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吴国全线反击（1/1）

两个弟弟放弃生的机会，让大哥陆晏眉头紧锁。

为了让两个弟弟乖乖地听命令，陆晏劝道：“孩子，我最近说你们长大了，其实在我心里，你们两个还是孩子。孩子怎么能去打仗？之前你们虽说分到兵士，但你们年幼，都是跟在哥哥后面，没有带过兵。无论是朝廷内，还是对岸晋国部队，天下都不知道你们是军士，你们不是战场上的逃兵，不丢人。”

陆机反驳道：“我是朝廷封的牙门将。”

陆晏走到主帅席位，拿起对晋国历次出兵的檄文，找到对吴国朝廷上表进攻的历次请示，上面都没有陆机陆云的名字。

最后，陆晏拿出两年前的奏表，陆机陆云一字一字读着，“启禀陛下，吾弟陆机陆云，不通军武用兵，倾心儒术礼学，恐贻误军机铸成大错，臣请免除二人军中一切职务。”

陆机陆云看后抱头痛哭流涕，体会到大哥一直以来的用心良苦，而老三陆玄颓然倒下。

二哥陆景径直走出军帐，到马棚内选了两匹最壮实的马匹。

陆晏再劝：“陆机陆云，你们多留一刻多一分凶险，交出兵符，拿好通行的帖证，一路往东回家乡吴郡吧。”

陆机陆云跪下向哥哥们磕头。

陆晏作为老大，看到兄弟四人的生死掌握在自己手中，他不愿任何一个弟弟死，但是作为大哥，他只能用最理性的方式，最大利益化地保全自己的至亲。内心煎熬刺痛，脸上依然冷静，才能让弟弟们相信这个大哥的抉择。

陆机陆云尽管才华气冲云霄，但此刻却无言以对，只有泣泪横流，只有互相扶持往外走，只有五步一回首朝兄长叩拜。

陆机陆云边往外走，陆晏三兄弟也举步维艰跟着送别。

陆机陆云走到马棚，陆晏三兄弟停下脚步。五兄弟一直互相看着，想永远记住此刻团聚的幸福画面。

陆晏看着天边，残阳如血，小雪飘飞，天色不早了，挥手说道：“各自归去吧。”

陆机陆云听从命令，纵马一跃。陆晏三兄弟送别陆机陆云，更准确地说是陆机陆云送别三位哥哥，这是双方的最后一面。

亲人，离开是成全，但团聚方是圆满。

长江之南，小雪轻轻落；黄河在北，大雪如鹅毛。

叔父已经走了大半年，每一天我都会刻一条横，已经刻到墙底，大雪已经埋没了记录的横线，我用手把雪都扒开，又画了一条横线。

我呢喃到：“叔叔，我好想你。”

卫怜儿却在我身边，甜甜地微笑：“公子，想谁？”

我长吁短叹，卫怜儿一直跟着我，“别走了，咱们推雪人吧，听说用天上下的雪，心里想着思念的人，按照心里想的样子堆出来的雪人，就会很快出现在你面前。”

我冷脸道：“真幼稚。”然后用本已冻红的手堆雪人。

卫怜儿扒下自己的手套递给我，我接过来，我要用很多雪，因为心中的叔父格外高大。

我边堆边问：“卫怜儿，你是听谁说的。”

过了一会才蹦出两个字：“我娘。”

我堆到雪人跟我一样高，才继续问到：“那你见到想见的人吗？”

我依然兴致勃勃地堆雪人，已经安好雪人头部，笑着转头，却看到哭红眼睛的卫怜儿。

卫怜儿到我家以来，很能干，很爱笑，我第一次见她哭，而且她小小年纪哭泣却一点声音都没有。我紧张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做错什么了？”

卫怜儿憋气断续回答：“没有～没有，没有～做错，妈妈～没有回来。”

我拉着卫怜儿的手，跑回暖和的屋里：“别哭了，冬天雪里流泪，要一辈子迎风落泪的，”我把手在衣服上搓干净，再给卫怜儿擦眼泪，我怕再提她的伤心处，转移话题道：“怜儿，敢不敢跟我做个大胆的事情。”

卫怜儿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问：“什么事？”

我摇着她的胳膊撒娇：“一定替我保密。”

