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到三哥少年时13(1/1)
碎碗抬头,神情认真,不像是说谎,她从来不敢在她哥面前说谎。
“哥,我就你一个哥,别人我都不认。你让我咬谁,我就咬谁。”
说完,她松鼠啮齿般整齐的牙,咬在商系舟的手臂上。
他手臂的青筋跳跃,血从皮肤里渗出来,游丝一般,钻进她的牙齿缝间,染红她发白的舌苔。
商系舟开始哭,眼泪淌的根本止不住。
一个劲儿的哭,也忘记了挣扎。
碎碗的眼泪也往下掉,血流的很快,从她嘴角逸出,温热的,湿湿的,她的舌头轻轻的舔,舌尖勾着伤口,又疼又痒,生不欲死。
她知道,本来商系舟还在挣扎的,她一来,商系舟愣怔片刻,就由着她咬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严鹏叫停她,她仍然眼神涣散无神,仍然咬着商系舟的手臂,就像咬着一排玉米。
他将痴傻的妹妹拽着头发拉过来。
在离开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睛对上了商系舟的,在他深褐色的瞳仁里,裹缠着一丝谁都没见过的温柔,像是一滩铜锈。
碎碗哭着去抱她哥。
“哥,怎么办?我好像把他的血管咬破了。”
严鹏笑着用拇指肚将她嘴角的血刮下来给她看,“没事的,这东西还挺好闻的。”
碎碗觉得,她和这个人恐怕这一生要有着不死不休的交缠般。
他们之间,总是这样见着血腥。
商系舟虚弱的声音幽幽沉沉,鬼魅一般,“我可以走了吗?我妈还等着我做饭。”
他这话又把严鹏逗乐了。
他盯着商系舟看,似乎在判断他这句话的真假。
却只见,商系舟眼睛哭红了,还冰冷的瞪着他。
他的手臂牙印深得真像是被咬破了血管。
伤口还在滴血。
他的手臂即使用劲儿稳着,也肉眼可见的抖动,不由自主的抖动。
他这话不像是在开玩笑。
严鹏觉得索然无趣,挥手,“行吧,放他走吧。”
商系舟垂着手臂,瘸着腿,左脚深右脚浅的往前走。
接下来几天,商系舟一直在家里呆着,不在出来了。
他们只好在门前撒尿,骂他。
也是从那一天起,他家再也没有传出一声哭喊来,年幼的商系舟仿佛就在那一天,被命运推着,拔节生长。
桂花香是一场了无踪迹的秋雨,来去匆匆,日子一天比一天冷。
中秋节那天。
碎碗本应该和往常一样,站在门口喊她爸回去吃饭的。
但是她却敲响了隔壁的门。
一声接着一声,催命一样,惹得对门的人出来张望。
商系舟出来开的门。
“我去喊你爸。”他低着头不敢看碎碗,仿佛是他对不起碎碗。
碎碗迈步走过去,“我是来找你的。”
她的话让商系舟惊慌失措,甚至于不敢相信,“找我?”
嗓音乍起,惊讶的很。
“嗯。”碎碗迈着小短腿走到台阶前,坐下。
仰头看天。
商系舟并着她坐下,就跟一年前一样,只是两人之间更为沉默。
月亮也是去年的月亮,皎洁的挂在天上。
碎碗直来直去的问:“你的手臂怎么样?”
语气生硬的不像是关心。
商系舟则是被关心则切,笑着摇头,“没什么大事。”
有点像诘责的反问:“涂药了?”
她妈从来不管他,他哪来钱买药涂,不过是任他自生自灭罢了。
商系舟抬起有些沉重如生铁般的胳膊,晃了晃,“涂了。”
许久不见,他的嗓音也浑厚许多。
碎碗直接上手,扒开他的袖子,一圈牙印上结着乌黑的痂,小臂似乎有些萎缩。
她冷嗤一声,看不起他一般:“能有一句实话不?”
商系舟面红耳赤低头,不说话。
这句话像是踩着了他的疼处。
他只是不想让碎碗担心愧疚罢了。
“能。”
碎碗本来是嘲讽他的,却被他这认真的能字给逗笑了。
“行,既然能说实话,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实话实说!”
夜里寂静的只有薄爽轻撒和他坚定的“好”字,随着夜幕沉淀。
碎碗对着月亮说:“你爸是谁?他为什么不来接你和你妈走?他知道你妈在勾引我爸吗?你们要脸?”
这些话一句接着一句,从她口中蹦出来。
她爸也从屋里走出来,厉声斥责她:“破碗!住口!”
碎碗立刻回怼,声音拔高,试图压过他的。
“你才破碗!你破锅!破盆!破鞋!”
她毫无逻辑的乱骂。
也许是因为今天中秋的缘故,她头一次觉得她爸这样恶心。
对自己的女儿一点也不在意,连名字都不愿意认真取,不顾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和隔壁的孤儿寡母乱搞在一起。
戎姨出声制止,也被碎碗反驳回去。
“这没你说话的份!”
她凶狠泼辣的样子跟她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像是个八岁的女孩。
就像她承受的流言也不是一个八岁女孩该承受的。
眼泪从眼眶掉下来。
静默无声。
商系舟上前,摸了摸她的头,轻轻的安抚:“我爸不要我和我妈了,我们搬走就没地方去了。”他看着碎碗,认真的解释,“我和我妈不想当乞丐,所以要在这里住下去。”
他的眼神好像在问懂了吗?
但是她不懂世界的残酷。
为什么她爸可以抛妻弃子,商系舟他爸也抛妻弃子,被推到人前面对流言蜚语的却是女人。
之前她只讨厌商系舟他妈。
现在她连带着自己爸也不喜欢了。
商系舟用食指揩干她的眼泪,“我没办法把你爸还给你。”
听了这话,碎碗泪眼瞪他。
他却继续声音和煦地说:“就像你爸很快就会抛弃我和我妈的,我也没有办法挽留。”
碎碗摇头。
她不懂。
人心跟月亮一样,时圆时缺,时东时西,摇摆不定。
商系舟摊牌:“他是一个成年人了,他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也可以不负责,我干涉不了。”
老严听了他的话,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拉着碎碗要走。
碎碗扭头往后看。
她三哥穿着一身灰色长衫,眉眼被月光描摹,淡淡的笑,在这乱七八糟的胡同里稳定的像一座铜塑雕像。
也许她应该在那个家庭里长偏的,但是她三哥一点点的给她掰正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