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鬼花（1/1）

“那个，我们可以先自己看看吗？有需要我再询问你。”未等 雪娘子话出口，吴霖宓第一时间将她的热情扼杀在摇篮里。

雪娘子明显一愣，不过混迹商场的人心理素质终究过硬，只在脸上闪现一瞬间的错愕便换上微笑服务，“当然。”

而后抬手示意吴霖宓与李姝瑾随意，有疑问她可以随时提供服务。

李姝瑾也被吴霖宓这一举动骇了一跳，如此言语实在失礼，在珍宝坊能得到雪娘子亲自招待是何等殊荣，这位雪娘子，别瞧着只是在这里逢迎卖笑的柜娘，对于她的专业性在京中贵族圈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人不佩服，京中贵妇人贵小姐总能从她这里买到心满意足的首饰，更能让她们在宴会中崭露头角的同时又避免掉很多尴尬。

试问京中谁人不捧着她雪娘子，谁人不卖她雪娘子一份情面，可吴霖宓呢，一上来就得罪了这位雪娘子不说，这是直接否定了人家的专业性，如此，李姝瑾只得赔笑替吴霖宓致歉，将来与这位雪娘子打交道的机会还很多，可不能得罪了她。

见吴霖宓自顾自穿梭在各种头面首饰中欣赏，李姝瑾走到雪娘子身边低声致歉道:“雪姑娘，我家妹妹她向来极少出门，对于人情世故这一块不太懂，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雪娘子看一眼正在津津有味欣赏那款紫金凤凰于飞的吴霖宓，不怒反笑道：“大小姐这样的性子......”顿了顿才有说道：“挺个性，我蛮喜欢的。”

额？李姝瑾再次被雪娘子这句话惊到，一向心高气傲的雪娘子居然说喜欢吴霖宓这样的个性？天哪，她听错了吗？她可是生气起来连公主娘娘都不伺候的主，今日吴霖宓这样不给她面子，她竟然不生气，奇也怪哉！

人家不记恨 自然是李姝瑾最想要的结果，见雪娘子果然不动声色的整理柜台中的首饰，李姝瑾这才走向吴霖宓，此时的吴霖宓停在一处角落，那里摆着的是一套纯洁无瑕的白玉首饰，仔细看清后，这才发现雕刻的是玉兰花。

肉眼可见吴霖宓对这副头面首饰非常感兴趣，李姝瑾却十分不喜这花，赶紧想要拉吴霖宓离开，“此套头面虽然做工精美，可此花实在不详，那边还有好些精美的头面，你随我到那边挑选。”

“有何不吉？”吴霖宓不解。

“这都是老一辈人流传下来的，听来总是渗人，你一个姑娘家还是不知为好，且不说她有过这一样一段惊悚的传说，且就说它盛开的时节，万物皆休眠，为它独自瞧瞧开放，实在太过幽怨凄美，况且满头白色实在不吉。”李姝瑾说的那样认真，眼睛里依然溢满惊悚，好似真的一般。

吴霖宓终归不认违逆李姝瑾，心中虽然不认同她的说法，但也没有表现太明显，只催促李姝瑾去帮自己挑选一套合适的，对于金银玉石这一块她真是一窍不通，正所谓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她就四处瞧瞧热闹足矣，内行的事还是李姝瑾替她来吧。

李姝瑾宠溺一笑戳了戳她的脑袋笑骂一句：“你这是懒人有懒福，四处躲清闲呢。”

吴霖宓也不恼，只催促李姝瑾赶紧去。

李姝瑾走开后，吴霖宓依旧站在那副玉兰头面前久久不愿离去，这样纯洁无瑕的东西实在太招人稀罕了，加之做工雕刻实在精湛完美，很难让她不爱之释手。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这样一则神话传说，玉兰本是海边的三姐妹，彼时龙王不让村民吃盐因而锁了盐库，导致瘟疫蔓延，善良三姐妹不忍村民遭此迫害，便奋起反抗盗取库盐，此举成功惹怒了龙王，龙王便将三人变作“鬼花”，也就是后来世人所谓的“玉兰花”。”

