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封印（1/1）

【雷霆的王者端坐于阶梯的尽头，他是那般俊美，又是那般无情。世间万物凝聚在灰色的眸子中，宛若星光点缀了黑夜。

微光点亮了殿堂，照亮了众人，却唯独心甘情愿地臣服在他的脚边。

没有人能够真正描绘此刻的场景，因为凡人所应用的言语，无法概括神灵。

作为一切的见证者，高泰明感觉自己那不争气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是自然的，人类对于“美”而产生的反应。

姗姗来迟的陈思思从传送门中飞出，悄然落地，自然地护在高泰明身前。

于他们而言，接下来的一举一动均预示着未来的命运。稍有不慎，便会落入万丈深渊。

“陈思思？这是我与他的事。”

自认已经化作幽灵的高泰明抬眸，挺身而出的少女倒映在眼中，其试图以柔弱的身躯抵御万千雷霆。

自毁倾向极其严重，高泰明孤身前往仙境，没有考虑丝毫生还的可能性。只是……拥有着光明前景的少女，无论如何都不应在最耀眼的年华陨落。

体内契约而残存的仙力勉强抵挡住毒素的侵蚀，心脏处的一丝雷电提供着强大的动力。

心情复杂的他，踉跄着站起，冷冷地盯着阶梯尽头的王者，一时间没有言语。】

自从灵公主说出她猜测的可能后，毒夕绯对人类的厌恶程度一时间竟达到了顶峰，对高泰明这种“罪魁祸首”更是不愿多看一眼。

美眸慵懒地扫过空中的荧幕，她微微蹙眉，轻声评价：“没有丝毫感激呢，人类。”

如今的毒夕绯对庞尊怀有着百分百的信任，连带着对高泰明持有百分百的不满。

在她看来，仅仅是擅闯圣级仙子领地一条罪名，便可以让高泰明死上个千百万回。

可惜，另一个时空的她，不在现场。要不然哪容得人类在自家盟友面前说三道四，狐假虎威？

虽说这一场面也在盟友的计划之中就是了。

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荧幕外的毒夕绯站在上帝视角，庞尊的那些小算盘，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水王子、颜爵的降临并非偶然，在某种程度上说，他们的一举一动均在庞尊的计划之中。

所有人就像是舞台上的人偶，他们被无形的丝线牵绊，而丝线的另一端则全全系在庞尊手上。

他就像是幕后的傀儡师，以一种淡然甚至冷漠的姿态，演绎并观赏着舞台上的表演。

“那个世界的我，果然是被保护得太好了吧。”嘴角噙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毒夕绯弯了弯眉间，以吐槽的语气，自顾自地炫耀道。

谁会不想被特殊对待呢？

目空一切的至尊卸下伪装，以最为真挚的模样坐在你的身侧。他的谋略、肆意乃至藏匿于讽刺背后的温柔，统统展现在她的眼前。

他见证她的弱小，承担她的苦楚，却又一如既往地认同且维护着她的骄傲……这样想想，她又开始有些嫉妒自己了呢。

“这次，换我来找你吧。”

【有着白光莹全力加持的高泰明尚且不是庞尊的对手，更何况这种半死不活状态下的他呢。

几个回合内，轻松被按在地上的高泰明喘着粗气。简单的一个偏头的动作已经费劲了他全身的力气，看着右手手掌处的封印，不甘地咬了咬后槽牙。

“以人类的标准来说，你很优秀。”

面对欣赏之人，哪怕是立场相对，庞尊仍能客观地陈述出内心的评价。只是在大多数时间里，其高傲的语气，总会让对手将夸赞误认为嘲讽。

偏偏庞尊本人，对这一点毫无察觉，甚至难得地感到了一丝委屈。

“还远远不够呢！”在陈思思的搀扶下，踉跄两步稳住身形的高泰明反手擦去嘴角的血痕，右臂在毒素的侵蚀下显得格外恐怖。

殿堂内精美的装饰维持着最初的模样，安静地置于原本的位置。在叶罗丽战士眼中的“生死之战”，于庞尊而言，或许只是调节乏味生活的小料。

意识到这一点，愈感无力的高泰明深吸了一口气，却仍不肯放弃最后的希望，哪怕因此付出自己的性命。

用一个残存于世的幽灵，换取仙子日后千百万年的自由，这比交易在他看来，很划算。

似是感受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渴望，暗之翼于其背后张开，漆黑的翅膀骨骼带着高泰明飞向半空，直至能与庞尊平视。

“很顽强的生命力，但也仅此而已了。”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挑衅，本就称不上好脾气的庞尊抿了抿嘴角，电流环绕着机械右臂，凝聚在指尖。】

