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佯攻（1/1）
众人一番舟车劳顿，终于在离开邯郸的第五日早上到达了云中郡。
来之前郑国公曾经告诉过他们，云中郡百姓的生活条件与邯郸差距甚大。
季云澄没想到差的这么多。
云中郡最大的县城依着高耸的城墙而建。
城墙之外，便是匈奴人的地界。
街道上零星可见一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小乞丐。
一路进城，放眼望去，几乎没有穿着簇新衣裳的百姓。
最令人感到怪异的，是百姓们的行色匆匆。
不算狭窄的主街道上，竟然几近无人。
季云澄拧眉下了马，拉住了路过的一位妇人。
“这位夫人，我是来云中郡寻亲的，请问大家伙都怎么了，大白天的，街上竟没什么人。”
妇人上下打量他了一眼，唉声叹气道:
“公子，我瞧您应该是那富庶之地来的。
快走吧，今日匈奴要打来了，大家都在往家躲呢。”
季云澄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诧异的小嘴微张。
“匈奴？匈奴怎么可能打进来，那还得了。”
妇人见他满脸写着不信，摆了摆手，不欲多言。
“总之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吧。”
言罢便不再停留，快步走开了。
季云澄满头满脸的问号。
“什么情况，我怎么没有得到父皇的消息说匈奴要攻打云中郡。”
静姝喃喃道:
“她说的此攻打大概非彼攻打。”
“孰是孰非，待今夜一探便知。”
一行人包下了云中郡最大的客栈，安置了下来。
众人耐心的等待到了晚上。
马蹄声与呼喊声划破了宁静的夜晚。
云澄带着静姝悄悄摸上城楼往下看。
城外净是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匈奴人，手中高举火把，人数不多，十来个人的样子。
应当是一个小队。
云澄透过火光，隐约看见了被绳子绑起来的一串汉人。
没错，就是一串，用一根长绳绑住了所有人的手，连成一排，吊在马后，约就二十几人。
静姝秀眉皱起，屏息看下去。
就听为首的匈奴高呼道:
“今日就是最后的期限，不交出五车的粮食，这些人，就别想活了。”
他们二人看着一群人登上了高台，为首者着官袍，想来是云中郡的县令。
云澄正想着这些百姓应该能得救了，便见县令张望了一眼甩袖离开了。
静姝柳眉倒竖，五车粮食，很多吗，这几十人的性命，难道还不值五车粮食？
云中郡虽穷，但也不至于五车粮食都拿不出来。
城下匈奴见喊话后并无反应，大手一挥，几十人的性命便在今夜如风消散了。
云澄见那一地的血，紧紧的攥住了拳头。
匈奴人将他们的尸体随意的丢在地上，策马离去。
马蹄声渐远，楼下的城门缓缓打开。
静姝看见一位妇人向城外跌跌撞撞的奔去，在那人群中寻找着自己所念的身影。
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她都能看到妇人坚强身躯下颤抖的手。
见妇人抱起了一个满脸是血的男子，试图用衣袖擦拭干净男子脸上的鲜血。
……
陆陆续续的，又有不少的百姓跟随而去。
寂静的夜里传来一阵呜咽的哭声。
他们二人不知道自己怎么从城楼上走下来的。
云澄虽自小学习治国之道，可亲眼见到民生疾苦，还是狠狠冲击了他一番。
静姝还算冷静，捏了捏一旁愤怒的难以自持之人的手。
“去县令家中看看吧，说不定有收获。”
她倒要看看是多穷才能让一城县令不顾百姓死活。
县令府位置很好找，就位于城中最繁华的街道中心。
从外观看去，这县令府盖的与普通人家的住宅倒无什么不同。
倒是从府上的后门看见了不少清扫出来的碎瓷片。
围着府上转了一圈，两个人毫无收获的离开了。
回到客栈，云澄思忖了一番，决定先私下调查，过几日便不再隐瞒身份，直击县令府。
这一夜二人都心事重重，几乎未合眼。
第二天，云澄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出了门。
沿着大路，静姝看见了不少在门前挂了白幡的人家。
忽然，前方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两人抬头看去。
只见前面一户人家的老妇人正连推带搡的把一个女子推出门外。
女子重重摔倒在地，止不住的抽泣。
推她出门的老妇人口中还在喋喋不休的哭嚎。
“你个丧门星，我儿娶了你以后就没一天好过，这下好了，连命都没了，我可怜的儿，当时娘就不该同意你娶这个克星。”
静姝和云澄从未见过此等泼妇的阵仗，一时间看懵了。
等那老泼妇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途留那女子无力的在外面哭喊拍门，二人才如梦初醒。
静姝小跑着上前扶起了那女子，见那女子面如死灰，跪倒在地上，一脸无望的表情，暗暗心惊。
可千万别萌了死志。
云澄看着她的表情，斟酌着开口。
“这位夫人，方便聊几句吗，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我们去前面茶楼一叙可好？”
女子麻木的点了点头。
……
茶楼中，云澄了解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消息。
昨日匈奴来犯那样的事件，已经是经常性发生的事情了。
曾经郑国公驻守在云中郡时期，治下极严，十分体恤百姓。
云中郡原本不穷，地处边界，原本还能和匈奴保持友好往来，匈奴时常用那边的牛羊肉和奶制品与城中百姓的粮食做交换。
偶尔还能做些买卖，算是比较融洽的关系。
几年前，赵灵王体恤郑国公旧疾，让他回邯郸修养，这才真正乱了套。
听说匈奴那边换了新的王，行事残暴，自然也就没有曾经和平置换一说了。
不仅如此，最近他们还将千里迢迢进入到匈奴行商的汉商们全都抓住，以此来威胁城中百姓换粮食。
这次被抓住的，就有她的夫君。
他们二人才新婚两年，夫君力排家中众议娶了她。
婆母原本就对她颇有微词，但看在儿子的面上暂且忍耐一二，如今她的夫君逝世，便要将她赶出家门。
直言是她克死了她的夫君。
静姝看着身旁女子掩面呜呜的哭泣，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比较好，只能茫然无措的看着她。
云澄比较在意的，是女子刚刚说的话。
“县令从来没有一次用粮食换回那些商人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