卫怜儿点头，我才放心说：“我想去见叔叔，正月过年了，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我不能和叔叔团聚，也不知道叔叔什么时候回来，这个年过不好了。周德那个怂包，根本不敢帮我。卫怜儿，求求你了，你聪明又机灵，当我的小内应，我也放心，帮我瞒过卫娘子，我好顺利见我叔叔。”

卫怜儿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行，卫娘子那么疼你，你想去就跟卫娘子直说。”

我赶紧打岔，愁眉苦脸道：“大人，很烦的，他们就怕小孩子闯祸，恨不得关在屋子里直到长大，所以你得听～”

“谁说我不会同意的，”卫娘子果然习过武，步伐轻盈无声，一出生吓得我们两个一哆嗦，摸着我的脸说，“我也好想见你叔父，可是两军交战，妻子过去会被指扰乱军心。琅琊王带兵这一路也是安全，你去了就说要和你叔叔一样打仗报国，你叔父也会给你在军营好好安置。”

我激动地环抱卫娘子，嗅闻她身上的花香气，感受到她的柔软，这是我不曾体会过的母爱。

卫娘子千叮咛万嘱咐仆从张丁一路小心，并把手上积蓄交给张丁，我就这样离开了家，卫娘子和我都笑着送别，只有卫怜儿在哭泣。

我一路南下，远离战场的兖州爆竹声声，一片祥和。而晋吴之间临界千里，没人能过好这个年，高度紧张的环境下，过年十分萧瑟，没有一家放爆竹，害怕突然的爆炸声成为双方大战的引线。

之前晋吴双方剑拔弩张，筹划部署的如火如荼，对峙相持过后，太康元年正月，交战进一步升级。

在孙歆丢失乐乡后，陆晏三兄弟已死效命，依靠夷道、江陵、公安等战略据点，硬生生把西路军王濬和中路军杜预部这两大主力拖在中上游。

中路军的另外两路老国丈胡奋和琅琊王氏王戎在长江中游武昌对峙。

王戎不仅是士族，更是当朝名士，真正的名士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从容。王戎所率兵马，按照战略意图等待西路军王濬和中路军杜预部消灭长江中上游吴军，联军一举攻克武昌。

胡奋临行，又怕所帅部队无法取胜，三日内传信就此要求王戎合攻，王戎只回‘须等’二字。胡奋急得，也顾不上同为统帅平起平坐的面子，自己骑着马去找王戎。

胡奋西北大汉，看到身材矮小的王戎，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命令王戎发兵进攻武昌。

可王戎没卖国丈的面子，谈季子仁义张良谋略，就是不谈共同出兵，气的胡奋撂下狠话：“让你知道书里的东西没用，老子靠的是战场一刀一枪拿出来。”

王戎笑着回答：“你说的是纸上谈兵 ，跟你讲讲昔日秦赵决战于长平，赵括和白起”

胡奋更生气了，连句招呼不打，扭头边走，嘴里嘟囔着～书生误国。碰了一鼻子灰，匆忙回到军营。

胡奋像无头苍蝇一样，先是攻打武昌附近的夏口，想着拿下小城夏口就是赚到，要是进而拿下武昌。即使王濬和杜预从西边打到东边，跟自己的功劳比起来，也会黯然失色。

胡奋年老还爱做白日梦，自以为靠着人海战术，怎么也会拿下小小的夏口。

吴军在刘朗的指挥下，靠着大型霹雳车发射巨石，砸的胡奋部队伤亡惨重。

刘朗大骂：“老侉子过来献丑了，你还想要军功，还不如让你女儿伺候好你女婿吧。”

刘朗就是想刺激胡奋继续增兵，吴军继续利用兵械居高临下攻击，来的越多，炮灰越多。

气的胡奋只跺脚，佯装镇静跟左右说：“我随宣帝（司马懿）征战多年，宣帝面对诸葛亮送蜀锦女装侮辱，笑着穿上展示左右，这不算什么，好汉不吃眼前亏，不攻了。”

胡奋自己湿了鞋，还找个干地方抹干净，司马懿听了也会说，还是你脸皮厚。

胡奋指挥部队，转而进攻大城武昌，并豪许城破时，军士随意劫掠。灰头土脸的残兵败将又焕发精神，一路向东进取。

刘朗听到探子回报，胡奋部队没有撤回长江北岸，大喜过望，骂道：“贪心老贼，不逃命，还来送死。”

