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逍遥门探秘（1/1）
除了御南风，南宫杳杳与白锦舟其实并不清楚这件数千年前的旧事与他们有什么关联，但瞧见御南风三魂七魄跑了一多半的样子，全都噤声，只默默陪在他身边。
过了大半日，御南风方才慢慢缓过劲儿来，神情痛苦的对南宫和白锦舟说：“此事既已露出端倪，我便必得查下去。”
御南风将数千年前云雾山庄惨遭灭门一事说与他二人，当年各大修仙门派不知何故，骤然闯入云雾山庄，见人便砍，一场浩劫之下，庄主、师姐、阖门师兄师弟俱都身死，何其惨烈，虽已过去了数千年，这一段旧事仍然是御南风心上愈合不了的伤口。
南宫有些不解，问道：“当年云雾山庄出事后，你即被道衍仙君救走，你伤愈后怎没有着手去查这件事？”
“当年我伤重昏迷，从沉睡中醒来已是百年之后，我听师父说我沉睡了百年只是不信，师父说我之仙灵之前一直被仙力封印，但危难之时仙灵冲破封印护我避过了死劫。我虽未身死，可亲人俱已亡故，消沉了许久，师父教我仙法，授我知识，鼓励我重新振作起来。师父劝我放下凡间执念，即便去追查真相，仇敌皆已化为了尘土，我又该向谁去复仇。师父说我学了一身本事，应当去做能为世间苍生谋福的大事，便送我去天庭报效。”御南风把一段往事讲了出来，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从前或许真的是自己内心太过于执着，又或者是在逃避，不肯放下的终究是他自己。
“婆婆说到的修仙秘笈是怎么回事？这世上真的有能让凡人修炼成仙的秘笈？”南宫问道。御南风摇头道：“我也是今日才听闻秘笈一事。这世上怎可能会有这样的秘笈，看来是有人故意四处传扬云雾山庄有修仙秘笈的谣言，煽动各大门派至云雾山庄夺取秘笈，为云雾山庄引来了杀身之祸，这背后一定有阴谋。”
“千古奇冤，故去的冤魂终究需要一个真相。”白锦舟拍拍御南风的肩膀，说：“这或许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如今线索送到眼前，当然要查下去，给故去的人一个交代。”
南宫咬着嘴唇，蹙眉思索良久，道：“从哪里查起呢？当年的修仙门派恐怕俱已凋零，线索断了。”
“还有一个门派仍在。”白锦舟话音未落，御南风与他同时说出一个名字，“逍遥门”。
南宫凤箫一早起身便觉着头疼，在卧房内踱来踱去，焦躁不已。
“亭兰，别收拾床铺了，快过来给我揉揉，头疼的紧。”南宫凤箫唤来侍女亭兰帮着按按头。南宫凤箫仍穿着件淡绿色半旧绸料晨衣，腰间草草挽着腰带，平日里这个时辰，她早已妆容衣饰齐整的去前厅议事了，可今日头疼难耐，给耽搁了。
侍女画舸急急奔进寝殿禀报，说是前厅传来消息，东溍王前来求见南宫宗主。
侍女亭兰是个伶俐的，瞧见画舸慌乱的样子，快嘴道：“死蹄子，你慌什么，又不是死了亲娘老子，来了个把亲王看把你着慌成什么样。他来便来了，你没见宗主身子不爽利，歇着吗？”南宫凤箫用手拦一拦亭兰，问画舸，“东溍王今日为何事而来？”画舸忙回话说：“禀宗主，也没说为了何事，听见说他的随从抬进来好多红通通的礼盒，大概是有大事吧。东溍王说想到后园花厅见宗主。”
亭兰一听便急了，接嘴说：“咦，什么时候有了这规矩，他说想在哪见宗主就在哪见宗主？花厅是宗主处理私事的地方，他与宗主有哪门子私事要谈？”南宫凤箫体察亭兰护主心切，也不怪她多嘴，抬手示意画舸近前来，交待道：“让东溍王在赤羽殿候着，我随后便到。”
