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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如沐春风(1/1)

来者是薜荔阁的仙侍初离,说是天妃已在薜荔阁备了点心茶水,请南宫姑娘一叙。

南宫赶忙唤来春融,天妃来请,大概是不能不去的,若是去的久了不回,可要记得让御南风去寻她。春融便笑她,天妃来请无非吃吃茶,不会有事,只管放心去吧,南宫始随了初离离了昱檀宫前往薜荔阁。

南宫杳杳一入薜荔阁,便被前院的莲花池吸引了,满池的莲花开出不同的颜色,真是从未见过的热闹,田田莲叶金鱼畅游,这园中之景当真毫不逊色瑶池啊。

天妃已在后园等候南宫。

南宫乍一见天妃,愣了一下,没想到东海龙王那粗壮之人竟有个如此灵秀清丽的妹妹。

天妃装扮得宜,既不过分华奢,也不太过寡淡,一头丰厚的乌发盘成一个圆形满月髻,盘发上插了一支满缀珍珠的金步摇,面上施了薄薄的脂粉,举手投足俱是风情。

南宫向天妃行礼,天妃对她却像是多年的旧友一般,上来便携了她的手,引她入座。天妃兴致极好,笑着对南宫说:“若不是我来请,不知南风仙君要把你藏到几时。他下界前,我便与他讲过,要他带你来我处耍耍,他必是忘记了。男人都是无事忙,一日日的为着公事熬精神,不值当的。”

此时南宫才突然想起,御南风确曾从天妃处带回了苇婳捎给自己的礼物,为着天妃的这个情分,也是该来一访的,这御南风行事当真不够仔细。南宫杳杳忙说:“是我贪玩儿,忘了南风仙君说了要带我来拜访天妃的事了,怪我怪我。今日得见天妃,天下女子俱失了颜色,天妃姿容绝世,仪态万方,南宫直至今日才得见天妃,真真是相见恨晚啊。”

天妃掩了嘴笑出了声,说:“师姐这一张嘴好生厉害,你若是个男儿,只怕我已被你说动了心了。”南宫听天妃唤自己师姐,便知昱檀宫果然无甚秘密。

薜荔阁的点心皆是鲜嫩清新的鲜果,极南之地才产的薜荔个儿大皮薄,剥开来粉嫩软滑,多汁弹牙的菠萝切成了小块,浸在酸制酥酪中,口感甜酸适宜。天妃请南宫样样俱都尝尝,说是沐辰宫三五日便必送了新的来,自己是吃不了许多的,张罗着等下南宫回去时选几样时鲜的带着。

天妃便问南宫,与东海龙宫可有通信息,南宫说不曾,这一久方才得了闲,问天妃东海龙宫可有新鲜事。天妃笑说:“那难怪了,按理说你可是我那侄儿与侄媳的大恩人,他二人的婚事若是没有你,还不定要出什么大岔子,如今小两口恩爱的淌蜜呢。前几日传了消息来,说是常棣刚得了个大胖小子,不日便要来天庭报喜了。我那哥哥得了长孙,喜的不知怎样了。”南宫倒不知自己当日莽撞之举成就了人家大好姻缘,还要被人当成一辈子恩人了,又喜又惭啊。

“听闻你与南风仙君在凡间拜了堂的,说了半日,这才是我今日要与你讲的正经大事,你二人以凡间婚仪成婚终归不大合天庭的规矩,既是已归返了天庭,也要照看些天家的颜面嘛。不若便由我来帮你们张罗张罗,择个好日子,依着天庭的婚仪好好办一场如何。”这天下的女子一谈及办婚仪办喜酒,仿佛没有一个不是兴高采烈的,天妃亦如同这天下女子一般,要热心为他二人操办。

南宫没料想天妃竟是为此事寻了自己来,一时窘住了。

当日在凡间仓促成婚,是因她知御南风不日便要去赴死,前路艰险,前途未明,她只想求天地为证,她与御南风已是真心相许,愿以一生为伴,是为明志。而她直至今日,对于成婚究竟为何物俱是懵懂,听天妃话里话外,仿佛她与御南风做了什么不合天庭规矩之事,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却将她一人窘在当地,她当真有些恼了。

