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左右（1/1）

晚上六点，张诚去了手机店，打算买摩托罗拉手机，折叠款，最高级的，4000元。

韩可儿给的钱，她说，价码要和服务成正比，今天她得到的服务对应这笔费用是值得的。

在手机店门前，张诚的脚步转移，他看到了一家旅行社。

门口挂着一个广告牌，“莫斯科七日跟团，旅游免签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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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绮梦歌舞厅。

场地经理走进办公室，慌慌张张的对蒋天生说：“老板，不好了，那些从皇城娱乐城挖来的舞蹈演员今晚都没来了。”

蒋天生叼起一支雪茄，心想自己又被韩可儿算计了。

使用的是三十六计的将计就计吧。

他用2倍的薪水把舞蹈演员全挖过来表演。

而韩可儿肯定是出了更高的薪水，让这些舞蹈演员表面同意，而后在今日统统爽约。

要的就是绮梦歌舞厅在今晚难堪。

场地经理说，“我去联系些救场的表演者来。”

“不必了。也没用。”

广告的横幅早就打出去了，演的是改编《白蛇传》歌舞剧。这表演，只有那批舞者会演。

“一个舞者都没来吗？”蒋天生问。

“来了一个。”

场地经理把洛依依带进来，“就只有她来了。”

洛依依只是个兼职舞者，舞者团队没必要和她解释全部计划，所以她就成了那个挡枪的。

“你会跳主演白素贞的舞吗？”

“不会，我只是个伴舞的。”

此时的洛依依也很尴尬，从口袋里把200元拿出来，说，“抱歉，老板，我表演不了，钱退给你。”

蒋天生问，“你都会表演什么舞蹈呢？”

“拉丁，爵士舞，我比较擅长，但我只是个业余教练，教教初学者，做不了主角。”

“会这些就够了。今晚让你做一次主角，可以吗？”

“我？”她吃了一惊。

蒋天生问场地经理，“我们这里最高规格的领舞费用是多少？”

场地经理回，“4000一晚。”

“这个价格你满意吗？”蒋天生看着洛依依，“你只管在台上跳，想要什么曲目，就和乐队说，好坏都不重要，错了也不要紧，跳完整个夜晚就行。”

“老板，这。”场地经理连忙阻拦，但被蒋天生的手势打断。

蒋天生看着洛依依，“今晚拜托你了。”

“那好！”洛依依同意。

而后她离开去准备，场地经理还想在说，但蒋天生示意不想听。

他说，“你去财务那里领钱，然后多安排一些服务人员，客人要是退票，马上办理，客客气气的。”

场地经理明白，这次的事情，蒋天生是决定认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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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

蒋天生就下楼了，开车，独自前往皇朝娱乐城。

进门的时候，就被保安队长松勇看见了。

他对松勇笑笑，“我来看表演。”

进入大厅，他要了杯啤酒，坐下。

十点，新派歌舞剧表演《白蛇传》如期开始。

翻跟头的法海，拿着金箔碗在喊，“白素贞，你与许仙是孽缘，要待西湖彻底干，此间才有半生缘。”

这句话改编自一个算命中的下下签。

说的是白素贞和许仙，他们是无法相爱的。

更待西湖彻底干，此间应有半生缘。

等西湖水全部干枯，他们才能相爱，西湖的水可以干枯吗？不可能。

蒋天生听着这句，就仿佛说着他与前任女友的姻缘。

不可能了。

压轴表演开场前，白素贞的唱词：

“残桥，还伞，不知你知不知道，相见，就忘不了，暮暮朝朝，不少一分一秒。”

回忆的碎片在他脑中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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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大学校园郊外的一座桥上，下着雨，他浑身湿漉漉的等暗恋对象，不肯走。

暗恋对象匆匆跑来，说下课迟了，抱歉。

“蒋天生，你怎么这么傻呢，不去避雨。”

