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会议（1/1）
狄山岭接完电话，让莫逸信通知市局刑科所展支队，其他人员他来通知。
莫逸信拿出手机给展支队长打了个电话，展支队听说要开会，就问“都有哪些领导参加？”莫逸信回答说“分局一把手文局长肯定参加，其他的不清楚！”展支队回复说“市局领导不参加，我就不去了，我安排两个了解情况的同志参加吧！”莫逸信回答说“看你的意思。”
狄山岭和莫逸信在现场又研究了一会车轮胎印，安排侦查员专门跑到附近的医院，对急救车辆的车轮胎进行拍照，并用尺子量了一下车轮胎宽度，和现场的轮胎印宽度及花纹比对，完全符合，初步确定了来过现场的嫌疑车辆类型。
两人一直忙到近两点钟，离开现场后，顺路找了个路边饭店吃了碗面条，然后回到分局办公室稍做休息，等待开会。
下午两点四十分，莫逸信拿着笔记本上了三楼会议室，会议室还没人，莫逸信就趴在会议桌上对汇报情况加以整理，并记在笔记本上。没过一会，市局的同志来了，是勘察现场的冯法医和一名痕迹技术员，莫逸信赶快跟冯法医两人打了招呼，请他们坐下，又给他们倒上茶水茶水。公安技术人员都很辛苦，又务实，需要特别尊重。老莫本身就是从技术员做起的，知道技术员的苦衷，不可或缺，又不受重用，干着最苦的活，享受着最低级的待遇。
狄山岭随后到来，刑侦大队的侦查员相继到来。快到三点时，分局孔政委拿着笔记本来到会议室，孔政委一般对案件的关注度不高，除非是特别重要的案件，看来对于胎尸这个事分局领导层是相当重视的，孔政委坐在会议桌北侧靠右，让出了中间位置，那是给一把手留的。孔政委跟市局的同志一一打招呼，主动自我介绍一下，满脸含笑跟大家交流，表现出了政工干部特有的素养。
到三点零五分，文局长才拿着记事本姗姗来迟，这是一把手的气度和修养。文局长作为女同志，领导一个分局上百名人员的工作，也是很有能力的。
文局长还没走到座位旁，就满脸堆笑的跟大家打招呼，“市局的同志辛苦了！又让你们辛苦了，这事还需要仰仗大家的努力来解决啊！”冯法医两人赶紧站起来回复“应该做的！”
文局长坐在主位上，稍作停顿，微笑着看了一下大家，说道“这大热的天，辛苦各位了，为了这个事，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莫逸信看着文局长微笑的面孔，想起了她曾说过的一句话“我是以德服人！”这句话肯定是她对自己的为人准则、行事方式的总结，当时可以认为这是中肯的。
文局长五十岁了，没有经历过四五十岁的人，不能理解四五十岁其实是人生的分水岭，特别是女人，象文局长这样五十岁了，皮肤还保养的白皙有光泽，两眼略带神韵，气质仍佳是不容易的。
老莫分神了，想起了2010年自己从其他分局调过来时，第一次见到文局长的情景，当时文局长看老莫的眼神是特别的闪亮，老莫当时也有三十五岁了，多好的年龄，正是精力旺盛的时期，当然他不会知道四十七岁的女人在想什么，也没有心思去揣测这个女人想得到什么。
老莫又想起了他和文局长的一次单独对话，这也是他和她唯一一次单独交流。老莫的儿子在离家较远的一个学校上小学，调来开发区工作后，计划把儿子转学到本区小学，要找人协调，想到从没找文局长办过事，就去办公室找她，正好她在。
文局长见老莫来找她，很惊喜，赶忙让老莫坐在长沙发上，并给老莫泡了一杯茶水，自己也搬过来摇椅坐在老莫正对面，还说“你从来不找我，这怎么就来了！”老莫说明了来意，文局长说“原来是为了你的儿子啊！好吧，我跟区教育局长打个电话试试。”这正事就说完了，文局长没有让老莫离开的意思，老莫也没好意思立刻离开。文局长扯开话题，说“你看我，这把年龄了，还有什么想法，你有事就来找我，啥事都行。”老莫赶紧回答“你现在的状态好极了，气质绝佳，很有风韵。”文局长很高兴，说“你的儿子才上小学，我的儿子已经博士毕业了，有理想的工作。老公也常年出差在外，每天我回到家中，常常是独自一人，自己做饭吃，可没意思，看一会电视，也无聊，就开始打扫卫生，把家里的沙发擦的很干净，擦啊擦！擦啊擦！擦……”老莫感觉有些不寻常，就盯着她的眼睛看，那双瞳孔慢慢升起了一团雾气，乳白色的，象牛奶，其中又有些丝状物，纠缠在一起，纷乱驳杂……
