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荒村冠礼（1/1）
中午大家围坐在屋里吃饭，有说有笑的，唯独虎子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不小了，爹说过我已经是男子汉了”
少年心性，想不到那么多，只图个不服输。
他这举动把不知情的春花吓了一跳，随后便是秋月小丫头自告奋勇，解释起了缘由。
不过她那表达能力，实在是有待提高，一会儿山贼，一会儿当兵的，稍不注意就能给你绕进沟里去。
本来几分钟就能说清楚的事，硬是让春花和许泰，琢磨了一刻钟的时间，这才豁然开朗。
虽然搞清楚了原委，不过二人很默契的都没有开口，就像李安年那话。
孩子还小，根本不知这里面的凶险，就他二人其实也不甚明了，但总归是明白这事危险。
“当兵哪有你想的那么好？动辄血洒疆场，马革裹尸还”
李安年叹了一口气，虽说没上过战场，但却是见得太多了，能寻回来完整都算运气好。
有多少残缺不全，面目全非的，就连至亲之人都难以辨认，最后也只能是当作自家的孩子、父亲、 夫君。
立下枯冢，供奉祭祀，以图留个念想。
“我不怕，爹说过，想过上好日子，就得吃苦”
到底是少年热血，颇有股一往无前的狠厉劲儿。
“你可知，并非所有的付出，都能得到回报，尤其是在这乱世当兵的，有今天没明天”
“总好过什么都不做，有盼头就行”
“好，我答应了，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
李安年不知这个决定正确与否，只是被他那股冲劲感染，却是不知于虎子而言。
相比这朝不保夕的日子，对他来说危险不可怕，没有活路才是真的可怕。
“李大哥，我也能去当兵吗？”
令众人诧异的是，一旁小身板的厉松，也参与了进来。
“小松啊，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学习，快快长大，其他的别多想了，明白吗？”
李安年被噎个够呛，可不能瞎起哄，瞧这意思是要给我，干个童子军出来？
几人七嘴八舌下，总算将他心中，那燃起的小火苗给浇灭了。
“师父在上，徒弟向您磕头了”
什么玩意儿？咋就突然拜师了？虎子这个操作把李安年整神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跟我一起去当兵吗？”
“我爹讲过，向别人学本事就要磕头拜师”
他爹确实这么讲过，被拿到这里来活学活用。
这话好像也没毛病哈，唉，不对，老子自己都还没成年呢，咋能收徒给人当师父。
想到这里李安年不禁一愣，默默算了算时间，还真是巧，刚好明日就是他二十岁的生辰。
“我爹还说了，磕了头就算拜师成功了，你就是我师父了”
虎子玩起了霸王条款，不管你同不同意，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要不干脆将这俩孩子，一起收下得了，都挺机灵的”
许泰站出来帮腔，他是替这俩孩子打算，别看这棵大树现在凄凉，叶都掉光了，但是根儿还在，靠上他，以后凉快儿。
“这事不急，得先考验考验”
李安年没有轻易答应，师父两字看着简单，那背后意味着责任。
就好比老吴，摊上自己这么个不省心的徒弟，命都玩没了。
“这俩孩子聪慧勇敢，你还考验，倒不如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做别人师父”
这许泰怼起人来，也是个高手，还用了点激将法在里面。
“要不你来拜师试试？看看我有没有那个本事”
李安年哪是能吃得了亏得主，尤其是这嘴炮还没服过谁。
“你是挺有本事的，走路都直打哆嗦”许泰轻蔑一笑。
简直是奇耻大辱啊，看这小子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没想到嘴巴还挺毒。
“妹啊，等以后回了平凉，哥给你介绍几个青年才俊，那都是要模样有模样，要学问有学问的”
只是可惜，有这么个弱点，捏在人家手里面，许泰注定是一败涂地。
“哎呀，哥你在说什么呢？”春花当即就羞红了脸，埋着脑袋不敢看大家。
在许泰祈求的眼神下，李安年收了法宝，小样儿，跟我玩你还嫩了点，下次想清楚了再发言。
吃过午饭，李安年叫住春花，让她明日和许泰一起去城里，多买些吃食回来。
冠礼标志着成年，意味着肩上能挑起担子了，即便条件简陋，这个仪式却不能马虎。
春花满口答应下来，脸上挂满了喜色，心中盘算着，给他哥好好操持一番。
