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赶尽杀绝（1/1）

二仙分开后，灰四爷恶狠狠盯着被附身的李初九，说道：“是常家的人吗？”

常月明十分不屑：“常家常月明，区区散仙条，也敢动常家老祖的出马弟子。”

“哈哈哈，早就听说常家老祖常天龙嫉恶如仇，怎么，现在也苟于人类之手了啊。”

“少废话！”

听到灰四爷嘲讽常天龙，常月明当场暴怒，与灰四爷扭打一处，一人一鼠来回过招，黑气与灰气碰撞，激起阵阵风浪，林子的树木在打斗中七扭八斜接连倒下，马上琅和其余的鼠群根本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看着。

被附身的李初九保留着意识，也能感觉到身体的打击，但控制权是常月明的。

他感受着野仙的战斗，如此身临其境还是第一次，他现在与常月明心灵相通，知道自己这边胜算更大，而且通过身体的反馈来看，灰四爷的法力似乎也不稳，力道有轻有重。

野仙的战斗，说到底就是比试法力的高低，虽然大家都在出拳出腿，但包裹了法力的拳脚可不一般，若是常人挨了这一下，不仅骨折筋断，还会魂飞魄散！

常月明和灰四爷继续打斗，但灰四爷渐渐露出颓势，本身灰家就不善战斗，擅长的是预知未来的能力，自然不会什么杀伤力大的法术，而常家，本就是为战斗而生的。

常月明逐渐占了上风，而灰四爷有点招架不住，只见常月明趁灰四爷不注意，嘴巴张开一个大得夸张的角度，两股纯净的液体射向灰四爷。

是蛇毒！

灰四爷来不及躲闪，赶忙用身上的袍子阻挡，但袍子刚碰到毒液，就被腐蚀出硕大的窟窿，疼的灰四爷大叫一声，赶紧将袍子脱下，而这时，常月明猛地一脚将他踢了出去，几步向前，掐住了他的脖子。

胜负已分。

常月明高高在上俯视着灰四爷，别管对方多少年的道行，现在他只要轻轻一动手指，灰四爷便会烟消云散。

但灰四爷虽然输了，脸上没有任何的惊恐和生气，反而有些释然，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常月明一楞，不是因为这视死如归的精神，而是他发现，灰四爷的肚子上，竟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窟窿，为了不让血流出，上面封着一层灰色的法力，他赶忙松开了灰四爷的脖子。

“你受伤了？”

灰四爷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怎么，你在可怜我吗？”

常月明没有回答，灰四爷起身，大手一挥，那件被腐蚀的满是洞的袍子飞来，重新披在了他的身上。

“杀了我吧，别为难我的子孙。”

常月明依旧没有回答，而是盯着灰四爷身上的血窟窿，说道：“这伤是怎么弄的？”

“碰了一下人类所谓的机械罢了，技不如人，不值一提。”

常月明有些疑惑：“你好歹已成野仙，有法力加持，为何不避？”

“避？”灰四爷听到常月明这么说，放声大笑，声音越来越大，转为凄厉，大喝道：“怎么避！我若避了，我的子孙又该如何？我一己能逃，我的子孙能逃吗，你身为野仙，你不知道吗？”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常月明一怔，这种感觉，他怎么不知道呢。

在常天龙出关之前，他门分家就是负责保护领地，为蛇子蛇孙报仇，那么多年，他看到多少蛇子蛇孙惨死于人类之手，多少蛇子蛇孙无家可归，他比谁都希望那些仇能血债血偿，可他若是强行去复仇，便会触了因果，毁了修为。

李初九感受到常月明五味杂陈的心境，那种不甘和无助五味杂陈，对灰四爷也不免得多了几分同情，他抢来身体的控制权，说道：“灰四爷，您能说说与临水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灰四爷瞥了眼李初九，知道是真身回来了，而且事已至此，好像也没什么可针锋相对的，于是叹了口气，悠悠说道：“灰家我这一脉，向来生活在这里，与人类算相处得太平，没什么深仇大恨。虽说灰家弟子难免偷盗些粮食，但说起来还是我们先在这片土地扎根的，老夫倒也觉得无可厚非，你们在地上，我们到地下便是。”