他和暗恋对象表白，她答应了。

他们相爱，在雨中牵手，他们在纽约街头热恋，同住出租屋。

吃着三明治，学习工商管理。

只要一有电影上映，就会去看，汤姆克鲁斯的《碟中谍》。

女友告诉他，“我怀孕了。”

他激动，偷偷安排秘密求婚，他想过了，驾车穿越66公里路，在郊外找一座教堂。

他把戒指藏在椅角下，他排练着求婚的誓词。

他以为他们会幸福。

驾车的路上，他还在想着，演练着，可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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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模糊，与现实交织。

等他看清，回到现实，发现此时此刻，韩可儿已经坐在了他的对面。

用一张冰冷无比的脸，看着蒋天生。

“蒋老板，大驾光临，喜欢这场白蛇传的表演吗？”

“可儿。”他没称她为“韩总”，而是叫了这个很久前日日称呼的名字。

“蒋老板，请你尊重我，你说的那个可儿早已经死了，连同jude一起死了。”

“jude？”

“我们的孩子，你忘了吗，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她用力拍着桌子。

但那一声，相较于此刻喧闹的表演大厅，观众传来的一声声掌声，显得更加讽刺。

“可儿，你还给孩子取了名字？你能不能不要再想这件事，你能不能走出来！”

“蒋天生！要不是你，jude就不会死！是你杀死了我们孩子。”

“是不是只要反向盘转左，死的是我，你才满意！”蒋天生站起来吼道。

他抓着韩可儿，“是不是我死了，就能证明我才是全世界最爱你。”

“放手！”

“你说啊！是不是我死了，就证明我最爱你。”

韩可儿被蒋天生抓的很痛，混杂内心深处无法谅解的怨气。

她拿起桌上的啤酒瓶，朝蒋天生的头上砸去。

蒋天生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而后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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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闹的场所，对于韩可儿来说，在瞬间无声。

她见到了躺在地上的蒋天生，酒瓶的玻璃渣刺入手臂，一串佛珠在刚刚的纠缠中断了。

佛珠一颗颗落地。滴滴，哒哒。

跳动的佛珠，纠结多年的命运，如同将她带回六年前，1996年的同月同日。

66号公路上，迎面而来一辆货车。

蒋天生急转方向盘。

在美国，驾驶位在右侧。

蒋天生将方向盘朝“右”侧转，随之带来的是坐在右侧副驾驶位上的韩可儿，与那辆货车差点相撞。

货车急速刹车。

轿车不受控制的驶出公路，钢筋铁皮旋转几圈。

也就是在那几圈的震动中，她流产了，失去了胎儿。

而在事后，她不断回想这事，心中确定了一个残酷的真相。

蒋天生是不爱她的，或者说，蒋天生最爱的人是自己。

因为他在生死危机中的第一反应，是将车的方向盘朝“右”转。

这一举动，保护了自己免受伤害，让车的副驾驶座——在方向盘的旋转中，承受最大危险。

而那一刻她与腹中胎儿是坐在副驾驶座的。

这一举动，心理学家解释过，是司机当时的本能反应。

大多数人会在危险发生时，本能选择一个办法去避免危险。

但就是蒋天生这朝“右”的一转，成为韩可儿永远过不去的槛。

如果蒋天生是爱她的，爱这个孩子的，就不会这样。

他应该拿出一个男友、未婚夫、丈夫的勇气，承受方向盘，选择一种“爱的本能反应”。

朝左转，只要朝左转，胎儿就不会死。

1996年，他们分手了。

1997年，她回国了，入职皇朝娱乐城，通过努力，2000年，被财团投票选中，当上皇朝娱乐场的主理人。

而在2001年，蒋天生也回国了。

他读到酒店管理的双硕士学位，空降成为绮梦歌舞厅的主理人。

南皇朝，北绮梦。

谁是本市最大娱乐场所的商业竞争？

向左，向右。一个方向盘。

心中不肯放下的耿耿于怀，两个人之间的相爱相杀再度开始。