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正在坠落的黄金国度（1/1）
科尔森带着雷诺来到了巨大的国库铁门前，打开了沉重的大门，然后站到一侧，为雷诺让路。
雷诺举着火把走了进去，这是最初的黄金城最大的地方，现在被用来用作库房。
在蝎人还未被剥夺力量的时代一直到现在，可想库房得有多大。
他们就如同两个小人，走了进去。
雷诺已经好多年没有踏入过国库，以前这里可是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资和宝物。
他举着火把走了一圈，这才发现库房几乎已经被搬空了，那么多的东西，似乎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般。
“国库被掏空了？”雷诺一脸震惊的环顾四周，“全部？”
科尔森苦笑了一下：“不止，远远不止，他还欠下了无数巨额债务。”
“以黄金城的财力，怎么可能？”说着，雷诺在空旷的库房中查看。
“他为了救王后，找遍了各国的药师、灵药，只要有希望，就花重金聘请。消息一传出去，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都想来分一杯羹。”
雷诺指了指空旷的国库，“那也没有怎么夸张吧，国库的大小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向其他六国进献财物，祈求一切能给王后带来奇迹的东西，几乎每天都有装满财宝的兽车或者货船离开黄金国度，很多根本无法到达目的地，就会被洗劫一空。”
“可是他依旧不管不顾，仍旧再次送出更多财宝，黄金城的宝物，乃至历代的一些禁忌记载都被他拿去换取那飘渺的奇迹了。短短数月，别说财宝，除了恢弘的巨大黄金城，有价值的东西几乎已经被掏空了。”
“你就不能阻止他吗？”
科尔森低头苦笑，“我已经尽力了，刚刚他的模样你又不是没看到，如果我再敢多说一分，只怕现在广场上就会挂着我的头颅。”
雷诺无奈的揉了揉额头。“那么粮仓为什么会关闭？街上的蝎人子民都在流离失所。”
“那是给重甲军以及黄金骑士团的口粮，以防他国侵犯，无数的田地已经荒芜。”
“人间惨剧，悲凉众生。”
“是的，雷诺，黄金国度没有在战乱中坠落。没有在神恩黄昏中坠落，现在却是要在自己王的手中坠落。”
“黄金骑士团的凯撒大人呢？凯茜团长呢？黄金骑士团已经控制了王宫，却不见他们的人影。”
“你的未婚妻将部分骑士留在了这里，剩下的已经跟着凯撒的骑士团一起向西进军。”
“向西？”
“他们进攻了遗迹港口，洗劫了一切。我们最近收到消息，说他们正向内陆进军，去攻打独立的弱小城邦。”
“什么！？他们疯了吗？”雷诺觉得难以置信，“他们应该镇守在这里，为什么跑去发动战争！他们忘记了自己的使命了吗？”
“我当然理解你的想法，不过，这也是王上下令去的，杰佛西斯想泄愤，遗迹港口自然成了风口上的浪花。但这怕难以让他泄愤。”
雷诺一屁股坐在一个空箱子上，感到挫败的同时，内心已经凉了半截。
这个国家还有救吗？他对不起历代的先灵们。
过去他想过，一个强大的文明在坠落之前，他们是否恐惧，恐慌，感到无助？是否有人会妄图扭转，哪怕结果已经确定。
科尔森道：“我得走了，宫里每天都有一大批的请愿赈灾的人。杰佛西斯虽然不能接见，可不能放任不管。不然那就真的完了。”
“虽然我也无能为力，但我会尽力，我们之后再谈。”
科尔森一走，雷诺双手扶住额头，眼神黯淡，沉默不语。
三天后，雷诺才总算和爱丽丝说上话。
这几天他忙得焦头烂额，整天都在各种文书急件，和科尔森讨论着如何才能走出当下的困境。
当务之急就是稳定民心，赈济挨饿的饥饿人口，平息暴乱，然而这些事情都需要时间，无法一蹴而就。
天色已晚，他站在王宫的墙头之上，向远处眺望，黄金国度的崩溃与破碎让他无比的煎熬。
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道：“团长。”雷诺让自己露出笑意，好久没听到爱丽丝的声音了。
“爱丽丝，好久不见。”
她沉声道：“很高兴你能平安归来，团长。”
“当然，我可是你的团长。对了，黄金骑士团控制王宫有多久了？”
爱丽丝道：“你离开的第四天。”
“杰佛西斯的命令？”
她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雷诺道：“你有事情瞒着我。说吧，你瞒不过我的。”
爱丽丝站立的身姿突然垮下来，两手一摊。“恕我直说，虽然是王命，但其实很明显，黄金骑士团内的一些人趁王上无心他顾，钻空让他签署了这份法令。”
雷诺无奈的抬头看向漫天星辰，“而黄金骑士团正在外面忙于战争。”
“凯茜有没有参与其中？”
爱丽丝没有回答，不过沉默本来就是一种回答。
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心的低声开口：“团长，有些话我说了你不要介意。”
“你说。”
“不要相信黄金骑士团的任何一个人，包括你的未婚妻。”
雷诺皱了皱眉头，“我知道，但对于凯茜，爱丽丝或许你想太多了，不过，我会注意的。”
两人再次聊了一会儿，这次跳过了那些沉重的话题，直至深夜，爱丽丝才转身离去。
......
