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镶金边(1/1)
“镶金边了吗?”
躺在街道上的窦布,嘴里微微动着,喉咙处发出细微到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喃喃声。
为了今天,窦布准备了半年,半年里省吃俭用的,好不容易攒下三串钱,也就是三百文钱。本想着可以好好爽一次。
来这的时候,门口那女的扭着婀娜身姿在招呼着路过的人,当看到窦布要进门时,那女的立马皱眉把他拦住了,上来就先确认这个老泥腿子有没有钱。
看着门口那女的眼神,明显狗眼看人低了,而且是一脸嫌弃,窦布立马就不乐意了,瞪了一眼那女人的胸脯高声喊道:
“什么眼神!?大爷我说多了没有,一百几十还是能花费得起的!”
那女的一听这老头语气那么豪横,立马就换了一副笑脸把窦布给迎了进去了。
窦布跟着那女的进到大厅,在一张桌上坐下,就摆出一副大爷模样,右脚抬起踩在长条凳子上,身体前倾,左手手肘支撑着身体,右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边喝边打量着四周。
这里的男人大部分肥头大耳,衣着华贵,身边左拥右抱的,这里的女人个个浓妆艳抹身着细沙薄衣,若隐若现很是勾人心弦。
“一个多少?”
窦布边吃着桌上精致的点心,边问迎她进来的那女人。
“一般姿色的十个币一个,好点的二十一个,绝美的五十一个,黄花一百。”
那女的仔细的回答着,看着眼前的暴发户老头,内心还是有些小激动的,毕竟人家说有百多个银币,可不能怠慢了。
窦布一听,立马眼冒精光!激动得支撑着的左手一滑差点栽倒。
“来两个绝美的!”
……
“看什么,快去啊!什么眼神?怕老爷没钱吗?!”见那女的迟迟不动一脸质疑的看着自己,窦布高声喊道,立马从腰间摘下来一个破旧钱袋拍在桌上。当着那女人期待的眼神面前,缓缓打开……
阶级不同, 认知自然不同,窦布所认为钱币自动默认为铜币,然而青楼里的人所说的多少个却是指的银币。窦布身上带的那点铜板都不够给人家茶点钱的,被扔出来那是必然的。
窦布仰躺在街上,双眼无神的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此时的他梦想破灭处于一种神魂抽离状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张大脸突然进入到他视线上方,那四只眼睛用看死狗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不会是被人家打傻了吧?”
看了好一会见地上的人没有反应,天雷出声问道。
吴锁蔚蹲下来给窦布把了脉,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傻不傻不知道,心里肯定是受伤了,还是被天下第一伤人的红白之物所伤,这个病最好治也最难治。”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天雷木木的问道:“听起来挺严重的,这是一个什么病?”
“这个病其实普天之下有九成九的人都有,不过是有轻重之分罢了。”吴锁蔚笑了笑。
天雷越听越急,忙问:“到底什么病?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啊!”
吴锁蔚也不急,而是缓缓起身,再缓步往前走着,走了好几步后才回头沉声回答:“穷病!”
“草!……”
天雷听了立马就火起,有种上去掐死他的冲动,难怪他丫的跑那么远才说。
不过仔细一想,天雷就释然了,这个病自己都有,更别说窦布那个二货,不用想就知道他是叫鸡因为钱不够一进门就被人家扔出来了。
就这个破事想要帮他出头自己就算有心也无能为力,就算自己进去保不齐同样被扔出来。
看着吴锁蔚那头也不回就往前走的样,天雷都有那样做的冲动,可是想到窦布这人还可以,三个月工资的饭钱都肯请了,虽然他是被迫的……
无奈,天雷只好把衣服和两包盐挂脖子上,俯身下去把像烂泥一样的窦布扛起来就快步跟上吴锁蔚。
“把我丢下吧,我感觉我的人生已经没了盼头了。”刚跟上吴锁蔚没走几步,就听到肩膀上的窦布有气无力的呢喃道。
“早点说啊!”
天雷用力把窦布往上一托,然后就是一扔,跟扔个沙袋一样给扔路边了。
“呕!~”
窦布被摔得闷哼一声,疼得龇牙咧嘴。被这么一摔,神魂立马就给摔回来了,破口大骂道:
“你他娘的真丢啊!?昔日兄弟情啊,就被你这样摔碎了呀,可伶了我一口一个兄弟的喊你,你却这样对我。兄弟情烂草根,春风吹不生,亏我还请你们吃……”
“得得得!”
天雷听他越说越来劲,越说就显得自己快成忘恩负义,大逆不道的人了,就赶忙跑了过去捂住他那张臭嘴,咬牙说道:“饭钱我给回你,别喊了,大爷!”
“真的?!”
窦布一听,噌的一下就窜起身来,激动的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不然烂屁股喔!?”
“算算算!”
