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楚 州 交 锋(1/1)
南宋都城,临安,君臣乱作一团。
高宗皇帝六神无主,抚摸着龙椅,喃喃道:此椅虽好,却不知可以坐到几时!
众卿,金人来势汹汹,如何区处?高宗无力地问。
汤思退走出班列,大声道:臣窃为陛下计,而今金人含忿而来,举百万之众,我朝兵力尚不及其一半,敌我兵力差距一目了然,不可与之争锋!
陈康伯闪身出列…
高宗摆摆手:陈相勿躁,且听汤相讲完,汤卿请讲…
汤思退斜瞥一眼陈康伯,面露一丝不屑,接道:而今最佳之际,莫过于避其锋芒,待金人气消,再派使者与金人缓定议和之策…
高宗皇帝沉默不语,思忖良久。
大殿寂静,呼吸之声可闻。
高宗皇帝道:汤卿说具体一些…
迁都…汤思退徐徐道。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议论纷纷。
汤思退道:完颜亮为完成战略进攻,而迁都汴京,而我朝迁都,实为避其锐气的权宜之计,可说是战略转移,待金人北归后再还都临安…
陈康伯冷冷地望着汤思退。
高宗皇帝似有心动之意,但迁都事大,必须征询群臣意见。
高宗皇帝本不想先征询陈康伯,但此时国难当头,并不想二相闹的太僵,目视陈康伯道:陈相有何异议?
陈康伯目光炯炯,昂声道:陛下之抵抗决心,数月前已定,而今大军压境,何故又言迁都一事?不战而逃,如何向天下百姓和前线将士交待?
高宗沉默,面露一丝惭色。
金人虎狼之心,早有预谋,今次举全国之兵,绝不会满足一城一池,议和割地,而在于灭我朝廷,吞我万里江山…陈康伯慷慨陈词。
而今,举国上下,皆知陛下玉碎之决心,将士们正源源不断地开赴前线,此时,正宜发动全国动员,号令各地驻军严守待命,彰明朝廷抵御之意。
都城,乃国之根本,岂能轻议?况我京城文武、举城将士,家眷均在此处,若仓皇迁都,必引来京中大乱…
高宗皇帝摇摆不定,左右而望。
陈康伯高声道:陛下再莫犹豫,陛下博闻强记,尚记得前唐明皇马嵬驿之事否?
汤思退戟指陈康伯道:大胆陈康伯,竟敢将陛下比作昏聩的唐玄宗…
高宗皇帝摆摆手:二相均国之栋梁,勿再争论,朕自有决断…
陛下,吾等愿誓死守卫京城…殿下文武大臣跪拜一片,建王、张浚、南宫霖等亦在跪倒之列,只余汤思退等十数人站立。
众卿平身…高宗皇帝和颜悦色道。
老柱国,你有何言?高宗皇帝望了望老臣张浚。
张浚咳嗽几声,道:臣虽身患小恙,然日餐斗米,仍可上阵杀贼…
高宗皇帝摇摇头:老柱国国之重器,养病要紧,上阵之事不必急于一时。
建王可有话说?高宗皇帝道。
儿臣恨未有翅,飞向前线,为父皇分忧…
高宗皇帝凝视他:很好!很好!南宫将军呢?
南宫霖凛然道:臣一介武将,但知上阵杀敌,报主辱之仇…
还望陛下许可臣下,随大军出征…
高宗叹口气,道:听闻卿等心意,朕心甚慰…方才迁都之言,实为朕借汤相之口,试探众卿…
目光微微从汤思退等人面上扫过,汤思退心中一惊。
高宗突然间下定决心,恨声道:亮贼无耻,辱朕甚深,居然早在大金深宫布置别宫,欲以安置朕之刘贵妃…
众臣愕然。
亮贼不死,朕恨难消!高宗皇帝拍案震怒:朕将举全国之兵,与金贼血战到底…
众臣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震大殿,高宗皇帝亦为之热血沸腾,仿佛回到年少时的那段豪情岁月。
高宗皇帝端正身子:朕借此次朝会,向众卿宣布一个重要决定…
文武百官侧耳倾听:储君者,国之根本和未来…建王赵玮,生性仁孝,宽缓有德,天纵英姿,沉毅果决,朕决意立其为太子储君…
建王犹如梦中…
张浚轻声咳嗽几声,唤道:建王殿下,还不快快谢恩!