她正不知该如何接天妃的话,仙侍忍离过来通传,帝君来了。

天妃掩了口低声问忍离,帝君为何突然来此,之前并未传话,自己当下还有客人,有些不便。

南宫杳杳俱已听到,怕自己碍了事,起身便要告辞,帝君却已进了后园。天妃忙起身迎了过去,帝君携了她的手,与她一同过来见南宫。

帝君略偏了头对天妃说:“瞧着时辰,再过一时该要去向母后请安了,便放了公事,且先来你处稍坐,不想你这里还有客人在,是我考虑不周了。”天妃一脸柔媚笑意对了帝君,说:“也不是外人,是南风仙君家的小师妹,我今儿特意请了来相商,想是该要张罗他二人的婚事。”帝君拍拍天妃的手,赞许的说:“还是你思虑周全,这事我竟是疏忽了。”

二人低声说着话,已行至南宫面前,南宫向帝君见了礼,规规矩矩立在一旁。

天妃过来牵了南宫的手一同去坐,笑说:“刚才咱两个还有说有笑的,帝君一来,倒把师姐给吓着了。”南宫刚才听闻天妃乍一提及办婚仪,脸上一阵热还未全消,这下让帝君全给瞧见了。

帝君虽与南宫未曾见过,却已是听人提到了她不知多少次,并不觉着陌生,因笑着对南宫说:“素闻师姐是个厉害人,战场上拼得后厨事拿得,是个文武全才,方才与天妃聊了什么开心事,这会子脸还是红着。”南宫一时更是羞臊了。

天妃便来解围,说:“这事儿我略一转念,方知自己办的不妥,今日约了师姐相商原是我唐突了,师姐再如何洒脱,毕竟是个女子,面皮总是要薄些的,本该是请了南风仙君来商量的,怎奈他日日公事,像是脱不身的。”

帝君发了话,“过几日等南风仙君将手上的事交割一番,也是该好好筹备婚事,再没什么事比这个更重要。”帝君偏了头问天妃:“你侄儿常棣过几日该来天庭报喜了吧,到时你张罗着办个家宴,把师姐这大媒人请了一处来可是好。”天妃一听,确是好,当下便约请南宫务必与南风仙君一道来赴宴。南宫只好点头应下。

南宫杳杳今日得见帝君倒不算得为初见,当日在瑶池远远望了,只觉此人一身清明之气,观之令人神清气爽,今日近处瞧见,又听闻他笑语宽言,更觉如沐春风。

南宫有些恍惚,以她所见,本以为若论世间男子美貌,白锦舟已是至美容颜,得见帝君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原这男子之美也可以各有千秋。

帝君虽是比白锦舟显出些年纪,但除却眼尾略有疲态,面色略苍白些,那真是姿容卓绝,气度超然,雍容绮丽之态更胜白锦舟。难怪墨梅仙君那怪人巴巴的要给帝君画像,这等令人见之忘俗的容貌美态,给个机会让你画怕不都得是感恩戴德呢。

帝君坐了一时便告辞先去了。

天妃对南宫坦言,帝君日日去给天后请安,竟是不腻烦,那老太太清醒的时候少,糊涂的时候多,认不认得出你是谁都两说,反正她是不耐烦去请安,将之视为苦差。天妃望了南宫嘻嘻一笑,说:“过几日我去请安时,你可陪我一路去?也好与我作个伴,省得我一人在那儿活受罪。”

南宫想着日来也是无事,天妃既约请了不好推辞,便答应了。

自薜荔阁出来,春融已候在门外,南宫杳杳问他怎的在此,春融说仙君毕了公事,回来一瞧师姐不在,知是在天妃处,便打发他来守着,好陪了师姐一路回去。南宫笑问他自个儿怎的不来,春融笑说,现下天庭到处议论他两个婚事,怎好再一路招摇惹人议论。南宫一想也是,便不再多言。

回到昱檀宫,用毕了晚膳,南宫示意御南风去灵域有事商量。自回了天庭,二人尚没有机会将这些时日所历之事好好梳理一番,时辰尚早,正可寻了僻静处相商。

御南风一日未见她,先问了她整日都做了什么,南宫便说跟着蕙心学着绣花了。御南风噗嗤笑出了声,说:“南宫将军这武枪弄棍的手,今日竟拈起了绣花针,这双手也是受累许多啊。”拉着她的手便笑个不止。

