她提着袋子再次走过马路，回去向妈妈汇报。

还没走近花坛，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拍了拍妈妈的肩膀。

但不是爸爸，是一个女人。

三十多岁的样子，没有化妆而显得肤色暗沉。女人穿着一件咖啡色棉麻上衣，肩膀上还背着厚重的托特包。

林岫白站在公园前的树旁，正好能听见她们的说话声。

“你就是林如？”陌生的女人看着她，微抬下巴。

林如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是。”

她想，是妈妈的朋友吗？以前怎么没见过那个阿姨？

然而，尾音落下的下一秒，清脆而响亮的声音骤然响起。

“啪——”

这声音实在太清脆，又猝不及防，久久回荡在四周。

就像电视剧里的慢动作，陌生女人保持在抬手的姿势，而林如依然没低头，脸上不见半分委屈。

“妈妈......？”

林岫白愣在原地，手中的塑料袋坠落于地面。一包烟和口香糖滚落出来，她顾不得去捡，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不要脸的贱女人！你怎么不去死呢？还敢阴魂不散地找到这儿来？”女人破口大骂。

路过的行人被这声响惊动，纷纷驻足停留，八卦的目光聚焦于两人身上，一眼便已了然。

“哈哈有好戏看咯......”

“你别说，听得我都想吐口唾沫了！”

议论声中，林如的左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清晰的手印还未消散，火辣辣的痛楚从白皙的脸颊延伸到耳朵。

女人却没有还手或辩解的意思，声音平静。

“他人在哪儿？我要见他。”

女人冷笑，狠狠推了下林如，将她推得踉跄后退几步。

“你爸妈把你生下来就是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吗？还见他？你有什么资格跟他谈？”

下一秒，第二个耳光已经毫不留情重重地扇在女人单薄的侧脸。

“啪！”

“妈妈！”此刻的林岫白终于忍不住了，边哭边大喊着跑向林如。

小小的身躯挡在女人身前护住她：“妈妈——别打我妈妈！你这个坏人，我要让警察来抓你！”

陌生女人愣了一下，眼中的怒意却燃得更盛，轻蔑地看着林如。

“好啊，连这个贱种也带来了！”

林岫白的身体却止不住地发抖，她听不懂女人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路人为什么都用一种审判的目光看着她。

贱种是什么意思？

她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吗？

林如抿了抿唇，将林岫白推到一边，目光直直地看着女人：“打够了吗？出气了吗？你骂我可以，不要骂我女儿。”

这个场景成了今后十几年林岫白的噩梦，挥之不去。

她总在梦见林如时回想起猩红的双眼、路人们的啧啧声、还有那从未出现过的被叫作爸爸的男人。

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那个女人，将她抛弃那天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让自己在孤独中成长了十八年。

既然早已断绝关系，那么就没有必要见面。

站在教室外的林岫白拉回思绪。

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好心情，方才走进教室的门。

“岫白！这里，我帮你占了位置哦！”

悦耳的声音响起，她恍然抬头，钟禾芸正坐在教室前方朝她招手，声音轻轻柔柔的。

“啊……好的。”林岫白过去坐在她旁边，“谢谢你，我以为只能坐最后一排了呢。”

“这可是最热门的大课，刚好我没什么事，就提早来抢座位啦。”钟禾芸微笑。

好像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成了朋友。

“不过......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没什么事吧？”对方疑问道。

林岫白笑笑：“没事，就是今天有点儿累。”

钟禾芸见她不愿多说，也没有追问下去。

后排的同学们看见学校董事长的女儿亲自来上课，心里都带着几分好奇，谁知道这大小姐竟然还会给别人占座，根本没什么架子。

再看她亲切打招呼的那人，不是最近才小火的林岫白吗？

她就像有什么魔力，运气总比普通人好。不仅演艺之路意外顺遂，就连星铭大小姐也跟她做朋友！多有面子啊！

“这背景是有多不简单呀......”一个女孩低声啧啧，被身旁的人捂住了嘴。

“人家可是Koe出来的，谁知道背后有什么金主……”

教室里窸窸窣窣的，林岫白早已习惯了这氛围，全当没听见。

课后，她赶时间去傍晚的拍摄，却被钟禾芸叫住。

“岫白。”

“嗯？怎么了？”她边收拾东西边看向对方。

“我昨天听了你的歌哦，很好听。”钟禾芸轻笑，眼神却十分真诚，“之前根本不知道你这么厉害，能演戏也能唱歌啊。”

她微怔，心口像是柔软地被触及了一下，不禁弯眸。

这是故意说给那些人听的吧。

钟禾芸身上有一种细致的善良，甚至可以治愈她跌到谷底的心情。

“下次也一起上课？”

“嗯！”林岫白心照不宣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