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可怜的猴子（1/1）

雁冰抬起头，太白金星看着自己的两个徒儿。

“不管在哪里，你们永远都是我的徒儿。”

“是，师父。”

“雁儿，既已成人，”太白金星语气郑重，

“便不要再逃避，你是我的徒儿，这是人人皆知的，

为师不需要一个多厉害的徒弟，那还要我这个师父做什么呢！”

“是，师父，”雁冰抬眸，双目闪着亮，“徒儿谨记！”

太白金星微微颔首，抬步愈走。

“太白金星！”

抬头看去，一身穿褐布短褂，露着胸口，赤着一双大脚的老头向着太白府而来。

“偶，”太白金星抬手行礼，“赤脚大仙，何处去？”

“闲来无事，去南山与老友小聚，”赤脚大仙手摇蒲扇，“回来看你在府中，想着前来小叙一二。”

“如此，”太白金星手摆拂尘，“前几日，从竹海寻来两罐竹露，今日就煮来泡你的茶吧？”

赤脚大仙哈哈笑着，面貌喜庆，“我哪里来的茶叶！”

“人还未到，茶叶的芬香已经钻进我的鼻子来了。”

“酒香不怕巷子深，茶香不怕无人闻，”

赤脚大仙将蒲扇平放，从中取出一小袋粗麻布装着的茶叶，

“前几日去北寒山寻得这些。”

“听闻你寻了几日，才得了这些。”

“不止，”赤脚大仙将蒲扇别到腰间，“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算来寻了五年。”

“偶，你在凡间待了五年？”

赤脚大仙点头，笑得爽快，“崖壁之上，难寻得一株茶树，纵使寻得，也少有能扛过风雨巨石，直到开枝散叶之时。”

“原是这样，”

太白金星倾听着赤脚大仙的话，而后才反应过来，赤脚大仙站在这院中许久，竟不请人家去正厅坐，他一手挽着衣袖，一手微微往前送了送，

“请。”

“好，请。”

“此次可有游历四处？”

“寻得茶叶，便没了心思去别处，路上倒是经过一处有意思的地方。”

两人并肩往前走，太白金星顿了顿，抬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等赤脚大仙先一步踏进了殿中。

入了殿中，原木打造的的茶台上，放满了已经生灰的茶具。

太白金星不爱喝茶，房间里的这些紫砂壶，青花茶杯，竹帘茶垫，皆是以往前来府中小叙的友人们带来的。

这段时间，府中清静。

用现代的话说，各路神仙忙着年终的各项工作总结，不仅抽不出空来，还要时不时被召集去开一些不必要的会。

赤脚大仙将蒲扇放到茶具上空，隔空抬起食指，蒲扇便轻轻煽动了起来，瞬间将布满灰尘的茶具变得干干净净。

“能让老兄你觉得有趣的地方，”太白金星不用多想，

“怎么，是在何处又发现了上品的茶树？”

“回来途经五行山，见得那猴子。”

“偶，它现下如何？”

“压在五行山下，终日无法动弹，

春看桃花谢，夏淋暴雨，秋望野果落，冬饮冰雪。”

“可有怨气？”

“未曾感知到，”赤脚大仙缓摇蒲扇，“那猴子身上还是如此至纯至诚。”

“不曾有丝毫咒骂？”

“从不曾，待山桃树挂满果实，山下的小牧童放牛到山中，还摘桃与它吃，

这猴子，蟠桃园的仙桃被他吃一口就扔掉，

那山野间的野桃，它与那牧童，倒是一点儿也不曾浪费。”

“如此……”太白金星带着些思绪，欲言又止。

“这猴子，”赤脚大仙不禁说道，“注定只能成圣，无法堕魔。”

“到如今，”太白金星算来，“它压在山下，已有三百多年了。”

“三百二十年。”赤脚大仙答。

听得赤脚大仙的话，躲在门外好奇偷听的乐阳有些垂头丧气。

不曾想，它压在五行山下，竟没有丝毫的自由。

想到一个毛绒绒，又神气十足的猴子，吃着人间小孩摘来的野桃，吃的津津有味。

又想到，它曾经拥有一座宝山，山上自然物资富饶，有吃不完的野桃，任由它如何撒野。

听师父说来，它是那样喜爱自由自在，现下却困在巨石之下，无处动弹。

真可怜！

乐阳坐在门外的石阶上，双手撑在脸颊上，不住地想。

它还能重获自由吗？

惹恼了玉帝，又将太上老君府中搅得一塌糊涂，接着去龙宫中打劫了大半兵器，生死簿上全是它用阎王爷的笔落下的大马叉。

乐阳沉思，哪一条都足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了。

对了，它可以在地府来去自如，无人敢阻拦丝毫。

还有，它是灵石孕育而生，谁能拿它有办法呢！

可是它被困在那里，没有自由，那真的很可怜！

乐阳无法想象，这使得她很想迈出太白宫的大门，走出去看看。

不过，自己又何时能有自由呢？

成仙遥遥，她生性又懒散，不知何时才能光明正大地踏出这门外。

太白金星听得门外传来微微的响动，沉声道，

“乐儿，在门外做什么？”

乐阳听见师父的话，起身迈进了房中，学着雁冰平日里的样子，俯身行礼。

“师父。”

赤脚大仙抬头，眼见面前稚气未脱的乐阳，看她头上还未彻底褪去的白色绒毛，不用动法力，便知晓了她的真身，

“小丫头，你是哪里来的？”

乐阳微微俯首，向赤脚大仙行礼，

“我是师父的徒儿，乐阳。”

“偶，”赤脚大仙见眼前这个小姑娘毫不怯场，“你师父是谁？”

“回上仙，家师太白金星。”

乐阳回答得一本正经，赤脚大仙看她直率真诚，难得见这样心性的孩子，不禁乐得大笑。

“原是那个老头儿，”赤脚大仙扬眉道，“我认得！”

“就坐您对面呢。”乐阳道。

“哈哈哈哈，你这丫头，还不让话落到地上！”

“话为什么要落到地上？”

赤脚大仙没有回答乐阳的话，看向太白金星，

“老兄，你的徒儿都是哪里找的，个个都让我喜欢！”

太白金星笑而不语，饮了一口茶，神情难掩得意。

“好了，乐儿，去玩吧。”

“师父，”乐阳忍不住问道，“那猴子还要多久才能出来？”

“尚不可知。”

语落，太白金星沉默，微微埋下目光，似是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