刘朗率部从夏口倾巢而出，驻守武昌的虞丙配合默契迅速发兵，东西两城，把胡奋夹在中间。胡奋部军纪不严，本来靠劫掠发家打的鸡血吓得一干二净，军士们乱做一锅粥。但每个人遇到危急，倒是不傻，撒丫子往长江边跑，哪怕浩浩长江游过去九死一生，也比做俘虏强。

冲过来的一队先锋小将，目标明确就是要斩首胡奋。

胡奋抽打坐骑，坐骑竟然腿软了，懊恼气道：“国丈爷的福气还没享，我可不能折在武昌？！马儿快跑，救我一命，回去就是泼天的富贵。”

好马通人性，听懂了胡奋的话，胡奋后来居上，一马当先跑到逃跑大军最前面，离长江岸边越来越近，胡奋越加恐慌，想着自己是不通水性的西北汉子，明知自己是个水中的旱鸭子，也要立志横渡长江。

终于到江边，胡奋大喜过望，江边停了数百艘战船，小军士禀告：“王将军派我们把战船开过来，一直等待，请将军上船。”

胡奋下马就往船上跑，小军士下去牵马上船。

胡奋不耐烦道：“大难临头了，你还不快开船，快点！”

小军士问：“马不要了？”

胡奋赶紧说：“快走，马不要了，快点快点！”

小军士继续问：“这一艘大船，还能乘百人，不等了吗？”

胡奋怒不可遏，举起马鞭抽在船板上：“你还废话。”

小军士命令开船，第一艘回江北的船启航了。

胡奋看着往回逃命的军士，还有紧随而至的吴军，感叹道：“还好，还好，终于安全了。我为晋国在长江中游打这第一仗，太凶险了，换谁都是这个结果，用我之忠勇探知武昌夏口之布防实力，这仗打的值。”

只见胡奋要来执笔，要把此次战况写下来呈报皇上，憋了半天，没写出个子来。

小军士看胡奋在长江南岸的吴国境内狼狈逃窜，在船上回到长江北岸的晋国境内大放厥词，胸无点墨文墨不通还狐假虎威，忍不住微笑，看看已到长江北岸渡口，笑着说：“将军，战船到岸，请下船。”

胡奋看到小军士的笑脸，想想被看到自己的狼狈样，觉得自己被这小娃娃嘲笑了，又羞又怒，拔出腰中宝剑，直接杀了小军士。

怎么掩饰自己失败的无能，只要把敌人描述地足够强大即可。胡奋看在长江中游碰壁，直接让侄子胡渊夸张十倍的程度，渲染敌人的强大。

胡奋看完文章后，终于开心笑了：“陛下必不能迁罪于我了，下一步该进该退，如何？”

胡渊说：“我们损失惨重，很难攻破吴国的城池。要想自己变强大，抱最粗的腿就行了。我们往上游江陵走，杜预部经营荆州江北防务二十年，兵多将广，杜预打哪里，我们跟着打哪里。杜预败了自己承担，杜预胜利了我们有军功。即使城池都是杜预打下来的，城池无守御之力，我们的军士们也可以抢掠，叔父可做富家翁，军士也能效忠于您。”

胡奋大赞：“好主意！”说干就干，马上拔寨前往长江上游江陵找杜预。

胡奋愚蠢战败，主动挑衅再败的消息传到建康。吴国君臣笑得前仰后合，孙皓问：“听说司马炎的太子是个傻子？不是胡奋的亲外孙吧！”

宦官岑昏说：“司马炎的儿子都傻，司马炎那一堆国丈，胡奋还是最聪明的，别人家是强强联合，司马家是蠢蠢联合，生下一大堆蠢孩子。听闻大臣们都劝司马炎，让弟弟齐王司马攸当储君，司马炎还不听，看样子晋亡国在即，臣提前恭贺陛下将一统天下。”逗的大家纷纷大笑，是真笑？是自嘲？

