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樱之落（1/1）
“怎么了？神使大人，有什么问题吗？”珊瑚宫心海询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这神像刻画的很好，继续保持。”牧九默咳嗽了几声，压制住想笑的表情。
“神使大人，”珊瑚宫心海嘟了嘟嘴，她微微屈身，拱手，“还请神使大人为我们祈雨。”
祈雨，我懂个锤子的祈雨，你要是想被雷劈，我倒还可以送你两道，牧九默翻了翻白眼，“咳咳，你知道的，祈雨这种事，重在心诚，如果我帮你们祈祷了，神明又怎么会将目光投在你们身上呢？”
珊瑚宫心海狡黠的笑了笑，“那可以劳烦神使大人帮我们处理海妖的事吗？海妖在海祇岛为祸四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只是由于我们实在抽不出多余的人力，才一直任由它们为非作歹。”
“相信神使大人这么英明神武，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吧？”珊瑚宫心海蓝色的眸子中带着几分哀求。
牧九默有些无奈，当着这么多巫女的面，他已经拒绝过一次了，珊瑚宫心海的另一个请求他还真找不到适合的理由拒绝。
“嗯。”牧九默只能故作高冷的点头，为什么突然有一种我是打工仔的错觉？无奈之下，牧九默只好转移注意力，目光瞄向了一旁的珊瑚宫心海。
珊瑚宫心海脸上始终带着恬静优雅的笑容，她正与朦云神社的巫女交谈着，精致的侧颜在阳光下显得柔顺而又美丽，有关祈雨的事情被她安排的井井有条，就像海祇岛子民所说的那样，只要有珊瑚宫大人在，就永远不会有事。
朦云神社的巫女很快准备好了场地，珊瑚宫心海缓缓的登上了神坛，不知何处吹来的一阵微风，吹动了珊瑚宫心海的粉色长发，她戴着白色绸带的双手合十，鱼尾似的裙摆却在风中摇曳，柔和的水元素力量如潮水般向外扩散，很快就遍及神坛的各个角落。
这么庞大的元素力量？牧九默有些惊疑，此时柔和的水元素力已经将整个神坛包裹，并且仍在持续扩散，一般的神之眼持有者绝对不可能操纵这么庞大的元素力量，至少在牧九默认识的人中，还没有一个人能做到控制如此庞大的元素力量。
神之眼持有者的对元素的掌控依赖于外置器官神之眼，而控制元素力量大小也与神之眼有关，当神之眼越强时，控制的元素力量越多，神之眼越弱，控制的元素力量越少，但神之眼仅作为一种外置器官，它所能控制的元素力量是有上限的。这点哪怕是牧九默也不例外，只是牧九默因为拥有雷电影给予的权柄才能操控数量庞大的雷元素力量。而珊瑚宫心海控制的水元素力绝对已经达了神之眼的上限。
覆盖整个神坛的水元素包裹着珊瑚宫心海，她腰间蔚蓝的神之眼散发出强烈的光芒，在光芒下，一道丝线连接上神坛。
“敬仰的神明啊，请为你宠爱的子民降下福泽吧！”
远处，海面上电闪雷鸣，似有隐约的咆哮声从海底传来，平静的海滩上却显得格外阴沉。
又是一次涨潮，海水依旧漫过沙滩，但却并未照常退下，海底，一双双猩红的瞳孔亮起。
“珊瑚宫大人，不好了。”一名巫女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沿海……沿海的村庄都被袭击了。村民们，村民们死伤惨重。”
“怎么会？这次的妖潮……来的太突然了吧？”珊瑚宫心海皱了皱眉，神色很是无奈。
海祇岛虽然风调雨顺，环境优美，但每年都会遭受海妖的进攻，以往，海祇岛还能依靠自身的人数来进行防守，但现在反抗军与幕府军正值大战，大量的士兵被调去正面战场迎战，海祇岛上遗留下的士兵数量并不多，根本无法阻挡海妖的进攻。
“神使大人，我恳求您能出手为我们解决这次灾难。”珊瑚宫心海抓着牧九默的衣袖，神色中带上了几分乞求。
“海祇岛是我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这里的村民也是从小到大看着我长大的村民。”
珊瑚宫心海仰起了头，湛蓝色的眼眸中似乎有水雾升起，“求你了。”