建王推山倒柱:拜谢父皇,儿臣定以父皇为楷模,以万民为念,修德勤政,孜孜不倦…
高宗皇帝轻轻摆摆手,叹息道:太子青春无限,治国理政自有新法…
朕老矣,锐气已尽,莫要处处学朕…
太子惶恐,不知何言以对。
高宗话锋一转:众卿,对于朕之决断,尔等有何异议?
文武百官跪颂:陛下英明…
又转拜太子:恭贺太子殿下!
太子,对目下时局有何看法?但说无妨!高宗皇帝问道,心中依旧忐忑不安。
回陛下,儿臣以为,目下当务之急乃宣慰诸军,提振士气,明言朝廷誓死捍卫之意,儿臣斗胆,请命巡抚,以安众军之心…
高宗皇帝皱眉道:太子方立,朕何忍心置你于险境?
太子慷慨激昂道:父皇,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想当年,为解悬国难,父皇只身前往金营,视死如归,怒斥金贼…
今日之状形,远不如昔日危殆…
为人臣者不能为君分忧,要我这太子何用?
高宗皇帝亦热血澎湃,心底涌起无限的斗志,拍案道:好…好…朕准奏,着南宫霖抽调三百禁军,护卫太子殿下,不容有失!
南宫霖施个军礼,昂声道:臣领旨!
张浚咳嗽几声,道:老臣亦愿随太子殿下前往…
高宗皇帝凝视他片刻,微叹一声:老柱国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此行就不必了,常来宫里陪朕说说话、解解闷!
张浚长叹不语,心知此去或成为太子的累赘,那上阵杀敌的愿景似乎离他越来越远。
秋风萧瑟,淮水汤汤,近百艘战船驶出洪泽湖,逆行至淮水主干,复折向东面而去…
铁宗南、战鹰与“淮河帮”“紫髯龙王”葛振雄、“霹雳神弹”罗玉杰并肩站立在甲板上,顺流直下楚州。
“淮河帮”已整编成朝廷军队,在国家危亡的关键之际,葛振雄毫不犹豫听从了铁宗南和战鹰的劝说,毅然改旗易帜,并将大部适合远洋之船带至楚州,以供刘锜将军驱遣。
楚州的朝廷水师亦整顿完毕,待“淮河帮”水军聚合,他们将进行一次千里奔袭,目标:大金水军…
此时,刘锜将军已被高宗皇帝任命为征北大都督,总提江淮战事。
获知完颜亮四路侵宋的战略企图,刘锜大将军夙兴夜寐,勘察地形,布置防务,马不停蹄去各处巡视,然身体状况亦每况愈下。
为专注于防御江淮金国主力,解决临安可能面对的海上威胁,刘锜与水长东、铁宗南、陆凯、郑彦祖等人策谋,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对大金水师来一次长途突袭,阻金军于国门之外,彻底消除大宋都城来自海上的威胁…
天光破晓,大宋水师已悄然入海、破雾北上。
此战由楚州水师大都统郑彦祖为主帅,葛振雄、罗玉杰为副帅,“明月楼”裴浪、秦观山兄弟随行。
战队由一百二十余艘高大、坚固的海船、战船组成,随船兵士五千余名,均为郑彦祖及葛振雄从楚州水军及淮河帮众中千挑万选的精战之士。
刘锜、水长东、陆凯、铁宗南等人登上城楼,目送大宋水军远去,渐渐消失在茫茫水雾里。
刘锜心中暗暗祈祷:但愿上天垂怜大宋,此行一切顺利…
江淮的战线已然吃紧,朝廷虽有准备,然未料金军攻势如此之猛,千里战线处处告急…
帅帐内,十数人端坐于地,刘锜大将军正在布置战务,水长东、铁宗南、战鹰亦在议事之列。
刘锜早就得闻铁宗南之名,乃江湖最炙手可热的“明月楼”大掌柜,又为“江南盟”盟主,有绝世惊艳之才,数次灭杀完颜亮及北国武林之威风。
居然未想到他竟是昔日彭城“铜马营”铁帅铁浩歌之子,刘锜唏嘘不已,对其更为注重和怜爱,准其参与军事。
刘锜自怀中掏出一封加急明牒,道:京使刚刚离开,前日朝议,皇上抗金之意已决,立建王殿下为太子,并令太子殿下代天巡狩,不日将抵达江淮一线…
楚州知州陆凯拱手南向,道:皇上圣明!此举对我数十万将士来说,是最好的奖赏!