吴国宗室孙歆和晋国国丈胡奋两个关系户，就像镜子一样，吴国看胡奋晋国看孙歆，双方都哈哈大笑！

其实五十步笑百步，小丑竟是自己。

长江下游东战场同样不太平，安东将军王浑统率诸军阵容强大，号称十万大军，两路先锋，参军陈慎攻击寻阳，攻取了阳濑乡，大败吴国牙门将孔忠；殄吴将军李纯率军向高望城进攻。吴厉武将军陈代、平虏将军朱明等率部众，未战先降。

王浑听着接连胜利的消息，志得意满，派陈慎李纯两路先锋继续突破。

吴郡朱张顾三家联军已经赶到，陈慎李纯两路先锋军以为还是无能之辈来送死，快马跑去争功，急不可耐地发起冲锋。

骠骑将军朱宣带着吴郡儿郎，只见这些战士都不披铠甲，上半身露出健硕的肌肉，身上纹着青龙猛虎等怪兽图案，晋军还没开打，就觉得十分恐怖。

朱宣提着紫焰万炼刀，好生威风，话说紫焰万炼刀是吴国镇军魂的神器，巡常练刀红色火焰百练就是宝刀。

而紫焰万炼刀号称吴国神器，是因为吴越自春秋开始就出绝世好剑，铸剑之神欧冶子十六世技艺集大成。

紫焰万炼刀被称作安国宝刀，可以跟孙权之父孙坚平董卓之乱时取得传国玉玺相媲美，所以童谣唱“江东宝物无所有，孙家国玺朱家刀。”就是说的江东平起平坐的两号人物有两样宝物，便是孙坚的玉玺和朱治的宝刀。

朱治统治吴郡三十余年，后世没有本地吴郡吴县的朱氏显贵，继子朱然改回施姓，次子朱才不才，好在心胸豁达，感到与吴郡朱氏为同祖同源，于是把宝刀赠予家大业大人丁兴旺的吴郡朱家。

吴郡朱家为宝刀留下家训，非一等上将不得用，非战场中不得用，所以朱宣听到自己被任命为骠骑大将军上战场，兴奋的忘乎所以。

武痴朱宣庆幸，终于有生之年可以用上这把神兵，爱不释手地欣赏！

骠骑大将军在誓师大会举着宝刀高声问：“将士畏不畏死？”

此起彼伏的“不畏，不畏。”令人肝胆俱裂。

朱宣带着部曲冲击，陈慎李纯两部无应挡之力，陈慎手下的城阳校尉张乔直接向西逃窜。

陈李二人对视一眼，示意快马突袭，部队拼不过，不如斩军中统领。说罢，两人拍马而来，李纯的双刃矛朝朱宣刺去，朱宣挥刀竟砍断长矛，然后又挥一刀，李纯已被横斩。

陈慎号称晋国六军急先锋，勒马调头要跑，被朱宣一刀砍向背部。陈李二人本想投机取巧争抢战功，没想到交战即丧命。先锋部队的两位主帅都没了，士兵纷纷弃械投降，仅少量残兵得以逃回王浑部。

朱宣将二人斩于马下，之前被俘虏的孔忠陈代朱明被逮到帐内。

朱宣面无表情地对手下说：“就这等贪生怕死的下流货色，带来干什么，斩了。”

陈朱两降将还在自不量力：“你就不怕落得擅杀大臣的罪名。”

孔忠倒坦然：“今日必是一死，只有一求，以我脖颈尝试紫焰万炼刀的锋利。”

朱宣听到奇葩请求，笑了：“你等贪生怕死的鼠辈也配用我宝刀。”说罢，眼睛一瞪，手下将三人拉出斩首示众。

西路相持，东路王浑部先小胜后败，最令人失望的中路军胡奋部惨败，三路消息传到洛阳。

听到战况禀报，正在和中书令张华下棋的司马炎，陷入惊恐之中。司马家的高平陵之变和杀害高贵乡公曹髦是晋朝皇权的诅咒，一遇到危机 就会有得位不正的恐慌。司马炎慌到：“快传太尉贾充上殿。”

召见贾充这个头号不战派，司马炎用意明显。张华气的紧握拳头，难道晋国前赴后继百万人的伐吴准备要化为泡影了吗？羊祜大将军的知遇之恩，临终托付继承伐吴大业无法报答了吗？天下人心思定，盼望统一的愿望终于破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