南宫抽出手来便要推他,“那日不是你说女子也该绣个花画个花花草草吗,你当我是学不来,太小瞧人了吧,这世上哪有甚事是我做不来的。”御南风忙说做得做得,赶紧告饶,又问天妃有何事,为何在薜荔阁耽搁许久。南宫想着既是满天庭都在议论他二人婚事了,这事总归绕不过,便将天妃今日所言俱说与御南风了。

没曾想刚回了天庭,正事还未有功夫好好着力去办,又出了这么一档子忙事,御南风寻思婚仪这事又绝不可推托,一则不可委屈了南宫,二则不可违了天庭的规矩,真是忙中又添忙,一时如何招架得住。

南宫杳杳见他面有忧色,知他必有事憋在心里,便说:“你带了我回来,总不是为着将我日日困在昱檀宫绣花画画的吧,我知你有事未说出口,你定是发觉了什么,整日里忧思满怀,你当我看不出吗。在漠也城我能与你并肩作战,怎的回了天庭,你是要抛下我,独自个儿一人去单挑了?”御南风摇头,一时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南宫蹲在他面前,望了他眼睛,认真的说:“我与你一处本不是为着贪图安乐,当日那么多苦处我都能撑过,你不信我?”御南风又摇头。

“那便是此事太过凶险,你不愿把我牵涉进去。”瞧见御南风仍不作声,南宫知自己猜的必定是对的,便说:“你是到今儿才第一日认识我吗,你我多少险事都一同闯过去了,为何到了今日你要舍下我,你可知时至今时今日,你我已是一体,在那伙人眼中,何时分过你是你我是我,这险事终究需要你我共同面对,有我在,你也可不必这么隐忍着,要憋出病的。”

御南风拉了她坐在身侧,低了头以拇指食指指尖揉捏睛明穴,沉默半晌。

“我此时对你讲的皆是猜测,并无实证,你且听着,不爱听的不要往心里去,可好?”御南风问南宫,见南宫点头了,他才继续说。

“交往日久,白锦舟此人身上疑点越来越多,我虽感念他边城救急救命之恩,可一码归一码,我不知他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或许这是你我根本不敢想像的秘密。”

南宫叹口气,说:“此事我亦有考虑过,回想你我与他相识情形,我心中亦有疑问,我也曾赠了尘寰仙君乐谱,那小老儿一眼便可识破此未必真是孤本,为何白锦舟那般心窍的人会信以为真,还为此来赴了我的斗琴之约。他明明奏得《长风》那般浩荡英雄气的曲子,那日他却偏偏奏了一曲伤情别恨的小儿女之曲,显是要让着我的。他当日此举无非是为了接近你我,可他为何要做到如此,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仍未想的明白。”

“或许他是想借你我之手,查明他一人无法查证之事。你不觉他对仙魔大战之事尤为上心,多次提及甚至引了你我去了幽都幽冥宫,私自引人会见魔尊,应是大罪吧,可他如入无人之境,竟无人敢拦他查验他,这才更是奇怪之事。”对于此节,御南风百思不得其解,如若白锦舟只是白氏一位后人,如何能在幽都城中来去自如,所有守备皆对他毕恭毕敬,一个白氏后人地位如此尊崇,不得不令人生疑。

这些明面上的事南宫又如何不知,可她内心并不愿相信白锦舟是有意欺瞒于她,她更愿相信白锦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不得不如此。

“初见他时,见他在正脊上吹箫,真是清冷孤高仙姿飘飘啊。”思及白锦舟之种种,南宫禁不住感慨起当日情形。

御南风听了一扭头扳过她的下巴,说:“当着自己的夫君如此夸赞别的男人,你当真以为你夫君不会吃酸醋吗。”南宫乐了,指着他直笑,“是谁说白粥是我娘家哥哥的,他如今是你大舅哥,你是要吃大舅哥的酸醋吗?”二人俱笑成一团。

说起大舅哥,御南风想起在滨城查鲛人案时,白锦舟与南宫假扮夫妻,白锦舟当了掌柜的面叫他大舅哥的情形,那时自己为何一肚子说不出的酸楚味儿,莫不是那时自己已对南宫动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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