不知何时，雪娘子悄无声息的来到吴霖宓的身后，直到她轻声细语的开口，吴霖宓这才发现身后有人，正转头之际，雪娘子迈步上前与之并肩，缓缓说出这样一则神话传说。

“仅是如此，那不该此花视为良善之花，吉祥之花吗？世人如此理解，未免太过迂腐。”吴霖宓心中痛惜，没想到古人竟已迂腐到如此地步，实在令人痛心。

雪娘子轻笑，“切不可太过认真，都说了是神话传说，听一听便罢了，其实，大抵是因为这花先开花后长叶实在诡异，违背自然法则，这才被世人诟病，加之白色乃是白事所配之色，大家也就自然而然避开。”

这样的说法很显然更能让吴霖宓接受，“吉与不吉不过是世人心念作祟罢了，有人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人夜半不怕鬼敲门，一切自在人心而已，与事物本身何干。”

“大小姐说得极是。不过我还是建议小姐选别的头面首饰，这一套，实在不适合小姐如今的身份地位。”雪娘子诚心说道。

原本有人不介意她该极力推荐才是，可本着良心做生意的原则，她还是不建议吴霖宓买这一套，她不介意不代表旁人不介意，公道在于人心，是非也在于旁人，未免落人口舌，这样的是非还是少沾惹为好。

“我有一事很好奇，不知雪娘子可否为我解惑？”

“大小姐请讲。”

“既然这套玉兰头面不吉，又为何要做出它来？既然它这么不好售卖，又为何要放置在贵重区域？如此矛盾，恕我实在难以理解。”

雪娘子明显一愣，倒不是被吴霖宓的问题难住，实在是从始至终她是第二个在意这件事的人。

“大小姐可知，您是第二个问这个问题的人。”可见她的眼里呈现惊喜之光，竟还带着一丝丝感动。

“第一个是谁？”难道这样的问题这样无聊吗？居然只有两个人在意，那她倒是十分好奇这排在第一位的是谁。

雪娘子神秘一笑，继而淡定道：“璟亲王。”

“他？！”是震惊，也是不可思议，那个传闻中抢了哥哥心爱之人的璟亲王，她很想脱口而出一句：他这么闲吗？好在及时忍住，不然就真的要祸从口出。

“璟王殿下楼上请。”

说曹操曹操就到，就在此时，听得店掌柜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一阵嘈杂的上楼的脚步声，不多时就见店掌柜引着一男一女走上楼来，男子仪表堂堂，一派玉树临风，眉宇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气。

跟在她身后的女子一袭青色长裙及地，步伐轻盈，体态婀娜，颇有一股弱柳扶风之姿，吴霖宓在心中不禁暗自感慨，这才是真正的女人啊！忍不住低头瞧了一眼自己，啊！实在不忍直视啊！

就在那一行人走上楼来，身后的女子也渐渐露出真容，吴霖宓在看清那张脸以后顿时惊得浑身一颤，藏在袖中的手忍不住发抖，见鬼了，大白天真的见鬼了，那张脸......

“大小姐，您怎么了？”觉察出吴霖宓的异常，雪娘子担忧的问道。

“她......她是.......”吴霖宓找了许久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努力压制不让自己失控才挤出这几个字，此刻她早已吓得牙齿发颤，四肢冰凉得好似没有血液流淌。

雪娘子用仅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吴霖宓解释道：“这位是当朝二皇子高阳彧翀，皇后亲子，皇上亲封的璟亲王，后面跟着的是他的侧妃，江南首富之女穆楠楒穆侧妃。”

“侧妃？”此刻吴霖宓脑子已经明显短路，半晌反应不过来侧妃是何意？犹记得谁对她说过璟亲王抢了他兄长最爱的女人，他兄长是谁？这位侧妃又是谁？

这张脸......吴霖宓只觉呼吸一窒，这张脸，可不就是前世的自己，除了少了那一朵惊悚的曼珠沙华，简直别无二致，不曾想，没了曼珠沙华大的这张脸可以这样美，美到不可方物，但终归不属于她。

