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在梦里也找不回你（1/1）

2005年5月2日，天气阴。

天边响起了不知道第几声巨雷，十八岁的谢闻迟顶着雨跑进了屋里。

屋内的姑姑看到他一脸讶异，“不是明天才开学？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有点事，就提前回来了，”还是少年的谢闻迟留着一头干脆利落的短发，笑起来还带着几分稚气，把手里的菜给姑姑，“这是我爸妈让我带来给您，都是今天早上现摘的！”

“好好好，快回屋去，你看你身上淋的，都湿透了。”姑姑心疼坏了，拉着他进屋，给他拿了个干净毛巾。

谢闻迟随手擦了擦湿了的头发，“宵宵去玩了？”

“没，吃完早餐又赖回去睡了。快，喝杯热水暖暖身子，这虽然是要入夏了，但这天还凉着呢，冲个澡快去！”

“好嘞！”

谢闻迟接过热水，吹了几下就囫囵吞了下去，等洗完澡出来雨又下大了些，但丝毫不影响他愉悦的心情，跑到电视机旁的电话那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接电话的是一个阿姨，他同对方说了两句，很快就换成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温柔悦耳的声音轻轻询问他：“您好哪位？”

听到她的声音，谢闻迟眉眼都染上了笑意，“是我！”

女生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不是回老家过节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坦然承认，“在家想你想的睡不着，就来找你了。”

对面很久没说话，谢闻迟知道她脸皮薄，就算不说也能猜到她此刻该红了脸，想再说两句，就听到她小声问：“找我干嘛？明天就上学了，我作业还没写完呢。”

他也笑了，“那就找你一起写作业。”

“我还得去出去一趟，等回来的时候再和你打电话吧。”

“那说好的，我可一直等在电话面前，你要是不给我打电话，我就要去你家堵你了！”

“别！”她急急忙忙拒绝，然后又红着脸笑了，“知道了，我先挂了，再见。”

“待会儿见。”

挂了电话，谢闻迟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了，转身绕进了屋里把谢宵宵给捞起来了。

“哥你干嘛——”

刚上小学的谢宵宵难得睡个懒觉，被猝不及防薅起来就开始闹起床气。

“我心情不错，起来教你做题。”

谢闻迟拿起他的小书包，哼着歌把他假期一个字都没写的作业本拿了出来。

谢宵宵还想赖床，直接被他捞起来了，只能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坐在了书桌前，委屈巴巴控诉着：“我讨厌哥哥。”

“快写！6+7等于多少？”

小萝卜头拿着铅笔憋了半天，“等于12。”

谢闻迟敲了敲他的小脑袋，“算错了。”

“六七八九十……呜呜呜呜呜，手指不够用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小萝卜头实在憋不住了，放声大哭。

窗外的阵雨渐渐又转为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屋前的低地也慢慢积起了水洼。

谢闻迟抬头看了眼天色，又去看了眼安静的电话，跑出去问：“姑姑，刚刚有电话打过来吗？”

“没有啊，你不是在屋里听着吗？”姑姑招呼他，“快来吃饭了，宵宵作业难为你了。”

“我……”

“嘟嘟嘟嘟——”

谢闻迟话还没说完，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他飞快地转身跑了进去，接起了电话，“小葵！”

“小迟，我是小葵妈妈！小葵是不是去你那里了，她从早上出门就没有再回来过了！”

脑海中像是有什么在那一瞬间炸裂开来，谢闻迟缓缓望向屋外还是阴沉的天，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小葵！”

“小葵——！”

“江葵！”

天已经暗了，蒙蒙细雨中，他寻不到方向，他只能凭着感觉往前走，不断往前走。

在万物归于寂静的那刻，一个少女从深处走了出来。

谢闻迟眼眶赤红，浑身上下被雨淋透了，干净的衣服被肮脏的泥土一点点吞噬，浑身冷得发凉。

但他已经无暇顾及了，只能凭借着身体的本能，一步步、一点点朝少女走去。

“小葵……”

他张张嘴，喉咙里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

少女闻声回头，白净的脸上带着迷茫的表情，动动唇唤他：“……小叔。”

谢闻迟被惊醒了。

天还没亮，脑袋像是被狠狠击过般沉重，混乱的声音交织着嗡嗡作响，他无力地倒回了床上。

他已经很久没有再梦到过十八年前的事了。

那些潜藏于记忆中的故事，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提及过了。

那天他找了多久。

雨又下了多久。

最后找到的那个人，又为什么会是李乐知。

无数的问题涌来，谢闻迟难受地闭上了眼。

是梦。

只是梦而已。

他不断做着心理暗示，眼泪却止不住从眼眶溢了出来。

“只是梦而已……”

谢闻迟将自己蜷缩在被子里，将低低的呜咽声一并埋葬。

为什么……

在梦里也找不回你。

——

第二天周一，早上升旗的时候难得见冯校长、陈主任和闫老师三人都在。

小同桌悄悄吐槽：“一狼一虎一阎王，都够凑个斗地主了。”

老洋从前面望过来，时雨扯了扯她的衣袖，提醒她注意老师。

好不容易撑到解散，小同桌挽着她往回走，“不过我听6班的同学说，闫王私底下还是比较慈祥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时雨点点头，“还可以吧。”

“那就奇了怪了，那他们干嘛叫他闫王啊？难道就是为了取个外号？”

“可能吧。”

两人边聊边走。

时雨刚坐下不久，身旁就立了个人，给她吓一跳。

“李乐知，我能不能再借借你的语文大练习册。”

是刘哲东。

时雨喝口水压压惊，有些疑惑，“语文资料？你借那个干嘛？”

“我想对一下答案……”刘哲东越说，声音又逐渐递减，“……你要是不愿意的话，那我……%！@~”

时雨：“？”

一米八的高个涨得满脸通红，正打算道歉走人，眼前的女孩子终于松口了，“给你，但是我作业还没写，你放学前得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