南宫凤箫暗自思量，抬着礼盒来访是何意？此前就有风声，各大亲王要趁五年一次的会盟来向南宫杳杳提亲，可会盟的日子还未到，东溍王未免太心急了吧。人既是来了，总不能就这么晾着，南宫凤箫唤亭兰伺候更衣梳妆。
赤羽殿大堂富丽堂皇，装饰一新，所有帷幔都已换成了全新的织品。
五年一次的会盟是整个狐族的盛事，每次南宫宗主都会精心筹备，必不使灵狐南宫一族失了威仪。一进入赤羽殿大堂，极为高阔的穹顶便使人顿受震慑，大堂两侧各立四根金丝楠木大柱，每一根都要两人合围方可抱住，气派得很。
天下狐族以灵狐一族为尊，灵狐一族又以南宫氏为统领，南宫凤箫既是灵狐南宫一门的首领，被奉为天下狐族宗主自是众望所归。南宫凤箫治理有方，威仪颇高，在天下狐族可谓一呼百应，但有号令无有不从。但狐族内部情况错综复杂，这些年暗流汹涌，各方势力蠢动，南宫凤箫虽已尽力辖制，终感有些力不从心。
除灵狐一族世居苏岭以外，其他狐族以主要居住的区域分为四个制区，分封四位亲王各自统领管辖。这四位亲王为北晟王、南椋王、西霈王、东溍王，北晟王的制区居住的多是白狐一族，南椋王管辖的多为赤狐一族，东溍王制下为九尾狐一族，其他各狐族杂居的区域由西霈王管辖。今日至赤瑕宫求见南宫宗主的便是东溍王程明。
南宫凤箫钗裙环佩盛装来到赤羽殿大堂。南宫凤箫本就生得容貌丰美秀色夺人，着以美服华冠，那更是神彩俊逸，仪态万千。
东溍王程明在下面垂手静候，样子还恭顺。南宫凤箫心想，这老狐狸，且看你今天耍什么花腔。
“东溍王今日大老远的来，听说还带了礼物，是有何事要议？”南宫凤箫明知故问，那东溍王抬来的礼盒从大殿门口一直排到宗主凤座的高台之下，红彤彤一大溜，喧闹着呢。南宫凤箫瞧见这阵仗，只觉着太阳穴猛的一跳一跳，头疼的更厉害些了。
“本王今日是为喜事而来。”东溍王面色沉稳，脸上看不出情绪变化。以这东溍王的年纪来说，也算保养得宜，面貌不丑不俊，额头光亮面色红润，身量虽不高大，还好没太发福，显着富贵之态。果然是为“喜事”，南宫凤箫开始在心里盘算，东溍王有三个儿子已成年，俱已娶妻生子，老小年纪尚小，尚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这老匹夫莫不是想让杳杳去他家做小？南宫凤箫不由得柳眉倒竖，气不打一处来，咄咄逼人道：“我怎不知何来的喜事？”
东溍王大言不惭道：“本王是为自己提亲，特来求娶南宫宗主。狐族皆知南宫宗主从未婚嫁，虽育有一女，然本王绝不嫌弃，本王愿将宗言之女视如己出。本王妻子已故去经年，鹣鲽情深怎奈生死两茫茫。今本王愿与宗主共结连理，相伴到老。望宗主成全。”
这老匹夫只怕没有带着脸出来，狐族谁不知他三妻四妾，美人成群，倒跑来赤瑕宫上演什么情深似深，呸。南宫凤箫强自按捺住心中的不悦，想着要怎么回绝这老狐狸，还不至于太得罪他。南宫凤箫道：“东溍王与夫人琴瑟合鸣，真情感天动地，夫人离世不过数载，家中热孝未满，东溍王此时再娶恐毁了夫妻情深的名声，于声名不利，望东溍王三思。”
东溍王并不死心，腆着脸道：“我狐族向来不在意凡间规矩，本没有什么热孝一说，宗主拿这个搪塞本王，只怕是宗主另有打算吧。”
“只可惜东溍王真心用错了地方，吾从无婚嫁之心，还请东溍王收回今日之请。此事不必再议，吾累了，散了吧。”南宫凤箫无心继续纠缠，一手抚额，由近侍扶着移下凤座，向屏风后走去。
“让他把那些个红盒子抬走，看着闹心。这个老狐狸，仗着尾巴多几条很得意吗，主意打到老娘头上来了，真是瞎了他的狗眼。”南宫凤箫步入寝宫后由亭兰接过来扶着，亭兰听宗主发牢骚，笑着接嘴说：“宗主，他哪配有狗眼，他只有又臭又骚的老狐狸眼。”南宫凤箫被她逗的开怀，笑着对她说：“你呀，好一张利嘴。”