坐在窗边，远远地眺望着半空中的荧幕。瘦弱的少年在月光的陪伴下，越发清冷。

下意识地，他攥紧了拳头，喃喃自语：“高泰明……”

“晚风最为寒冷，主人不要着凉了。”心思细腻的黑香菱从床上拎起毛毯的一角，一上一下地飞在空中，小心翼翼地披在了封银沙的身上。

仙子是不怕冷的，可是有一种冷，叫做你主人觉得你冷。

接到眼神示意的黑香菱扬起一抹笑容，坐在封银沙的肩膀，用毛毯的边缘盖住了自己的腿部：“主人在担忧高泰明么？”

无声地点了点头，封银沙很少会真心认可一个人。但在高泰明身上，他看到了某种自己可望而不可及的品质，哪种品质是他无法拥有也不能拥有的存在。

以黑香菱的话来说，封银沙是承受了命运不公的“善类”，不排除黑香菱的话语带了几层滤镜，但这的确是最为适合他的描述。

封银沙是被世界伤得遍体鳞伤的孩子，他的心灵早已千疮百孔，流着血泪。可，伤痕之下，血泪之中，纯洁而稚嫩的羽翼舒展开来，为其所认可之人，保留了一寸最为和平的庇佑。

感受了太多的恶意，因此黑香菱对善意的感知更为精准。这是一种……特殊的直觉。

也是因此，她感擅自评价道：“那位尊者，或许比你我想象得更为仁慈。”

【仙境中除曼多拉，辛灵两姐妹外，没有人比庞尊更熟悉封印术了。

“永远无法触碰白光莹。”

这是庞尊从封印术中解读出的咒令。

漫不经心地躲过高泰明的一次又一次袭击，他压下心中的倦怠，以高傲的面庞掩饰内心的波动。

白光莹……

再次于心中细细咀嚼光仙子的真名，那个陪伴了自己千年，他曾认为是半身的存在，在此刻竟是那样的陌生。

过往千年，被囚禁在我身边的你，又是怀着何种心情呢？

倦怠、厌恶还是……憎恨。

这些都不重要了。

轻吐出一口气，庞尊落于地面。顷刻间，雷霆化作屏障，隔绝了陈思思，孔雀二人的感知。

“本尊还不至于将怒火发泄在旁人身上，”望见高泰明因恐惧而愤怒的眼神，已然决定好一切的庞尊坐在长桌的边缘，又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红酒：“有趣的人类小子。”

这时的庞尊暂时舍去了雷电尊者的身份，站在空间内的，唯有一名“赎罪者”。

“赎罪者”，这是庞尊给自己下的定义。

哪怕因光仙子特殊的性质，与其缔结契约，使其染上自己的性格，在仙境中已经是墨守成规的事实。但他的骄傲不允许他阖上眸子，捂住耳朵，逃避自己的“罪行”。

正如庞尊曾经所说，他所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没有后悔的余地。

懦弱地否定自己的行为，亦不是他的作风。

可，唯独这次。他的骄傲化作了囚笼，雷霆变作了枷锁，就连他本人也无可避免地成为了“罪人”。

在禁忌之地的那段岁月，名副其实地成为了他回忆中的“禁忌”。

他深知失去“真我”的痛楚，因此更无法原谅自己的“罪行”。

杯中的红酒随着他的动作渐渐停止了摇晃，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的庞尊对着高泰明所在的方向做出敬酒的动作，轻抿了一口道：“没想到，你我之间的第一次交谈竟是在这种情况下。”

好好的战斗，莫名其妙地走向了奇怪的方向。被雷蛇电鞭束缚全身的高泰明只能站在原地，仿佛看见什么洪水猛兽般，一脸警惕：“庞尊！你又在打什么算盘？你囚禁了光莹千年，我是不可能告诉你她在哪里的！”

“……你还真是不会说话。”

刚一开口就被踩了雷区，庞尊释然后的好心情消失了大半，冷着脸走到他身前。

仙子的力量岂是凡人能够抵挡的。

庞尊打了个响指，雷蛇电鞭顺势将高泰明绑在旁侧的柱子上，又偏偏释放了他的右手。

没了解释的欲望，打算公事公办的庞尊一手握住高泰明的右手手腕，一手压住他的肩膀。

几乎是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封印术成功地印在了庞尊的脖颈处。

瞪大了双眼的高泰明痴痴地盯着庞尊，整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解"二字。

躯体被陌生仙力入侵的滋味并不好受，庞尊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定了定神才完全适应。

“人类小子，不要搞错了，这是我送给光仙子的赔礼。”右手抚摸着颈部散发着微光的印记，心情复杂的庞尊垂下眸，靠在高泰明的耳边哑声解释。

话语间的气息打在高泰明耳廓，还未等绯红染上脸颊，庞尊早已起身离去，走到桌前喝下了最后一口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