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都是诸葛亮惹的祸（1/1）

心头好被宰，已经让王恺心情郁闷得很。王济的慷慨陈词，让其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夜晚才疲惫地走进家门，万钱佳肴在桌上，食不知味，心头沉重得像一块巨石。

王济的责骂在他脑海中回响不止，每个字都像是钉子一样扎在他的心灵深处。心知肚明，逆耳忠言并没有错，但这一切都太过复杂，难以简单地解释。

我们王家三代人对于天下没有功劳吗？

深夜来自灵魂的质问，让夜的寒冷从躯体传到心灵，世人嘲笑蔑视侮辱我王家有资格吗？

先说文化上的保护，圣人留下来的《论语》《春秋》《左传》等等经典，都是我祖父王朗、父亲王肃用一生努力去撰写注释，让世人更好的研习经典。

寒夜彻骨，七十岁的祖父秉烛订正，昏睡之时蜡烛烧着了头发。夏日炎炎，父亲日复一日久坐不断修改，屁股都被沤烂了。

“值吗？”我小时候一次次问他们。

他们总是坚毅地回答，值！

后来三国期间互相攻伐不断，劳民伤财，祖父站出来阻止三次对蜀汉的战争，父亲两次力谏没必要挑起和吴国的冲突。

阻拦战争，带来的风险无疑是巨大的。一旦没有做好迎战准备，蜀国吴国偷袭造成损失，那我们全族就会有背锅的灭顶之灾。

但先人们就是义无反顾干了，保证边境百姓得以休养生息。更不必说，曹丕在位时要恢复十七项残忍的肉刑虐待之罚，祖父当朝之处此举为不义，气的曹丕要当庭斩了祖父。

想起父亲苦心钻研一世经学，就想钻研出圣人之学，能受到世人的尊重，最后还是遭人唾弃，委屈不甘心的愤懑涌上心头。

理不辩不明，夜晚难以合眼，明日清早就要找王济理论一番。

再说王济对我愈加信赖，尤其是知晓我家本不富裕，得到万钱不昧，这种良知心在王济这种顶级贵族眼里就是最大的财富。

从此，我不仅有和少年才俊们一起随王济学习的机会，更有和王济单独相处的特权。

清早，王济教我马术之道，兴致正酣时却被打断。

别院的大门却在无情的被拍打。

王恺带着疑惑郁闷之病，求王济的解药。

开口就说出其祖先的丰功伟绩，自己作为王家的嫡系后人，这个身份让他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狂浪的奢侈挥霍只是掩盖内心悲悯的保护色。

王家家训一直以忠诚于国家、报效朝廷为己任，而他却一直感到无法履行这个责任，是真的失望了。尤其是在昨日的赛马失败后上，王济居高临下的指责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羞愧和痛苦。

一句“我应该英姿勃发、为朝廷鞠躬尽瘁，可落的如今这个鬼样子，都怪诸葛亮！”

我们两个都被他不着边际的话搞蒙了，诸葛孔明丞相去世都快五十年了，你把现在自己身上的无能懒惰逃避责任都能推给他。再说了，诸葛孔明一直生活在蜀汉，碍着你们王家什么了。

“你没事吗？郗鉴，找大夫为国相瞧病。”

我答应后，就要去找大夫，却被国舅拦下。

“王济，你我都是皇亲国戚。皇室这个大家庭，说句不客气的话，我也算是有声望的长辈，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对我寄予厚望。然而，他的期望远远超出了我王恺的能力范围。我为何成为无能之人，都是因为诸葛孔明，让我成为一个不善干预家事国事的人，我害怕官场激烈的斗争，我害怕别人背后的指指点点。你可以嘲笑我在政治上的无能，但我觉得我放任潇洒的生活习惯是对的。”

王济也是武将，听这一通叨叨赖赖的胡搅蛮缠就怒了：“看你是长辈，不然我骂的更重，烂泥扶不上墙，昨天真是骂的轻了，没骂醒你。”

我听后若有所思：“王公，听国舅慢慢说，是不是因为当年诸葛亮骂王朗的故事。”

我们坐在会客厅的软榻之上，国舅关上了门，坐在几案前，陷入了深思，开始追忆起家族的沉浮兴衰，特别是他祖父王朗那段令人痛苦的历史。

王朗本是曹魏朝廷德高望重的国之柱石，就因为要在战场上出出风头，采取言语攻心之策，杀杀蜀汉浚队的威风。

没想到的是，诸葛亮口吐芬芳，骂的实在是震古烁今的难听，直接把祖父骂成遗臭万年的小人。

先是指责祖父不顾家族的忠义传统，协助曹丕篡夺了汉朝的皇位，此举是历史上的叛徒，必定被后人唾弃。诸葛亮花式开骂，用尽辱骂之恶语，将祖父贴上了无耻老贼、二臣贼子的标签，钉在历史上的耻辱柱上。

但祖父真的那么不堪吗？大家人云亦云的指责是片面的，不负责任的。

王恺深知，作为王朗的后代，承受了沉重到压死人的历史负担。从父亲到他这一辈，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放大，成为世家大族和朝廷社稷的关注。无论是其父，还是年轻时的自己，都是充满理想抱负的，可无论多么努力，多么真诚地想要为朝廷做贡献，都无法改变积重难返的骂名。

王恺诚实地表达自己的内心，他还要再沉默下去，永远被历史的阴影所笼罩，这是属于家族的诅咒。

王恺坦白地告诉王济，不是因为不愿意努力报国才选择了自己的道路，而是因为感到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纵使干一万件好事，还是狺狺狂吠的断脊之犬，自己无能为力去改变历罪人之后的宿命。

王恺一声长叹，我分明闻到其嘴中的苦涩："王济，你知道我祖父王朗的故事，被骂得太惨了。无耻老贼、二臣贼子，留给后人的名声，没办法翻身。我承受着家族的压力，每一次成功失败都是在强调我们王家的耻辱。我不想努力了，再怎么努力，只能证明努力没有用。躺平的潇洒人生，我才能体验到快乐。"

王济静静地听着，竟然对这个印象里尸位素餐的人生出三分理解。他知道，王恺的困境并非他一己之力能够解决的 不能再继续责骂王恺，而是需要帮助他摆脱历史的阴影。

"王恺，我明白你的处境，但大丈夫不能深陷过去的错误而束缚自己的未来。小富即安的人可以自私自利独善其身，君家有累世功名大富大贵，只顾自己的享乐，德不配位必有遭殃，也辱没了先人的志向。君要扛起天下大任，去化解国之根本的储君危机。诸葛亮曾经骂的恶名昭彰又怎样？君知道祖父父亲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不必去逃避骂名，以实实在在的忠义之举，去改变世人的误解偏见。"

我也讲述了先祖郗虑忠于汉室，家族四代人遭受的无妄之灾，也是一场宿命的诅咒。但在我父亲、叔父，还有我的努力下，家中境况越来越好，劝解其不要灰心，重整山河。

王恺被说的热血澎湃，赞叹：“你们说得对，先祖留下来的福德胜过金山银海，我今日的德行善举，未来的子孙也将受益。我不应沉迷于千古名骂的悲伤中自暴自弃，外甥分家的家事是左右天下苍生太平的国之大事，我管定了！”

王济继续带着少年才俊们多方奔走、谋求支持、积蓄力量，如今连玩世不恭的头号纨绔王恺都已被拿下，形势一片大好，国之根本储君之选的正确答案呼之欲出。

贾充荀勖之辈，树大根深也不足惧，放马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