漆黑的房间中，雷诺猛然惊醒。
有人在他房间中，他伸手握住床边的长枪，出声喝道：“是谁？”
那人影走上前，冰冷的月光从窗户洒落，照亮了杰佛西斯那消瘦的脸颊。“我好想她，雷诺。我好久没有听到她的笑声了，好久没有看到她的微笑了。”
雷诺卸下了戒备，将长枪放到了床边，他的心脏依旧扑通跳个不停，长长的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很抱歉我没有在你身边，很抱歉，我没有及时赶回来。”
杰佛西斯坐到床上，说道：“一切就像做梦一样，感觉那么的不真实。”他双眼空洞的盯着地板，看起来仿佛耗尽了所有的气力，狼狈而疲惫。“我希望她在我身边。”
雷诺也坐到了床上。“我也希望如此，但是....”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话锋一转，“我会帮你渡过这个难关，相信我。”
“不，雷诺。”杰佛西斯转过身来看着雷诺，眼中闪着泪花，“我只想一切能像过去一样。”
“我明白。”说着，雷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就这样陷入了沉默。
良久，杰佛西斯打破了沉默。“但万事都会有转机的对吗？”说罢，杰佛西斯的眼睛露出炽热的光芒，“你找到了精灵，找到了生命之岛，她会恢复的，一切都会恢复如初，你会救她！”
雷诺轻轻的吞咽了一口唾沫。“杰佛西斯。”他开口唤道：“没用了，她已经走了，你要接受事实，不能再亵渎她的身体，已经不能回到当初了。”
那双红色的双眸再次在黑暗中亮起，他脸色扭曲的嘶声力竭道：“你不过是假装关心我心爱的尤菲，对不对？你和他们一样，想要她离开我身边！”
“造物主在上，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了杰佛西斯？”雷诺站起身来，“你清醒一点，是我啊，我们是一家人啊，我只想带你走出这片黑暗。”
杰佛西斯缓缓站了起来。“告诉我你找到了什么，告诉我，你如何抵达的生命之岛？”
雷诺想到了斯洛瑞尔给他的那块令牌和神秘液体。两样东西都被他放在了窗边的抽屉里，他尽力克制自己看向那个方向的冲动，紧紧的盯着杰佛西斯。
“不，我不能说，这样不会有好结果。”
“那么，对我来说，你就没有用了。”说罢，杰佛西斯转过身，背对着他，“你知道没有用的人下场，来人！”
四名身穿铠甲的黄金骑士闯入房中将雷诺团团围住，伸手握住了剑柄，头盔下的目光不敢直视雷诺。看来他们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令人不耻。
“杰佛西斯，我请求你，停手吧。”
“把他带走。”杰佛西斯仍旧背对着他，冰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关进牢狱。”
手甲之下的手掌抓住了雷诺，他下意识的想要抵抗，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外面还有其他的黄金骑士。
杰佛西斯跟着他走出房间，大声下令：“给我搜！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
雷诺疯狂挣扎想要挣脱，一边扫视四周，希望能看到爱丽丝的身影。
不过即便她在这里也无能为力。想到这，他突然泄气垮了下来，任凭骑士将他拖走。
......
