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母亲（六）（1/1）

怀羽知道小红根本不在意自己，对她更多了一份怜悯，便换了个方式和她沟通：“你的女儿恢复灵智又怎么样呢？你能给她什么？这是她想要的吗？其他女孩到了年龄就可以去上学，可以去看更大的世界，认识更多的朋友，她呢？只能陪着你一直在这棵桂花树下飘荡吗？”

怀羽见小红闭上了眼睛，似乎有些动摇了，又说道：“她才三岁就因为你们家长的失误去世了，又因为你，迟迟不能进入轮回，如今你还要因为自己的私心，继续留她在这里吗？你怎么忍心？”

小红迟迟没有说话，两只枯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裙摆，肩头微微耸动，呜咽着：“那...那我能怎么办？我只是想和她在一起而已...”

“放她走吧，让她进入轮回，早日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和所有人一样，可以开心地笑，放肆地哭，纵情地爱，大胆地恨，做一个真正的人。”怀羽看着还在犹豫不决的小红，又继续说：“也放你自己走，你一直困在这里，并没有做过太多伤天害地的事情，相信很快也会重新回来，如果你们缘分未尽，还有机会再续母女情缘。”

小红沉默不语，无知真人又想催促，被怀羽的一个犀利的眼神又憋了回去。

许久，小红的肩头不再耸动，身上的青色逐渐退去，一切又回到了初见到她的模样，她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是我太执着了，是我害了自己的女儿，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们来世真的还能做母女吗？”

“嗯！一定会的！”怀羽坚定地点了点头。

小红迟疑了几秒，问道：“那可以让我们一起走吗？”

“怀羽，你再想想啊，万一她骗你呢。”无知真人见怀羽要将小孩送回厉鬼的身边，忍不住要劝阻。

“既然她相信我，我也愿意相信她一次。”

小红一把将孩子搂在怀里，不停在她耳边呢喃着：“妈妈对不起你，不要怪妈妈。来世还做妈妈的女儿，好吗？”她女儿无动于衷地趴在她的肩头，空洞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怀羽多希望此刻奇迹出现，她可以叫一声“妈妈”，可是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的奇迹。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无知真人已经开始吟诵往生咒。

怀羽看着困鬼阵内的一对母女，眼睛不知不觉地模糊了。一道白光出现，小红的女儿很快变得透明，继而消失在那道光中。她看着女儿消失在自己的怀里，再也无法抑制悲伤，整个人趴在地上，一只手锤着地，不停地责怪着自己，深深地无力感感染着每一个。

小黑不自觉地垂下尾巴，安静地趴在一边；无知真人已不忍直视，转过头去继续吟诵；怀羽更是满面泪痕，哭到不能自已。将近十点，他们才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回去的路上一人一狗一猫相对无言。

下午赶到学校的时候，外婆已经接到老师的电话在办公室等她。

眼睛还有些红肿的怀羽一见到外婆就忍不住扑倒在她怀里，哭得泣不成声，老师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不再跟她计较早上无故缺课的事情，还让她跟着外婆早些回去休息。

“怀羽，别哭了，你做的没错。”回去的路上，外婆知道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不停地安慰她。

怀羽哽咽道：“可是我骗了她，我...我明知道小红也许再也遇不见她的女儿了。”

“怀羽，你要知道，离别是人生的必修课，就好像外太公离开我，终有一天，外婆也会离开你的。”外婆语重心长地和怀羽说着，好像下一秒就要离开似的。

“外婆你不会的！你一定长命百岁！你要是走了，我就下去跟阎王爷要人！”怀羽不会想到，后来有一天她真的这么干了，只不过不是为了外婆。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说话间，一老一少已经走到家附近，小黑也一如既往地趴在路口等着怀羽。

她们刚到门口便看见一个头发有些斑白的女子，正用着异于她年龄的轻盈姿态踹开院子的铁门，径直往屋子里走去。

“你谁啊，怎么乱往别人家闯啊！”怀羽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小黑跑在她的前面，低吼着直接咬住了那人的裤脚管。

她转过头来，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及腰的长发青丝如雪，白皙的脸上有着岁月的痕迹，那双桃花眼的眼角已经失去了紧致。只是看上去五十来岁的她却穿着时下最流行的豹纹外套和一条黑色的紧身牛仔裤，怎么看都古怪得很。

“怀羽，你怎么没去上课，逃课啦？”还是那个声音，那个陪伴了怀羽九年的声音，那个已经三个月没有听到的声音。

“sarah？”怀羽和外婆面面相觑，一时间惊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sarah见两人愣在院子里，直接走进屋子里，将手里的旅行袋扔在地上，一屁股瘫倒在沙发上。正在小寐的无知真人转身瞥了一眼，下一秒直接原地弹射到空中，“喵呜”一声冲了出来。

“喵的！你带了个什么玩意回来？千年老妖精吗？还穿得这么奇怪，本真人还以为是个妙龄少女，再往上一看，那脸，哎哟，吓死我了！”无知真人见怀羽呆立在院子里，不停地发着牢骚，一点都没注意到她正使劲地给自己使眼色。

“我看这只猫还是送去绝育好了，省得心里只有些肮脏的念头。”

无知真人感觉到来自背后的压迫感，迟迟不敢回过头去，只能疯狂给怀羽暗示，求她救自己。

怀羽看到这熟悉又滑稽的一幕，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正笑着想到这三个月里的凶险时刻，所有的不满和委屈涌上心头，“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

“sarah，你终于回来了，这三个月我太难了！无知真人欺负我，还有不知道哪来的变态鬼修，还有什么骗子玄机真人，他们都欺负我...呜...”

“喵的！你听本真人解释...”

一时，猫飞狗叫人哭，院子里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