老莫如同雕塑一样，坐那里倾听着。又想起了另外一个女人，还是在同一间办公室。
2003年，老莫也是从其他分局调到开发区，那是第一次调入开发区分局工作，2010年是第二次调入同一分局工作，中间曾调出过，瞎折腾。
第一次调入开发区分局工作时，办公地点还在纬二街一幢小楼上。2005年，分局新办公楼建好，才从原址迁过来。
当时分局主持工作的是政委，分局局长空缺，凡事政委说了算，老莫当时才三十岁，正当壮年，是刑侦中队和技术中队的负责人，破获了大批案件，人缘又好，很有人气，唯一的问题就是性情过于刚正。
分局政委是个女同志，性格强势，功绩卓著，头上光环比较多，喜欢揽权，上一任分局局长是因为分局民主测评不合格而被市局免职的，据说也是这位女政委的手笔。女政委对年轻的老莫早已青睐有加，放出话来迟早把老莫收在麾下。
终于这一天来临了。
这一日，正逢老莫值班，晚上八点出完一个现场，他就在办公室休息备勤，办公室里的值班电话响了，他赶紧接听，是政委的电话，她说“逸信，你忙完了吗？”老莫说“政委好！我刚忙完一个现场，正在值班备勤呢！”政委接着说“你这会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有话跟你说。”老莫答应了，领导让去见她，合乎情理。老莫赶紧上到三楼，到政委的办公室门口，敲门进入。政委正在房间等候，她让老莫坐在办公桌对面，然后两人开始交流。
莫逸信一直低着头，这女人说“你把头抬起来！”莫逸信赶紧抬头，盯着她，以前从没注意过她的长相，白白的面庞，留短发，染的黑又亮，显得干练，一双凤眼，嘴唇消薄，五官匀称，年轻时肯定是个美女，现在四十七八岁，也不显老，风韵正佳，她又开口说话了，“我老吗？”莫逸信赶紧说“不老不老！很年轻。”“不算丑吧！”“很漂亮！”莫逸信那经过这种场面，心里忐忑不安，来不及琢磨要发生什么，她又说“你也很帅！我注意你很久了，你的能力很强，身体也很棒，我很在意你。你知道吗？”莫逸信赶紧回答“明白明白！感谢领导！”她又说“明白就好！今天跟你摊开了说，以后跟着我，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
莫逸信还来不及回答，身后的办公室门“哐当”被推开了，一个身影从老莫身后经过，径直走到了靠南墙放置的沙发旁，一屁股坐了下来。老莫没敢正眼看那人，斜着眼瞄了一下，认出来了，是分局办公室主任，近一米九的大个子，有很好辨识度。
莫逸信赶快抬头看了下坐在对面的领导，她也在惊愕中，脸上一会白一会红，憋了十几秒钟，大声呵斥“你出去！”
她脸朝着坐在沙发上那个人，这明显不是对莫逸信说的，莫逸信寻思，这要是对我说的就好了，我马上一溜烟绝尘而去，不带回头的，可惜了。坐在沙发上那位，也还听话，迟疑了一下，站起身来开门出去了，还用力关了一下门，声音很大，表明自己心里的愤懑。
关门那一响，让莫逸信心里一紧。女领导平复一下心情，温柔的说“我们继续，不用理他。”“我刚才对你说的是真心的，你明白吗？”莫逸信没法回答，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正在这时，身后的门又是一声“哐当”开了，刚才那位仁兄又推门进来了，径直往沙发走去，莫逸信对面那位彻底恼羞成怒，大声呵斥“滚出去！”可是没奏效，那位仁兄头也不扭，直接坐到了沙发上，女领导瞪眼看着他，他把头低下来，一言不发，这次两人僵持了好几分钟，不是两人，是三人，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样的，莫逸信心中是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场面，一动不动呆坐在那里。
还是女领导见多识广，第一个打破僵局，沉声对莫逸信说“你先回去，我一会再打给你！”莫逸信如同得了圣旨，答应一声，起身迅速、毫不犹豫，拉开凳子、放回凳子、转身、开门、关门一气呵成，以最快的速度下楼回到办公室，完成了大逃亡，坐在办公室凳子上，出了一身冷汗，大脑一片空白，半晌没过来劲，也不知道那两位会不会打起来。