天雷一脸黑线,真是怕了这个二货了,看来之前他说他骂人厉害确实没有骗人。
吴锁蔚看着两人微笑摇头不语,继续往前走。
天雷逃似的就要跟上去,然而没走几步就被窦布拉住了
“钱呢?”
天雷回头就看一张谄媚的老脸,被气笑了。
“真的服了你个老六了!”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外号的?我排行第六,以前我的家人都喊我老六,来到流民队之后他们都不知道我的大名呢。”窦布的老脸一红不好意思起来。
“我……”
天雷一时语塞,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我这就把钱给你!”
说着天雷赶忙把两串铜钱掏出来拍在窦布手里,赶忙逃似的离开了这个老六。
看来能进流民队的人,个个都是人才啊。
得到钱的窦布呆立当场,心里默念,哪天我也要像他这样做出霸气的手势!人生立马有了梦想。
天雷和吴锁蔚两人沿着主大街往来时的城门口走着。走了不多会,还有一里左右就到城门口时,前方的人群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要不要上去看看?”
天雷问了声走在前面的吴锁蔚。
“人多勿近,不是破财便是有灾。”
吴锁蔚头也不回的回了这么一句。
“行吧,听人劝,吃饱饭。”
天雷压制住内心的好奇,妥协了,但是还是时不时的拿斜眼往那边看去。
那里隐约可见有七八个人围着一处路边的地摊看着热闹,时不时的会传出他们的交谈声,但是都被周围的喧闹声盖了过去,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
随着两人越走越近,他们的声音隐约可以听得清楚一点,好像是买家和卖家正在商讨着价钱。得知大概的天雷,立马没了看热闹的兴趣,买卖东西而已也没啥好吃瓜的,便没在去在意。
“求求你!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头子吧!我们爷孙女俩就看这点过活了啊!”
天雷两人刚好走到人群边上,就听到一个老汉嘶哑着嗓子哀求声响起,两人不约而同的驻足。
“老头,你要是想求神拜佛的话请到庙里,别在我面前祈求,我不是什么神啊佛的,我可受不起你的跪拜,别折了我的寿!”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一脸讥笑的说道,对于老人的哀求无动于衷。
“可您给的价格实在太低了啊,才两文钱一个,就算我在镇上的集市也能卖出去三文一个。”
老人说着又是给那人磕了一个头,继续梗咽的说道:“我进城的时候,城门的官爷说我的麻袋能卖十文一个,五十个麻袋就收了我二十五文的水钱,再加上摊位费用一共就去了三十五文了啊,你这两文钱买,我……我就没钱了啊,我这爷孙女真就没活路了啊!求求您了啊,我就不说四五文一个卖了,您行行好三文一个买了吧?!”
说完,那老人又是深深的给那人磕了一个。
“别别别!”
那人急忙摆了摆手,说道:“生意归生意,别跟我在这卖惨,如果卖惨得钱,你可以做乞丐去。我就是两文钱一个买,你卖我就买,你不卖就拿回去你镇上卖三文一个去。”
老人见那人如此铁石心肠,便无力的瘫坐在地。眼看不久就要散市了,一但散市,麻袋没卖出去,又得把货物往回拿,那样的话,这趟县城就白来了。进城的钱都是找邻里借的三十文钱,加上自己仅有的六个铜板,现在口袋里面就一个铜板的。
爷孙女两人就早上喝了点玉米粥到现在是滴米未进,如果不能把麻袋卖出去的话,家里揭不开锅不说,最重要的是欠邻居三十文这事怎么办,说好今天回去就能还人家的,如果还不了,可是连家里那两间破泥房就要给人家了啊。可是以两文钱卖的话,最后到手就只有六十五文而已,三个月的劳作才换来六十五文,明显就是不够度日的,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入冬,也是快到了交税的时候了,那六十五文都不够缴税的。
“卖不卖,不卖我可走了。”
那人等了一会,见老人呆滞着没了反应,丢下一句话作势就要迈步离开。
一听那人要走,老人立马眼神惶恐的起身想要拉住那人。然而因为他年老体衰,一下子起身过猛,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老人身边的小女孩赶忙上前扶住了他,小女孩年满十二岁,跟这个时代的同龄人相比较,她要瘦小许多,如果和天雷那个时代比,那就跟八九岁的小孩差不多了。
她一直陪在爷爷身边,从头到尾没有出过声响,但是那两只清澈的眼眸却一直泛着泪光。除去她那瘦弱且漆黑的皮肤不谈,就他的骨架而言,整体生的还算清秀,加上她那眼神中还流露出一般人不可察觉到的英气。
“别……别走!”
老人布满皱纹的老脸痛苦的扭曲着,无力的说道“我~我……”
“等下!”
就在老人想要妥协时,突然一声沉响响起,一个满身泥垢的青年小伙,扒开人群来到老人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