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招娣被丢下（1/1）

八月，朱玉兰来招娣家也三个月了，使了各种法子，小女儿的孕吐不仅没有好转，随着月份的增大还越来越严重了。看着最心爱的小女儿挺着七个月的肚子，日渐消瘦，朱玉兰急得直上火，思来想去想到养父生前有个师兄，听说是个顶厉害的道医，出手必法到病除，但此人性子孤僻，鲜少与外人打交道，又常年隐居在深山，除了养父能联系到他，朱玉兰根本不知去哪里找。

烦心事还不止这一件，九零年代华国正紧抓计划生育政策，自怀孕以来，每隔一段时间镇上就派人来招娣家探访。尤其这个月开始，来找李国富夫妻俩谈话的人越来越多，频率也越来越高。

“妈，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准备带玲玲先去县城住段时间，”李国富在招娣睡着后，把朱玉兰拉到灶头间商量。

“一方面躲一躲，另一方面玲玲现在月份大了，县城里边的医院大，检查什么都比较方便，我又在县城，能随叫随到。”李国富解释道。

朱玉兰不太放心，问道：“你也不能时刻盯着玲玲啊，万一有点什么事也没个人在身边。要不把我带着招娣过去看着吧？”

“我妈到时候会过来照顾玲玲的，”李国富点了根烟，有些为难得说：“妈，招娣还有半个多月就要上学了，都已经在镇上那小学报过名了。再说，你也知道我妈不喜欢招娣，要是把她也带去县城，怕要受不少委屈。”

朱玉兰听得恼了，语气有些重：“国富，不是我说你妈，典型的重男轻女，有点什么不好的全怪在招娣身上，那也是她自己孙女，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疼惜！”

“妈，别气了，我也觉得她有些过了，到时候我好好说说她，”李国富好声安慰道，但又觉得他妈毕竟就他这么一个儿子，想抱孙子是人之常情。

“算了，我也没指望你妈能好好对招娣，只是不管这胎是男是女，能对我们玲玲好一些就行了。”朱玉兰也上了年纪了，自然知道要改变一个固执的老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妈，你放心，这次我们托熟人在县医院看过了，保管是个大胖儿子！”说到儿子，李国富掩不住的喜悦，笑着说：“就是要麻烦你再照顾招娣一段时间了，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就接招娣一块去县城。”

“招娣是我外孙女，我自然会疼她，到时候要是你们都不来接她，我就带她回去！”朱玉兰还是有些不放心，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是是是！妈您说得对！”李国富只沉浸在即将有儿子的喜悦中，没有注意到丈母娘的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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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两三点，正是一天最晒的时候，电视上正在播放“新白娘子传奇”，李招娣吹着电扇看得入迷。最近镇上的女孩子都喜欢聚在李悦的家里扮白娘子，李悦今年八岁，是丁子翔的同学。她们把丝巾绑在头上，床单披在肩头，李悦还会拿她妈的口红给每个人的额头上点一点，然后大家围成一个圈一块“修炼”法术。

“招娣啊，你陪外婆去小卖部买些棒冰吧！”李国富从房间里走出来，塞给招娣十块钱说道。

“好！”招娣毫不思索地答应，“外婆！快走啦！”她着急忙慌地拉着外婆就往外走，生怕走慢了爸爸反悔。

“漂亮李姨！在吗？我有十块钱，够不够买十个冰砖，十支棒冰呀！”招娣刚走进小卖部就熟练地叫唤着。

李姨是李悦的姑姑，性格直爽又散漫，二十七岁了还没有找对象。李招娣嘴很甜，经常把她哄得合不拢嘴，偷偷塞给招娣不少小零食。

李姨拿着一片西瓜从小卖部后面的门走了出来，笑着说：“哟！我说谁嘴巴那么甜，原来是招娣。想吃什么你拿就是了。”顺手把一片西瓜递给她。

招娣接过西瓜乖巧地说了声谢谢，啃着西瓜就跑去冰柜那选棒冰了。

李姨这才见到招娣外婆也在，便打了个招呼：“朱姨也来啦？”

“嗯，我来给家里老头子打个电话。”朱玉兰拿起电话说道。

朱玉兰说完这边的情况，又给老头子交代了几句家里的事情，招娣的外公气得在电话里直骂亲家不配当奶奶，要不是家里还有一些田地要顾，他也要过来陪着招娣。朱玉兰劝了几句便匆匆挂了电话，不然又要听他唠叨老半天。他们老两口有五个孙子，就这么一个最小的孙女，家里人都喜欢得紧。

“朱姨，没事吧？”李姨见朱玉兰表情有些不对，走过来说道：“别怪我多事，刚才我听了些去，国富哥不准备带招娣一块上县城吗？”

朱玉兰无奈的点点头：“是啊，现在就在收拾呢。这不，我带着招娣出来，免得看到了闹不停，玲玲那身体我也不舍得啊。”

李姨刚准备开口，却看见招娣拿着一袋棒冰哼着“千年等一回”走过来，便说：“招娣，你先把那些棒冰放冰柜吧。我和你外婆还有些话要讲。”她指了指后面的门，“你去冰柜选一根你想吃的，再拿几袋咪咪虾条，去里面边看电视边吃，李姨今天请客。”

“谢谢李姨！李姨又漂亮又大方！”李招娣的小嘴这会真比工业糖精都甜。

见招娣走了，李姨把朱玉兰拉得远一些，小声说：“朱姨，招娣的奶奶那个人不好相处，前几年来照顾玲玲姐的时候就和镇上人都处不好，我看到她也烦的很，嘴巴很是毒辣，连我都说不过她。”李姨皱着眉头继续说：“还有啊，玲玲姐在生招娣之前流掉的那个孩子，听说就是这个老太婆说找了大师算过第一胎肯定是女儿，死活闹着要打掉，中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小产了。后来好不容易生了招娣，多机灵的孩子啊，也是她非要取这名字，这年头，别说镇上了，就我们这附近的农村都不兴取这种名字了。”

想起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实在可怜，朱玉兰的脸色不好看，那时她就提醒过女儿，让她和婆婆保持点距离。谁知她一点不听劝，也不知李国富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不顾自己身体，铁了心要给李家生个儿子。但看到她这几月萎靡不振的样子又不忍心说她。

再说给招娣取的这名字，当时要不是她拦着，老头子扛着锄头就要来揍女婿一顿。可那毕竟是李家的孙女，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先这么叫着，想着等招娣懂事了再改也行。

见朱玉兰没说话，李姨又说道：“你也别怪我说话直，现在说得好听，说到时候接招娣去县城，你看着吧，那老太婆就一个儿子，老头子又不在了，到时候有了孙子肯定得回儿子家住啊，那你说，招娣还有没有好日子过？去县城不被待见也就算了，要是直接给扔镇上，招娣还这么小那可怎么办哟？”

朱玉兰听完这番话，终于明白为什么李国富和她说这事的时候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了。叹了口气说：“你说得对，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现在走也走了，实在不行，我就把她带回去养着，反正我和老头子身体都还行，不能可怜了孩子。”

“我挺喜欢招娣这个孩子的，说句心里话，我就是心疼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朱姨你尽管找我。”

“谢谢你一直这么照顾招娣。”朱兰玉想不通，怎么没什么血缘关系的人都心疼招娣，反倒和招娣最亲的人却从来不为她考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