莫逸信又在办公室待到近十二点钟，电话一直没打过来……
“莫大队！你来发表一下看法！”
老莫感觉旁边有人用手碰了一下他的大腿，瞬间从梦中惊醒过来，一看还在三楼会议室，晕！刚才进入了梦境中的梦境，老莫感觉一身冷汗，一抬头看到文局长正盯着自己，赶忙回答“好的，文局，我来给各位领导同志汇报一下我的看法！”
“从现场勘验情况说起吧！”
“首先，三十七具胎尸被分装在七个医用垃圾袋中，被抛弃在连湖村东玉米地內，距离高速南站入口约八公里，距离高速下方的107国道距离约八公里。根据法医检验情况，胎尸均被摘除肝、脾两器官，其他部位未发现异常。所以我的判断是，行为人把这些胎尸作为垃圾丢弃的目的很明显。”
“婴儿遗体可能是某地医院引产、流产或者病亡的死婴，或者其他途径形成。按法律规定，属于医疗垃圾。不管这次的三十七具婴儿遗体来源如何，随便丢弃就是违法的。”
“《医疗废物管理条例》第14条规定，禁止在运送过程中丢弃医疗废物，禁止在非贮存地点倾倒、堆放医疗废物或者将医疗废物混入其他废物和生活垃圾。”
“第27条规定，医疗废物集中处置单位在运送医疗废物过程中应当确保安全，不得丢弃、遗撒医疗废物。”
“第47条规定，在运送过程中丢弃医疗废物，在非贮存地点倾倒、堆放医疗废物或者将医疗废物混入其他废物和生活垃圾的，由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卫生行政主管部门或者环境保护行政主管部门按照各自的职责责令限期改正，给予警告，并处5000元以上1万元以下的罚款；逾期不改正的，处1万元以上3万元以下的罚款；造成传染病传播或者环境污染事故的，由原发证部门暂扣或者吊销执业许可证件或者经营许可证件；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根据以上法条的内容，这次的丢弃婴儿遗体的行为，肯定违法，并有可能触犯刑法，而被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其次，就是要查清楚这三十七具婴儿尸体的来源。根据现场勘察发现，这些婴儿尸体均被摘除肝、脾，我查阅了大量的资料，这些被摘除的肝、脾很有可能被用于制作胎肝悬混液，用于治疗重度肝病或者其他疾病。”
“这么大量的婴儿尸体被摘除肝、脾不是一个小工程，需要有规模的团队配合才有可能完成。从婴儿离开母体开始，运输、储藏、摘除肝脾手术、药品制备、医疗废物处理等环节都需要查清楚。”
“每一环节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比如制作胎肝悬混液的机器设备应该是专用的，所以我判断这不是一次偶发事件，应该是一个专门做这种工作的团队，针对有需求的社会群体提供专门的服务，暗地里可能存在着一条供应链条，这种行为大概率存在非法经营等刑事犯罪的情况。”
“我的看法是这样的，请各位领导同志指正！”
莫逸信话说完，看了一下在座的人，大家都面无表情，默不作声。
文局长温柔的声音有些颤抖，先打破了沉默，她把头转向市局冯法医，问道“市局的专家怎么看？”冯法医短促的声音回答“做药的，可能是做药的！”他的意思明显和莫逸信是一致的，老莫听了很欣慰。
文局长又把头转向狄山岭，问道“狄局，你怎么看？”狄山岭说“我同意莫逸信的看法，建议成立专案组，加强警力查清此事。”
不知不觉，会议开了一个半小时，老莫做梦时，大部分人都做了汇报，老莫是最后一个汇报的。
文局长做最后发言，她转向孔政委问“政委的意见？”孔政委说“专业的人办专业的事，我没意见！”
文局长接着说“这事情相当严重，人命关天，虽说是胎儿，我们也要重视起来，不能轻视，这个事情我要向市局汇报，由市局拿主意，今天就这样吧！”
会议结束，狄山岭和莫逸信一起把市局法医送上车，狄山岭对莫逸信说“来我办公室，我们商量商量何建军那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