水长东叹道:可怜我大宋将士,此前竟不知为谁而战?战有罪,不战亦有罪…语气中透露着不满。
刘锜叹道:将士军心已然涣散,再想聚拢,何其难也?目下,金军长驱直入,守军们闻金色变,不下靖康之时…
本帅虽总提江淮战事,但沿线守将朝中关系盘根错节,派系林立,根本不听节制。
吾所能用者,唯楚州、京口、扬州及刚易帜的“淮河帮”之兵而已,然能战之兵加起来不过三万余…
以之对付完颜亮的数十万大军,谈何容易?语下透露无限的愤懑和无奈。
众将空有报国之心,却唯留嗟叹,以三万对数十万,无异于以卵击石。
铁宗南盘坐着,如老僧入定,但见他身外似有一个若有若无的影子,前后上下盘旋、缥缈灵动…
水长东心中惊骇:莫不成小公子修成了传说中的“幻体之相”?
正狐疑间,铁宗南眉毛一动,双目澄澈,笑道:水叔叔看到了什么?
水长东喃喃道:不可思议…这世上竟然真的有长生之法!
刘锜亦惊奇不已,却问道:世侄有何良策?
铁宗南微微一笑,道:借风使力,顺水推舟!
借风使力?众将惊奇不解。
铁宗南点点头,简言道:先借太子之风…太子前来,不光是宣抚,更是督战…
太子储君,乃未开之皇上,这一点,他们比我们更清楚…
众将眼神一亮:好计!
再借金人之力…铁宗南微笑道。
众将又迷糊起来:金人之力如何去借?
铁宗南缓缓道:宗南初春时去过西京大同,与完颜雍有过盟约,若完颜亮举兵南下,则是他取而代之的极好时机…
我亦是为他计,完颜亮一向视之如虎狼寇仇,完颜雍每日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又安肯束手待毙?
北国朝野早已传言,完颜雍乃真命天子,完颜雍惧怕完颜亮生疑,一直与世无争,过着风轻云淡的生活,但安知他不是在韬光养晦?
目下他虽困居东京,那里却是他根深蒂固之地,亦是蒙宗南之力举荐…
众人色惊,不知铁宗南动用何法,可以让完颜亮听从。
铁宗南看到众人眼中的疑惑,笑道:宗南亦是施用借力之决,此事容以后再向众位言说…
铁宗南接着道:完颜雍表面虽安于现状,却早已命完颜永胜、完颜永祥、耶律元宜等心腹手下,说服了众多皇室宗亲及文武大臣…
未被收买之人亦早闻完颜雍仁德之名,心中多有指向…
总之,完颜雍取代之势已然形成,其之所以隐忍未发,是等候完颜亮的一场大败…
那时,完颜雍称帝的胜算又要增添几分…
要完颜亮经历一场大败,谈何容易?刘锜叹道。
那就不妨顺序颠倒一下,让完颜雍先称帝,再让完颜亮经历一场大败,或许,他的小命便要留在大宋…铁宗南说的云淡风轻。
这如何能够?众人惊悚道。
铁宗南眼神明亮,缓缓地道:形势使然,由不得他们…
铁宗南望向刘锜和水长东,道:大帅,宗南需亲赴辽阳,逼迫完颜雍尽快称帝,以减轻完颜亮的进攻压力…
刘锜、水长东、陆凯已对铁宗南之言深信无疑。
刘锜关切道:世侄此去,一路凶险,切切保重!