牧九默心底微微一颤，从理性的角度来说，他不应该掺和这件事的，不仅因为反抗军是他的死对头，更重要的是反抗军在摧毁八酝岛镇物时，根本没有考虑过八酝岛子民的死活。所以牧九默没有理由帮他们。只是在看到珊瑚宫心海似乎快要哭出来的模样，牧九默确实有点心软。
但牧九默开不了这个口，绯木村村民的惨状仍历历在目，闭上眼，耳旁却传来绯木村村民凄厉的惨叫声，他们似乎在埋怨，为什么牧九默不救他们，为什么幕府军要害死他们，为什么牧九默要帮助害死他们的人？
愧疚感和责任感是二座大山，总在人措不及防的时候压上心头，牧九默既愧疚于绯木村的村民，又觉得保护海祇岛的人民是自己的责任，这二座大山压在一起，牧九默只能逃，他别无办法。
“神说……时候未到！”
留留下一句模糊的回答后，牧九默飞快的逃离了现场。
牧九默有些浑浑噩噩的走着，他心中的意念发生了动摇，这让他怀疑至今所坚持的事情是否正确。在彷徨和失意中，牧九默回到了望泷村。
望泷村的村民已经疏散完了，此时的望泷村中静悄悄的，似乎人都走光了。
牧九默跌跌撞撞的来到了阿卷居住的屋子，出乎意料的，阿卷并没有离开，她仍坐在屋前，神色平静的品着茶。
“阿柔……”
“小少主？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不在前线镇灭海妖？”阿卷很意外。
“我做不到……”牧九默有些颓丧的倾诉着，阿卷静静的听着，像以前牧九默无数次向他倾诉时那样听着。
看到牧九默颓丧为难的表情，阿卷有些心疼的想要伸出手，却在手伸出的一瞬间又收了回来，阿卷用力的摁着自己的手，却怎么也抚不平手掌上的皱纹。
“小少主，你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阿卷将手隐藏在衣袖下，轻声安慰着牧九默。“有些事情它并不是你的错，小少主。”
“我有这个能力……那它便就是我的错……”
“唉。”阿卷叹了口气，“小少主，有些事情它并不怪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想绯木村的村民也会这么认为，但你真的愿意放弃海祇岛的子民吗？如果今天这么做，你以后一定后悔一辈子的啊，小少主！”
“我在海祇岛生活了三十年，这里虽然也有很多不如意，不称心的事，但海祇岛民风纯朴，人心善良。他们不会干出这种事的。而珊瑚宫心海那小丫头更不可能指使反抗军去摧毁镇物，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牧九默没有说话，他右手大拇指轻轻摩挲着，阿卷知道，那是他抚摸刀柄的习惯。
“算了，不说这些扰人心情的了。”阿卷笑了笑，似乎下定了决心。“小少主，去屋内找找吧，我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
牧九默诧异的望了一眼阿卷，在阿卷眼神的催促下，牧九默还是走进了房间。
屋内没有多余的装饰，都是一些日用品，偶尔翻到的几本书籍却是关于如何长生之类的奇怪书籍，牧九默翻找了一下，在内室墙壁上，他发现了一柄刀鞘。
这是一柄深紫色的刀鞘，带有流云般的花纹，材质似乎由沉银所制，十分坚固，牧九默拿下刀鞘，发现刀身上雕刻了阿卷最喜欢的绯樱绣球的花纹。这是一柄品质上佳的刀鞘，牧九默敲了敲鞘身，似有风雷之声。
“阿卷，你什么时候……人呢？”
牧九默走出门，门外并没有阿卷的人影，牧九默心口猛的一颤，莫名有些疼痛起来。
远处似乎有海妖的咆哮声，牧九默愣了愣，他发疯似的跑向那里。
等到牧九默赶到时，现场只留下一滩血渍和躺在地上面色苍白的阿卷。
“阿柔……”
“小少主？”阿柔笑的很柔和，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牧九默望着她腹部被爪子撕裂的巨大伤口，他咬了咬牙，抱起阿卷，“我带你去珊瑚宫，让他们派巫女治疗你。”
阿卷摁住了牧九默的肩膀，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没用的，我自己就是巫女，这种伤势，已经救不好了。”