再见这张脸，吴霖宓不知此刻心中作何感想，只是乱得像是谁在敲锣打鼓，吵得她不胜其扰。

“这位侧妃也是可惜了，美则美矣，奈何只是商贾之女，就算璟亲王想要抬她为正妃，到底身份地位在那摆着，商贾之女身份实在卑微，纳为侧妃已是抬举。”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是最卑微的，也难怪。不过，此时的吴霖宓并没有心思想这些，她始终不可置信的盯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难道不同维度真的有另一个自己在生存？为何自己穿越不是到相似的身体？她的脑袋完全陷入混乱的状态。

雪娘子已经迎上前招呼璟亲王与他的侧妃，李姝瑾温婉大方的朝高阳彧翀行礼问安，只有吴霖宓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宓儿，你怎么了？”李姝瑾发现吴霖宓的异常赶紧上前来问道。

吴霖宓面上早已失去血色，机械的回答：“我感觉有点不太舒服，嫂嫂，你选好了吗？若是选好了咱们就先回去吧。”

“怎会突然不舒服？不若今日咱们先回去，明日再过来挑选，时间上赶了一些，到底也还来得及。”

“既然来了就挑选好吧，明日万一有别的事耽搁就不好了。”

“可是你的身体？”李姝瑾也深知这个道理，可她更担心吴霖宓的身体，若是累着了后日可如何参加公主府的花宴，不能参加事小，得罪这位公主可是大事。

“无碍，我只是有点头晕，休息一下就好，正好今日挑选好以后明日我在府中好好休息。”吴霖宓安慰李姝瑾道。

听及此，李姝瑾想想也对，便嘱咐她去休息区休息一下，她那边已经选得差不多，她再最后斟酌一下到底要哪一套。

吴霖宓本想去休息区坐一会儿的，岂知高阳彧翀已经坐在那里，视线一瞬间撞击在一起，那双深邃的眸子如同一潭古井深不见底，多看一眼都仿佛会被吞噬，吴霖宓迅速收回视线，一时不知所措的她只能转过身继续面对那套玉兰首饰。

再见这套玉兰头面，吴霖宓只觉心中五味杂陈，犹如滔滔江水翻涌不碟，莫名感到一阵悲哀，悲哀玉兰的命运，亦悲哀自己的命运，二者不期而遇，又不径相同，明明她们都是内心纯洁良善之辈，为何命运要如此捉弄她们，将她们诟病成十恶不赦之辈，命运可真是不公啊！

“听姑娘方才问了雪娘子一个问题，不知本王可有荣幸为姑娘解疑答惑呢？”

男人的声音已在身后，吴霖宓回身，见高阳彧翀不知何时来到自己的身后，距离如此至今，可以清晰闻见他身上散发出来浓烈的男性荷尔蒙味道，当真是让人心驰神往，欲罢不能，也难怪穆楠楒会弃了高阳君煜投向高阳彧翀的怀抱，相较于高阳彧翀厚重的男性荷尔蒙气息，高阳君煜身上更多几许儒雅之气，少了高阳彧翀几许霸道。

“能得王爷亲自解答是小女子的荣幸，王爷若是不嫌弃，小女子自当洗耳恭听。”再这样雄厚的气势威压下，吴霖宓这样坚毅的性子也不免被折弯，说话多了她从前最是讨厌的矫揉造作。

“姑娘且瞧，这套头面是用一整块完整的羊脂玉雕刻而成，至于明知此花不吉又为何还要雕刻，且制作的还是一整套，那就请姑娘仔细瞧一瞧这每一片花瓣的的纹路，据说，大师在得到这块纯天然形成纹路的羊脂玉时就惊讶于它的浑然天成，为了不影响玉质本身，大师便跟随它的纹路小心下刀，岂知，第一件出来时就是玉兰花的模样，开弓已然没有回头箭，大师只能继续雕刻 ，继而第二件，第三件，第四件.......直到最后一刀落下，这才惊觉竟是一整套头面首饰，简直耸人听闻，这样绝妙的一块羊脂玉竟是一整套头面首饰，若是贱卖如何对得起它自身的价值，更对不起大自然的馈赠，可摆在这里，终归是不吉之花，大多数人只是欣赏一眼，却始终无人愿意出价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