铁宗南洒然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宗南谨记大帅之言…
何时动身,何人陪同?水长东问道。
兵贵神速,现在动身,幺弟陪同,他可是大金未来的驸马爷哩…
话音未落,铁宗南身影已消失不见。
忽又有声音回荡在帅帐:知大帅兵力不足,“江南盟”招募的五千勇士已至建康,“南海兵”一万余人,由“三秋剑客”桂阳荣率领,亦正星夜兼程,供大帅差遣…
面对金军咄咄逼人的攻势,南宋朝廷终下决心全面抵抗。
四川宣抚使吴璘率“吴家军”火速出蜀,驻军青野原,阻击西路金军,萨里济久攻不下,两军暂时形成对峙局面。
京湖治置使成闵出襄阳,多次击退中路金军的进攻,面对滔滔淮水,阿格多一筹莫展。
高宗皇帝同意了刘锜提出的水师突袭计划,郑彦祖迅速在楚州着手准备北进事宜。
然而,宋朝的防御重心仍是淮河。
淮河为大宋北疆的第一道天然防线,宋高宗深知淮河战线对此次战争的重要性,若淮河一线崩溃,宋军唯有退守长江,国都临安亦岌岌可危。
因此,宋高宗派三路重兵严守江淮。
刘锜驻楚州,守淮东,总提江淮战事;
建康都统制王权,镇庐州,任淮西统帅;
池州都统制李显忠,渡江入淮,为机动大军…
李显忠接令后,马不停蹄,次日赶至枞阳,并立刻布置军防。
然而,负责淮西防务的王权,听闻完颜亮亲帅主力攻淮,称病建康,不肯进军。
刘锜屡次督催,王权才缓慢进驻长江北岸和州,至此又停了下来。
太子抚军的诏令发至前线诸军后,王权方强打精神,忐忑不安地进驻庐州…
而此时,金军主力已经抵达淮河北岸,由于王权的踟蹰不前,淮西的军事防备形同虚设。
得知完颜亮将帅金军主力与刘锜于楚州决战,王权祈天祷地,大呼侥幸。
完颜亮主力既然东去,王权耀武扬威率副将李横等移师寿春,示朝廷以勇。
楚州城外三十里,营帐绵延,铺天盖地,战马嘶吼,旌旗高展。
完颜亮全身戎装,昂立于黄龙帅旗之下,正遮目南望。
阿古思、耶律元宜、贺三郎、耶律珪立于两侧,身后雁翅般列开数十名甲盔鲜明的禁军侍卫。
完颜亮的四十万大军已集结完毕,按计划与刘锜在此展开决战。
刘锜登上城楼,用“千里镜”密切观望金营的动向。
知州陆凯奉命带领官衙下属调度钱粮、缉捕盗匪、安抚百姓。
陆芷溪、红袖、秦霜、楚雪协助顾佳音、黎一帆坐阵“望淮楼”,接待四面八方陆续前来投奔的各路武林志士,登记造册后交付军营。
“南海兵”已于前日抵达驻扎,刘锜给予其独立编制“南海营”,由“三秋剑客”桂阳荣统领,龙少山为副。
“江南盟”由各派弟子及武林豪杰组成的人马,建制“江南营”,由顾云晚统领,雷东海、柴桑梓、阳谷子、“太湖三义”丁自宁、齐开山,蒋心志等皆在此列。
“南海双奇”则在张子公的密意下,跟随禁军,与南宫霖一道保护太子,督抚各军。
其余人众,无尘道长、水长东、唐怒、战鹰、杨展帜、沈月白等贴身跟随刘锜,听候调遣。
楚州大军自此集结完成,连同附近奉太子之命赶来的盱眙军,总计四万余人…
三通炮响,喊杀震天,金军各路大军蜂涌而至,工兵们以楼车、滚木推拉渡河的战船,金军的战船如同饺子下锅一般,摇摇晃晃开进淮河里。
刘锜已在淮水南岸筑起数十里长的土墙、土堡、火炮等防御工事,土墙、土堡高度几与城平…
觑见金军已入射程之内,刘锜令旗挥下。
百炮怒吼,震天动地,炮弹落入金营,横冲直撞,伴着沉闷而恐怖的爆炸声,瞬间浓烟滚滚,血肉横飞;
万箭齐发,密集如雨,带着尖锐的呼啸,越过淮河,所向披靡…
哀嚎之声通彻天地…
金军亦在对岸架起炮台,搭起高楼,与宋军对射。
双方各有伤亡…
金军的每一次进攻,都有大批将士倒下,从早至晚,金军始终未能逾淮河半步。
硝烟翻腾,数百艘焚烧过的战船残骸,连同士兵烧焦的尸体,随淮水东流而逝,片刻间无影无踪。
完颜亮心疼不已,数年间斥巨资打造的战船,尚未进入宋土,便告灰飞烟灭…
耶律元宜指挥将身亡的数千将士集中起来进行焚化…
可怜的战士,刚与亲人告别没有几日,便魂归异乡…
次日,完颜亮的进攻依然无果,又白白损失数百战船。
而宋军亦有伤亡,雁荡掌门阳谷子不幸被流矢射中,中箭而亡。
第三日,金军搭起更多、更高的楼台,终将宋军的攻势压制,借机将仅有的数十艘战船投入水中,楚军水师被迫中流迎战。
楚军的水师精锐大部已随郑彦祖出海,战力骤减,只能依靠灵活的战法与金人周旋。
金军中有十数艘高大的战船,异常强悍,凭借船体的优势连续撞沉大宋军船三十余艘…
敌我战船交杂,火炮火箭不敢轻易施为,刘锜眉头直皱。
顾云晚、雷东海、柴桑梓等在前线看得明白,眼见敌船慢慢靠近…
“太湖三义”睚眦欲裂,丁自宁高喝一声:太湖儿郎何在?