牧九默抱紧阿卷的手臂竟微微有些发抖，他低下头，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
“傻瓜，哭什么。”阿卷想抬手为他拭去眼泪，手臂却失去了力气。“我的小少主，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最好的结局。”
“为什么？我……我不理解，我……我做错了什么吗？”
“不，你什么也没有做错，你只是太过于善良了。我知道你很痛苦，你想要帮助海祇岛的子民，却又愧疚于绯木村惨死的村民，你无比纠结和为难，但现在不用了，你有了一个完美的理由——为我报仇……”
“我不知道为什么反抗军会破坏镇物，但我相信珊瑚宫心海这个人，尽管她玩弄权术，没有看上去那么单纯，但小少主，珊瑚宫心海可能不是一个好人，但她绝对不会是个坏人。”
“小少主，不用感到伤心，我本来就时日不多了，能在最后的日子里帮到小少主，我真的很开心呐～”阿卷在笑，她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
“小少主，我其实有一件事一直想着告诉你，我等了四十多年，终于找到了这个完美的机会。”
“小少主，我喜欢你。从十八岁那年开始就一直喜欢着你，我喜欢你为我戴上巫女冠的温柔，我也喜欢你大杀四方的霸气。可惜我不适合你，不能陪你走到最后。”
“其实当我在海祇岛看见你时，我真的好高兴，能在人生的尽头再次遇到你，但我却已经老了，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漂亮了，我害怕你会嫌弃我。”
“但我希望你能永远记得我，无论以什么方式，原谅我的自私，默！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小少主啊，我会永远支持你，不论你做什么。”
阿柔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凉，牧九默仍低着头，落下的眼泪却已经浸湿了阿柔的衣服。似有微风吹过，带着一些不知道从何处卷来的樱花撒满了大地，有一片樱花不偏不倚的落在了牧九默的头上。
牧九默站起了身，他脚步有些踉跄的抱着阿柔向前走，远方，海妖的咆哮仍在继续。
……
“珊瑚宫大人，请往后退，不要让这群杂碎般的海妖伤到你了。”
士兵们一拥而上，将数不胜数的海妖挡在防线外，但海面仍在涨潮，海水已经淹没了整片海滩，深不可测的海底，一双双猩红的瞳孔张开，如闷雷的嘶吼声不停的响起，一头又一头似龙蜥的四肢爬行生物探出他们尖嘴的脑袋，这些海妖四肢强健而有力，尖鱼般的嘴唇更适合撕咬，它们紧盯着陆地上顽强抵抗的士兵，瞳仁中都是暴戾的杀意。
“你让开，士兵们还在奋勇杀敌，你让我怎么后退？”珊瑚宫心海摊开手掌，庞大的水元素从她手中凝聚，“纯洁的水啊，倾听我的呼唤。”
海人化羽，一只如水灵般的生物浮现，柔和的水元素从水灵身上散发而出，瞬间恢复了大部分士兵的伤势。
而珊瑚宫心海向前再踏出一步，水元素跟随她排山倒海的碾压过去，大部分海妖直接被庞大的水元素冲翻，前线对阵的士兵得以喘息的时间。
尖锐的嘶吼声仍在持续，平静的海面猛的翻起滔天大浪，在汹涌的海水之中，一只只海妖悍不畏死的冲了过来，这些海妖肉身十分强大，普通的士兵那怕拼尽全力也无法抵挡，更何况这些海妖从海水中突袭，没有防备的士兵直接就被咬断了脖子。
海妖群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它们一波又一波，进攻毫不松懈，本来人数就不占优势的反抗军连连败退，险象环生。
珊瑚宫心海很是着急，她急于帮助那些受伤的士兵，另一边又得操控水元素压制住翻涌的海水，没注意到前方的海水中突然多出了一道阴影。
“珊瑚宫大人，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