南宫凤箫深知，东溍王程明提亲是假，争权夺势是真。娶了宗主为妻，狐假虎威，可增他制区威势，又甚或取而代之，夫代妻职，自己坐上宗主之位，这算盘珠子打得未免太响了些。
刚在内室坐定，侍女画舸来报：“禀宗主，杜先生到了。”
南宫凤箫面露喜色道：“快请。”
御南风三人自枝城出来后，并不往东，改道向南去往阳城。逍遥门位于和州阳城城郊，门派颇有田产，方圆数十里田亩皆是门派的产业。家资丰饶，再者经营有方，难怪修仙门派逍遥门屹立江湖数千年不倒。
逍遥门门派犹在，派头也是大的，大门之外总有四个门人值守，加之庭院深深，难以窥探内里情形。御南风三人在院墙外转悠了两日，一时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南宫杳杳抬头望着高墙，说：“我几个于这外墙转上一旬也不济事，必得先混进去。不如扮作来此拜师学艺的凡间子弟，或可骗进门去。只这逍遥门也是怪癖一桩，竟只收男弟子，不知是何道理。无妨，我施个法术变个男子模样，进去厮混个几日也无甚难的。”
御南风与白锦舟都赶紧拦她，御南风连说：“万万不可，女子怎可与这满门派的男子日夜厮混一处，不成个体统。”白锦舟说：“你可留在外面为策应，我两个在约定的时间与你碰面伺机而动，岂不两便。”南宫见这二人态度坚决，也不再坚持，三人一同到城中置备了行头，计划来日便来闯门。
御南风与白锦舟本就是少年儿郎模样，人材甚好，稍稍编造一个凡人家世，便顺利混入逍遥门，摇身一变为门派的弟子。二人趁着修习法术、打扫庭院、就寝掌灯夜话之一切时机，对门派各弟子极力旁敲侧击，逗引话风，却未曾探听到有用的线索。二人简直有些灰心，月黑风高夜爬上墙头来会南宫杳杳。
院墙处恰有一株梧桐生得乖巧，树高冠密，树枝分叉处将将近乎与院墙上沿平齐。南宫安坐于此大梧桐树横生的树杈上，听完他二人所述，说：“看吧，少了我必不能成事。你二人每日盘问门派中年纪只在十几二十岁的弟子于此事只有不利，一则这些弟子年纪尚轻，不谙世事，难为他们哪里知道年深日久之事，二则你二人盘桓数日只对此一事如此费心探听，行为着实可疑，只怕再过两日，你二人就要被当成细作给捉起来了。依我看，活人不知，死人未必不知，故纸堆里或可一探真相。这逍遥门屹立江湖数千年，渊源颇深，门派中必有藏书之处，不如去藏书阁一观，如何。”
白锦舟觉着南宫说得有理，事已至此，不如趁夜便去探查，伸手拉了南宫翻过墙头，三人于夜色之中神不知鬼不觉往藏书阁去了。
逍遥门藏书阁位于最后一进院落之中，只一座不起眼的三层小楼，夜间无人值守。此一进院落虽无人居住，算是静僻些，但这小院连通两边边院，难保不会有人自此处行走，于这暗夜于阁中点亮灯烛仍是过于惹眼。南宫杳杳自锦囊中取出一颗贝母般大小的夜明珠，珠子自带的幽光只可照亮脚下一小片地方，外间察觉不了。
借着幽光，三人在书架上上下翻找，从竹简、帛书到纸书，这藏书阁内的书门类齐全，天文地理诗词歌赋无所不包，然则并未曾找到所谓密闻私档。
南宫转了个念头，当年毕竟是各大修仙门派为了本子虚乌有的修仙秘笈血洗云雾山庄，论起来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与此相关的旧书怕是不会光明正大的呈于外间书架之上。南宫在楼内踅摸良久，忽见一书橱悄密隐于角落，落满灰尘，无人打扫的样子，遂打开书橱于四壁到处探摸，摸得最下层层板竟是一块活板，掀开来，隔层内安安静静躺着一个香樟木盒。南宫赶忙唤二人过来一起观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