臭气熏天的牢狱内。
雷诺露出上身精壮的肌肉，黝黑的蝎人角质更添一份魅力，不知疲倦在地上倒立做着俯卧撑。
全身的汗液沿着身躯滑落，最后汇聚在脸颊上滴落。
忽然听到走廊的大门吱呀打开，吧嗒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铠甲的铿锵作响。
但雷诺并没有抬头，他专心的训练，只当来人是一个狱卒。
他不理会来人，平稳住自己的呼吸，不断的数着数，最后完成目标，才翻身站起，左右活动筋骨。
直到他活动完毕，才扭过头，将视线投向来人。
黄金骑士团总骑士长凯撒正站在铁栏外面，脸上波澜不惊。他的盔甲上有好些凹陷的痕迹，铠甲之上到处是战斗的痕迹，看上去有些疲惫，但身上的那股精气神在牢房仍旧是那么的耀眼。
他沉声开口：“你已经在这里好几周了，你不觉得太荒唐了吗？雷诺团长，你还好吗？”
雷诺直视对方，挺直身子道：“如你所见，凯撒大人。倒是大人怎么会来到牢狱，只是为了了问候一声？”
凯撒道：“当然不是，他将你关在此处，你不要太往心底去。”
雷诺道：“我真希望你说的是真心话，现在整个王都都疯了，你们的征战结束了？”
凯撒难得的叹了一口气。“你不用对我这么大的敌意，在你看来，我带兵西征有违道义，我能理解。”
“我错了吗？”
凯撒没有回答，散去了那一身的威严，那张苍老的脸上布满了沧桑，然后将一把椅子拖到牢房前，颓然坐下，发出一声疲劳的闷哼。尽显疲劳。
“我当初也没想到王都会变成这样，我是骑士总长，有些事情身不由己，我走之前，事情还未恶化到如此地步，也没有人敢在大街上造反。”
“那当初你为什么要离开西征？”
“你又不是不知道王上的脾气，他坚持出兵，我们拦得住吗？不过，他做的事情也不完全不无道理，刺杀的消息传得很快，如果不做出应对，只会让我们的敌人觉得我们太过软弱。”
“边境已经越来越乱了，事态正在变得越发严重，好些地方已经濒临崩溃，我们必须出兵，否则将会更加糟糕。”
雷诺嗤笑了一声，“遗迹港口可是我们盟友，你觉得刺杀黄金之王对他们有好处吗？”
“你觉得他们是不是幕后黑手重要吗？只要王上认为是他们干的，我们就无法避免，凯多纳一提出来，杰佛西斯再也不听旁人劝阻。我们听从王上是指令。”
雷诺抬头看着他，脸上露出厌恶。“只有你心底最清楚，你们本来就一直觊觎遗迹港口。”
“是。”他直言不讳，“但并不是以这样的手段，我有自己的考量，他们表面上虽然是我们的盟友，签订了契约，不过总是在我们的敌人之间盘桓，这是一种隐患。”
“隐患？这个隐患还能将黄金骑士团的腰包填满。”雷诺指出他的私心，“你是总骑士长，你应该更加的了解现在的处境，然而你还是出兵了，不仅仅只是遗迹港口，还有其他的城邦。”
“就算你说的是对的吧，但我们进攻的城邦都是与遗迹港口关系很深的，斩草除根的道理你比我清楚，我可不想他们东山再起回来复仇。”
“而且我到这里也不是为了与你争论。”
“那是为了什么？”
“因为你和我妹妹凯茜的婚约。”凯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无论怎么说，凯茜很看好你，我以为你回来后就会与她完婚，可没想到杰佛西斯将你关进了牢房，我不希望她的未婚夫让家族的荣光蒙羞。”
“蒙羞？”雷诺在脏乱的床上坐了下来，“或许我们的联姻就是一个错。”他觉得真是可笑，“是我在危难时刻，为了一些飘渺的希望，离开了王国，当初我就应该留下来。”
“可你找到了对吗？”凯撒向前走了一步，“精灵的生命之岛真的存在？”
“是的，生命之岛的确存在，但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一切都太迟了。”
“生命之岛上的精灵魔法真的如传说一样吗？”
雷诺猛的抬起头，眯起双眼。凯撒的语气透露出一丝让他不安的渴望，让他莫名的升起警觉。“这不重要，而我失败了。”
凯撒再次恢复开始的神态，那种感觉似乎只是雷诺的错觉，他觉得肯定是自己这段时间太劳累了。
“你已经尽力了，王上其实应该感谢你。”
雷诺道：“亲人的失去让他迷茫了而已，他会恢复的。”
“你真的是一个值得敬重的骑士，真正的忠士，我终于明白重甲军对你的忠诚了，凯茜说得对。”凯撒转身离开，“你放心，家族会因为你们的婚约感到骄傲，我会去面见陛下。以凯撒之名担保，会劝他放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