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私下交易（1/1）

和我同一批进三线产房的新人有两个，一个是龙哥，另一个就是我。我和龙哥两人都是刚入这行不久，但是龙哥在老家做过兽医，所以做起这个工作来比我顺手很多。

龙哥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干活别那么实诚。”

我一向都是憨厚老实的作风，但一直都是默默无闻，很少有人能关注到我，忽然听龙哥那么一说，我竟觉得有些感动，眼泪都快涌上来了，然后克制了一下不让它们掉出来。虽然内心已是汹涌澎湃，但我表面还是呈现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

龙哥说，他只比我早进来几天，刚开始跟我一样，一直忙着低头干活，再抬头时，别人都下班好一会儿了。后来他就想为什么别人都能那么快就完活。于是他就去观察别人，也才意识到别人干活快都是有方法的，比如要巧妙地借助工具，再比如，一些能敷衍完事的就敷衍，没必要那么较真。

他说，他也看过我铲猪粪，干活太细致了，其实只会苦了自己。

我钦佩龙哥的反思和观察能力，我要是能够有他这样的学习能力，不至于把自己累残，每天下班都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了。

但听他这样一说，我内心更加感激小黑了，都是看我干活的人，只有小黑愿意帮助我，指导我。

那天下班去食堂吃饭，一个陌生电话打来，我怕是秃头来电就没接，因为秃子经常换号码骚扰我。

随即，一条短信发来了。那个人说想跟我做个交易，我四处张望找不到可疑人员，吃完饭就回宿舍了，还没进宿舍门，信息又发来说晚上见。我想应该是个恶作剧吧，但还是想知道这人葫芦里面卖都是什么药。

他约我当晚十一点多篮球场见面，那时猪场夜深人静，我来到篮球场，从背影上看只能看出他很高挑。借着月光，我看见了他的脸，真没想到约我的人竟然是我们线上配怀舍的小黑。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他很直接。

“什么交易？”我不知道有什么可拿来做交易的。

他凑到我耳边，我闻到了他满嘴都是难闻的烟味，但是他说话的内容让我不禁竖起了汗毛。

“疯了嘛，你要这些干什么？而且这样子属于偷窃，要是被逮到了，我的工作可就没了。”

他“切”了一声，对我说的话表示很不屑，“这些都是猪场不要的垃圾，但是我能变废为宝，你还有钱拿，有什么不好的，一句话做不做？”

“你也在线上啊，为什么你自己不做？”

“我是线上的没错，但我是配怀舍的，我手再长也够不到你们产房。再说了我要的都是你们产房的垃圾，你们扔了也是扔了，不如给我，你说呢？”

我点点头，的确是这个理儿

“你要是担心呢，也不用每天都送货，你自己看怎么方便怎么来就行了。”

“好的吧。”听着我是有点心动了，继而问他，“假如我要是答应你了，这报酬怎么算呢？”

“报酬这个也得看行情，稍微弄一弄，一次赚个一两百也不是问题，换成卖废纸，一两百块得多少了，这个很简单的，来钱也快。”

我思考着没有说话，他看我犹豫，又说道：“你放心，都是一条线上的，我还能坑你不成？”

“那我尽量做吧，只能说试试啊，我也不能保证结果，行吧。”我敷衍着说。

“行啊，都随你。”

到白天，一切都恢复平静，夜色中的交易仿佛一场梦，到了白天就烟消云散，不太真切。

经过几天的等待，产房的猪猪们终于生了。健康的小猪生下来就能走路了，跌跌撞撞的能直接跑到猪妈妈旁边找奶吃，不健康的小猪仔生下来奄奄一息，有的直接是木乃伊和死胎。

我们挨个猪栏统计，数那头猪产了多少崽，崽崽中死胎有多少个，木乃伊有多少个，健康的多少，弱仔的多少，数完还要记录，然后把死的不行的掉出来编号扔了，剩下还行的，还要调换，比如这头生了十只健康的小猪仔，那边只剩下三只健康的，就要把猪多的匀几只过去到猪少的那边，保证数量相当，小猪不抢食也能吃饱，吃好。

刚开始我是不敢摸死猪的，但是毕竟从事了这份工作，只能慢慢尝试，去习惯。用了三天左右，我终于敢摸死猪了，但前提是必须戴上手套。

克服了内心的排斥和恐惧，我也做好了与小黑接头的准备。

猪猪们不会在同一天生崽，所以，为了方便统计，主管一般会在第二天早上让我们给死猪编号拍照，然后再上传系统，小黑告诉我可以利用这个空档作假，把不行的猪放一边藏起来，等晚上再带给他。

黑夜中，两个身影显得有些鬼鬼祟祟，“就这么多?”男子指着地上的黑色垃圾袋，我想，这么多已经不少了好嘛，累死累活才搬过来的。

小黑捂着口鼻，面露出有些嫌弃但更多的是欣喜之色，他伸出右脚踢了踢一个袋子，里面发出微弱的吱吱响声，“嘿嘿嘿，喜娃子还叫唤勒！”

看着小黑的笑意一直挂在脸上，我说，“能活到现在，就说明这些小猪崽子们还挺厉害的，其实它们生下来就不行了，但没死透。龙哥给它们扔一边了，我本来想放回去的，但是龙哥说它们活不了几天，最后还是死，到时候数据上传还麻烦，不如现在就扔掉，所以我就给你装过来了。”

“那你龙哥还挺聪明的。”

“所以说，你当初怎么找我不找他呢，说实话，我这一天都心惊胆颤的，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害怕得慌。”

“当初我就是看上了你这傻乎劲儿，笨笨的不会引人注目，太聪明的我还不想找呢，所以你只管放心大胆做就行了，你不相信自己也得相信我看人的眼光。再说了你怕啥呢，不都跟你说了吗？这些都是垃圾，猪场那么大哪里管得着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