下午院子里，俩小子就练上了，只一个项目蹲马步，这玩意儿最能考验一个人的毅力。
既然收徒这事，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就给他们个机会，李安年瞅着，他俩也没啥可以拿得出手的本事了。
那就只有考验心性了，毕竟态度决定一切。
不到半个时辰，俩人已经坚持不住了，这也正常才刚开始练不说，而且长期营养不良，身板瘦弱自然扛不住。
但是准师父不发话，俩人只能咬牙坚持，都知道这就是考验。
随着时间的流逝，虎子和小松已是满头大汗，两条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身体也是止不住的颤抖。
这下才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而后感觉意识也开始模糊了起来，此刻全凭一股意志撑着没有倒下。
眼瞅着差不多了，李安年叫停，俩人一放松瞬间倒地，只觉下身像是瘫痪了一般毫无知觉，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对他们的表现，李安年还是比较满意的，有股子狠劲，特别是对小松刮目相看。
平时看着怯懦内向的，但骨子里也有一股，不肯服输的劲儿。
既如此，这俩徒弟那就收了吧，相逢即是缘，或许也是冥冥之中早就已经注定的事。
次日一早，春花和许泰二人，出发赶往丰州城，到午时方才回来，各自手上都提了好几包东西。
一回到家不曾歇息，春花就赶紧张罗了起来，大家也一起跟着帮忙。
齐心协力之下，不多时饭就做好了，摆满了几块烂木板搭成的桌子上。
看在今日哥生辰的份上，春花大方奢侈了一把，桌上有鸡有鱼有肉，几个小孩子都迫不及待了。
但是姐姐那里却没有开饭的意思，只见春花从一旁，拿出了发冠和发簪，走到李安年面前。
“哥，今天是你的冠礼，虽然简陋了一些，可这个仪式还是要有的，我来给你梳头吧”
李安年听后有些泪目，从未想过，他的冠礼会在如此境况下举行。
想起之前在平凉时，那些长辈还说，要好好给他操办一下，以示后继有人，而今却是物是人非。
不过万幸的是，还好有这么一群可爱的人，能见证他的加冠仪式。
“那就谢谢妹妹了”
抹去了泪水，李安年微笑回应，人嘛，总要往前看，既然老的已经先行一步，身为人子自当传承精神意志，前赴后继，只为那不灭的信仰。
春花拿着木梳，小心轻柔的为其梳了一遍头，然后挽起发髻带上发冠插上发簪。
整个过程十分自然娴熟，为这事她刚才特意拿许泰练了几遍手。
虽然过程很简单，但却显得十分温馨，饱含了几人的美好祝愿。
几个小家伙正要大快朵颐时，听见李安年让春花将他扶起来，然后告诉几人一起给李复磕头。
没让许泰一起，两个妹妹是应该的，俩小子既然已经决定，收他们为徒了也应一起，至于许泰非亲非故倒可不必。
几人听后收起笑容，就连秋月都是表现出，一副很严肃的小大人模样。
小心扶着李安年跪下，随后几人也一起，朝着京城的方向跪了下来。
许泰一瞧都跪了，自己站着不合适，再说李将军也值得他一拜，便也跟着跪了下来。
“父亲、师父，儿子今天成年了，会时刻谨记二老的嘱托和教诲，余生将秉承你们遗志。
以还天下太平，安黎民为己任，您二老一路走好，将来我会替你们，亲眼瞧那太平盛世之景”
说罢，俯身磕了三个头，身后之人也随他一起磕头。
许泰听到他这大话，倒是罕见的没有吐槽，要是真能瞧见那般盛世，也算不枉此生了。
随后李安年又调转了个方向朝着平凉，让他们一起给母亲磕头。
许泰瞧了眼春花，暗道，嗯，这算来是岳母，该拜该拜。
“母亲，儿子不孝，让你忧心了，待儿回到平凉，再好好侍奉孝敬您”
说罢再磕三头，众人随他一起，结束了春花将他扶起来，宣布正式开始搂席。
想是受刚才的影响，此时大伙儿都有些沉闷，无人说话，一时间屋内气氛颇有些压抑。
见状，李安年笑着给大家讲，平凉和京中的趣闻轶事，这才又活跃热闹了起来。
“哥哥，刚才听你说的师父是谁啊？他也死了吗？”
毕竟是小孩子，秋月小丫头没想那么多，一时好奇他哥口中的师父，便问了出来。
春花立马递给她一个责怪的眼神，小丫头看见了吓得缩了缩脖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啊，叫老吴，是我的师父，也是我的父亲，为了保护哥哥也战死了”
李安年看向京城的方向，许久后，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