“一直苟活在角落里，若是互不侵犯，却也还好，但人类的家园，不也我们的家园吗？说拆便拆！说砸便砸！你们人类所谓的建设，却要灰家几百鼠胎作为代价，可怜那些还未睁眼的孩子，刚一出生，就被瓦砾砸成了肉泥！”

说到这儿，灰四爷情绪愈发激动，表情也逐渐狰狞：“侵我家园，屠我后代，我带领灰家全部子弟阻挡，却换来了更盛的屠戮，老夫一退再退，若不是带走几个人类的孩子，怕不是要将我灰家赶尽杀绝！”

李初九认真的听着，逐渐低下了头，一种身为人类的惭愧让他无地自容，他坚信灰四爷说的都是真的，因为人们对老鼠的印象给了他答案，推土机轮胎里的老鼠尸体给了他答案。

所以直到他们来，灰四爷也没有用法力去做抵抗，他能杀一人，能杀百人，却不能杀尽天下人，倘若某天因果报应让他烟消云散，如此深仇大恨，人类怕是要将世间的老鼠灭绝的。

他是在为子孙后代着想。

再次的，羞愧感将李初九包围，一旁的鼠群也应和着哀嚎。

刚刚情绪激烈的诉说让灰四爷法力大乱，他干咳几声，血窟窿上的法力消散，向外渗着鲜血，声音也变得无力：“老夫不是人类，不干屠戮之事，那几个孩子本是我抓来与人类谈判的筹码，但东北马家来了，我就已经知道答案了，不会遂我愿的。”

边上的马上琅听到赶忙解释：“不是的四爷，我来是为了合解，不是跟他们对付你的。”

灰四爷摇了摇头：“小子，与你没多大关系，人类的机械丝毫未退，岂会善罢甘休，动物与人类的斗争，向来没赢过，和解又如何，这世上压根就没我灰家的栖身之所，怕只是徒劳罢了。”

马上琅哑口无言，李初九也哑口无言，而李初九体内的常月明，正像一根木棍般别着李初九的心。

灰四爷又干咳了几声，用拐杖强撑住身子，继续说道：“老夫内丹已破，命不久矣，孩子你们可以带回去，我只求别再为难我的子孙，让他们逃命去吧。”

马上琅、李初九、常月明依旧没有声音，孩子可以带回去了，看似完成了任务，但他们心里都十分难受。

可能是年轻气盛，可能是常月明的共情，李初九对灰家的遭遇越发觉得心痛，越发觉得自己有责任去帮助他们，他攥着拳头，终于忍不住，大声喊道：“四爷！我会给你们一片安居之所的！”

灰四爷听完一愣，转而冲李初九笑了笑：“但愿如此。”

说罢，灰四爷看向鼠群，眼神里充满慈爱，既然李初九他们不动手，倒不如自我了断了。

只见灰四爷双手合十，身上爆发出最后的法力，然后瞬间消散，整个身子倒在了地上，而倒地的一刹那，周围的鼠群直接扑了上来，开始啃食灰四爷的身体。

“你们要干嘛！”

眼前的场景让李初九惊讶万分，他当即想上前阻拦，但被常月明抢回身体的控制权，并在脑海里说道；“别管，他是在将自己的法力分给子孙。”

“哈哈哈，给人转了一辈子运，没成想自己的运倒是转不来，笑话，笑话啊~”

灰四爷放声大笑，身体逐渐淹没在鼠群中，而那些啃食灰四爷的老鼠，个个留着猩红的眼泪。

不知怎的，李初九眼睛也不自觉流出两行泪水，不是发自内心的伤心，而是发自灵魂的难受，他跪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