一众子弟大声应到:在…请大岛主分付…
丁自宁望了望齐开山和蒋心志,豪情万丈:二弟、三弟…朝廷用到我等的时候到了,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齐开山、蒋心志面无惧色,高声道:愿追随大哥,此去无悔…
丁自宁道:好…看到没有?
丁岛主指着金军纵横冲撞的十余艘巨船:随为兄凿沉它们…三日来寸功未立,我等有何颜面对即将归来的铁兄弟?
说罢,丁自宁脱掉外衣,露出里面的黑色短打水靠…
齐开山、蒋心志等五十余名太湖子弟亦脱去外衣,左右各持凿锤…
顾云晚、雷东海、柴桑梓分别握住丁自宁、齐开山、蒋心志三人之手,叮嘱道:兄弟小心!
丁自宁仰天而笑:哥哥放心,兄弟们定能全身而回,今晚要陪哥哥多饮两杯…
丁自宁分配完任务后,大手一挥,众太湖儿郎迅速冲出工事掩体,匍匐前进,直欺河边,潜入水中…
乱箭之中,仅有四、五名弟子中箭受伤。
众人在河底寻准目标后,便各自行动…
半个时辰后,金军最大的一艘战船底舱突然开了几个盆口大的窟窿,河水疯狂地倒灌而入,瞬间漫满底舱,船体摇晃起来、歪歪斜斜慢慢下沉…
船沉啦…船上的士兵乱作一团,纷纷跳水逃生,早被潜在水下的太湖弟子觑准,以凿子刺去…
这些长期生活在陆上的旱鸭子,在水中如何是太湖儿郎们的对手?
片刻间鲜血染红了河水,尸首亦慢慢浮上水面…
紧接着,第二艘…第三艘~更多的船身倾斜起来…
金军终觑见出水换气的太湖众人,一军官令旗一指,箭雨如蝗,向众人匿身之处射来,众人猝不及防,顿时伤亡过半,鲜血染红水面。
丁自宁在水下招呼着仅余的十余名弟子,向最后两艘战船游去…
箭矢在水中纵横交错,编织成网,又有几名弟子中箭死去…丁自宁腿上亦中一箭。
齐开山、蒋心志大惊,丁自宁摆摆手,指了指前面的船底,二人意会,带着数名弟子向那方潜去...
丁自宁牙关紧咬,猛一用力,折断箭身,仅将箭镞留在身体里…
他忍着疼痛,指挥着弟子将身子贴向船底,用力开凿…
突然,二三十名人影手持尖刀,自水底向他们包抄而来…
原来,金军亦训练了不少善水之士,虽不比他们,但此时还是带给他们巨大的威胁。
决不能功亏一篑,丁自宁身子猛然一翻,双腿一蹬船底,如离弦之箭,又如一尾灵巧的剑鱼,穿梭在人影之中,瞬间刺死十数人…
而他后背亦中了一刀,几嵌柄而入,直达心腑…但觉一阵剧痛,自四肢蔓延开来,他忍不住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而河水则趁机肆意而入,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随他凿船的太湖子弟们心中悲恨,他们迎上前去,奋死相搏,以阻止金人,为齐开山、蒋心志争取时间,但还是有七、八人绕过他们,向前方潜去…
鲜血喷涌,在水底如花瓣般绽开、氤氲…不断有人或沉入水底,或漂上水面…
一艘战船在水面缓缓地打着旋儿,慢慢沉入水下,片刻间,船桅消失不见,接着又是一艘…
十余艘巨船在不到一个时辰内相继被淮水吞没…
宋军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失去巨大战船的掩护,金军的其它战船不堪一击,楚州水师以多击少,占尽优势,金军仓惶退回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