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兼祧娘子不炮灰1(1/1)
明明说好了,陪着她过完这一个生日,他们便正式在一起,摆酒邀请各自朋友的那种。
明明他们说好如今时局越来越混乱, 他已经答应了陪她一起离开沪市,先往香港居住,之后再考虑是不是要出国。
谁知道,所有的一切都还没有来得及实现,转眼间就消失不见。
叶玲珑,原以为已经死去多年的人,居然成了破坏他们幸福的罪魁祸首。
莫汉林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叫喊着青霜的名字,手上却清楚感受着温度一点一点的消失,他冷厉的举枪,对准了叶玲珑的心脏,毫不留情的扣下了扳机。
亲眼看到子弹打入了叶玲珑的身体,再不必被子弹压制之后,他立即抱起了青霜,抢了一辆出租车便往医院赶去。
尽管他的心里清楚,已经来不及了,但是他的行为却没有办法停止,他的心里期待着能够有奇迹发生。
可是,清楚看到她手腕上的那只手镯已经完全不见踪影,他只觉得心口一阵窒息,抱着青霜冲向医院的脚步一软,怀里的人险险摔了出来。
“节哀顺变!”
……
心痛至极,却不得不接受心里早已经清楚的现实。
莫汉林想要给青霜办一场隆重的葬礼,却不能如愿。
时局的变化太快,沪市表面的平静,仿佛跟随着青霜的逝去一起消失不见了,日本人越来越猖狂了,转眼间人心惶惶的,战争一触即发。
生命终结。
是否便意味着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作一片虚无?
青霜在脱离了叶玲瑶的身体,清楚听到莫汉林凄厉叫喊着她青霜的名字,五年时光里点点滴滴的相处铺天盖地的涌入她的心头。
青霜是她写稿用的笔名,她说要告别过去,青霜是她给新生的自己取得新的名字,此后他便一直喊她青霜。
五年的时光,他与她之间有着平平淡淡的幸福,从朋友变成情人,一切都仿佛是水到渠成,就是那样的自然。
所有的一切美好戛然而止。
青霜觉得自己心里满满都是酸涩。
她看到他收殓了叶玲瑶的尸骨,看到了他在她住的公寓里失魂落魄的寻找一切有关她的痕迹,最终拿走了她一直用的钢笔。
她看到他在战争开始之前查到了叶玲珑和阿红的联系,并且成功刺杀了阿红,让他们的人错失了一个机会,让一个打入南京政府的女间谍被抓获。
她看到他奋不顾身投入沪市的战场,无情的子弹打中了他的胸口,受伤的胸口里露出了厚厚的一沓报纸。
没有人注意到在无数人倒下的战场上,一个不起眼的尸体胸口被鲜血染红了的过期报纸有什么值得引人注意的地方。
只因为她清楚看到了那些报纸,全部都是她曾经交给他处理的一些旧报纸。
只有她清楚他最后一次去巡捕房的时候,带出了那份文件袋,并且深藏在自己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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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救命……”
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已经喊了整整一个时辰。
从最初的高亢,惊得隐于林木森森的古刹中的飞鸟扑腾不止,到眼下的声息渐弱,渐渐没有动静。
云林寺的一间厢房外,明明就站了二个婆子,她们静静听着屋子里的动静,除了最初的时候有一人进入屋里,趁着屋子里的女人痛的七荤八素喂了她一碗汤药外,再没有一人进入厢房里看上一眼。
而另外一间厢房里,七八个被药倒了的婆子丫环正横七竖八的倒在一处坑上,人事不知。
此刻,寺庙的正殿里,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正和两个大丫环跪在蒲团上,双手合掌,不停的念着佛祖宽恕的话语。
寺庙里的几个僧人此刻正由方丈带领着在正殿里诵经,花白胡子的方丈在蒲团上打坐,一只手捻动佛珠,一只手竖立在鼻子前方,头微微低垂着,脸上有些自责的红晕。
战场的鲜红与灰白的颜色、死不瞑目的莫汉林已经从青霜的记忆里消失,只余下浓浓的痛苦在她的心间纠缠。
“啊,痛,救…命…。”
等到再一次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传出她的耳中,她才隐隐意识到自己自己不只是心里感受到的疼痛,而是货真价实的身体上的痛苦,那痛苦的叫喊声正是她自己发出来的。
此时她正躺在一张冰凉的炕上,湿漉漉的头发胡乱的贴在她的额头上,肚子像是有一把刀子在不停的捅着,双手拼命的挥舞着,急促的喘息着,嗓音早已经沙哑,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发出凄厉的叫喊声。
“刚才已经没声了,这会儿我听着莫大奶奶好像叫得越发惨了,声音好像更大了一些?”
“正常的难产都有十几个时辰的,再加上一碗寒药下去,一尸两命,才不过一个时辰,没那么快的。”
“阿弥陀佛,造孽哦,在这佛门圣地……,咱们这是造孽啊!”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不是,都是上边主子吩咐的,怪只怪莫大奶奶命不好。”
怎么回事?
青霜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的怪异之处,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试图将那一波又一波袭来的痛苦忍下时,忽然听到了屋外人在说话。
“一尸两命?”
好容易咬着牙,忍住了没有叫喊,费力的挪动了自己的身体。
青霜这才搞清楚自己眼下的境况,她的肚子高高隆起,用手一摸便能够感受到肚皮的跳动,她的脑子里立即冒出了“要生了”的念头。
屋子外边明明就有人,却不进来帮忙接生,甚至还说出一尸两命的话来,不是成心要置她于死地么。
青霜的心里又痛又恨,她不敢喊人进来帮忙,也没有力气喊人。只摸索着将腰带解下,小心翼翼的褪去自己下身的裤子,双腿按照记忆里嬷嬷教过的方法曲了起来。
每一个动作都给她带来极大的痛苦,双腿曲起的时候,她甚至感受到身体的颤抖,随着一声仿佛到达顶点的痛苦引得她发出了最大声的叫喊之后,她只觉得下身仿佛破了堤的洪水一般冲涌起来。
有什么东西冒了头出来?
又好像是被卡住了。
青霜只觉得自己好像是一条搁浅在岸上的鱼,不甘心就这样默默的死去,用尽全力的挣扎着,蹦跶着,一下高过一下的用着自己身体击打地面,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叫喊。
“哇,哇……”
忽然,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声响了起来。
“生了,是孩子的啼哭……”
“这怎么可能……,你快去禀告夫人,我在这里守着。”
屋外忽然一阵慌乱起来,青霜隐隐约约听到了说话的声音,只是此刻神思涣散,根本分辨不清她们到底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